邻村的树先生

　　相思是烟，相忆是酒。你就是那烟酒，搞得我烟不离手，酒不离口。这是电影（树先生）里的台词。
　　这个树先生是邻村曹堂的，我的老同学，名字叫王军。在不是树先生以前，我们交往甚深。可惜的是后来，她老婆在外打工不回来了，俩个儿女也跟着他妻子不回来了。这不能怪她们，要怪就怪老同学王军吧。
　　我在北京的打工期间，这家伙就断断续续的和我联系，开始说话感觉还很正常，可是后来我感觉就不行了。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我不行了，混不下去了，在村里我要消失了，可能过一阵你就永远的见不上我了。我去找你去，咱们在一起干活吧。
　　过了两天，他真来北京找我了。用黑色的塑料袋背着一大堆药，还有几件衣服和几本书。神情恍惚，一会凝重，一会嬉笑，一会去洗澡，来的那天共洗澡六次。
　　在我的推荐下，他和我一块上班了。
　　上班不到一个礼拜，在吃饭和闲暇时间，他总是用双手叠成或者握成个喇叭筒形状，然后煞有介事地，神秘兮兮地，悄悄地对着我的耳朵说：
　　你知道吗？我是坐火车来的，火车安全，火车上有老外和美女；我坐在那里不敢动，我感觉有人在追杀我，拿着匕首和手枪，一不小心，我的小命就没了，我吓得要死。说完这个王有军老同学的眼里就泪光闪闪，惊恐万状。
　　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精神错乱了，但是我仍然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然后说：没事的，没事的。我只能这样不动声色的安慰他，你让我怎么办。
　　一天午后吃过饭，我正站在台阶上抽烟呢，一抬头就看到我的领导就在不远处向我招手呢，让我去她办公室里。
　　这个领导是个女的，苗条大个，东北人，做事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又温柔又厉害，很是有点手段，员工都害怕她，她的行为有点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的作派，特别能干，也有能力。她让我坐在她面前，递给我一瓶水，然后她说：
　　你看呀，你这个同学，就这两天找我好几次了。他说他是自修的大学文凭，在这里干有点屈才，要我给他加工资，问我的是多少，要加到比我的还高，他方能干和平衡；我觉得他这里已经出问题了，说着这个女领导指指自己的脑袋，然后继续说，他还和我拍拍打打的调笑呢，我和那几个领导决定就在今天辞退他，让他赶紧回家看病去吧，所以把你叫来就是提前给你说一声，你来跟他说吧。
　　于是我就找到了王军，说了领导的决定。
　　可是这个老同学这时候却不管不顾的，痛哭流涕的说不能回家，说回家就完蛋了，说以后会改正，最后说：
　　你给我老婆打个电话，她同意我回去我就回去，不然的话，我不回去。
　　我就和他老婆通电话，他老婆是这样说的：
　　你可是他的老同学，千万别让他回来，你不知道，他已经不正常了，村里的树上，电线杆子上，大队部门上，小卖部的墙上，等等等等等等，他都胡写乱画的，和村里的那个霸气的流氓打架后又跪着人家赔不是，哭爹喊娘的，毫无理由的打自己的孩子，哎哎哎，没法说……他还在夜晚去十多里地的村庄去找他的女同学，说是他的初恋情人，要和她说道说道，敲人家的门，揣人家的门，搞得人家哭笑不得，都快崩溃了，但是又没有办法……
　　可是王军老同学还是回家去了，打道回府。
　　又过了一段时间，听说，他老婆出去打工了，在杭州，儿女也是上学的上学，打工的打工，就是不回家，放假了就去找她妈。
　　这个老同学就在四邻八村里游荡，破破烂烂，满脸油污，双目呆滞，自言自语，胡说八道。村头的大树下，小河边，桥洞里，鱼塘边的草丛里等等都有他留下的足迹身影和浑厚气味。
　　多亏了他还有个老母亲，经常四面八方地找他回家吃饭。
　　这个垂暮之年的老母亲经常大声地嘟噜和喊叫：
　　我的儿，你在哪里？饭做好了，赶紧回家吃饭了；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了这么个儿子？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呀……
　　老人家的声音经常在村庄的上空久久回响和飘荡。
　　现在的老同学王军是个什么状况？听说彻底疯了。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