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夜空的星星(河北张立丁)
深夜的星空万籁俱寂,繁星点点,好似漂泊在大海上那行船上的灯光。放眼望去满天的星辰如万家灯火,给无数个家庭带来恬静和温馨,可我怎么找不到那颗星是我呢。工友们的鼾声此起彼伏,惹得我越是睡不着了。听人说晚上天空上的星星越多,第二天的天气越热,唉,看来明天又是难熬的一天。
火辣辣的太阳烤着焦灼的大地,空中的水蒸汽弯弯曲曲的不停的向上空腾起隐约可见,热的人们喘不过气来。建筑工地上车辆穿梭,机器轰鸣,尘土飞扬,工友们爬上爬下,施工现场叮叮当当忙个不停,一派繁忙景象。
我正在太阳底下搬砖,将这些砖运到施工现场,几个晒得黝黑的工友师傅们正在那边眼巴巴的瞅着我,等我把砖推过来。三伏的桑拿天儿,即便在树荫下乘凉,汗珠也能够湿透衣襟。为了不耽误师傅们砌墙,为了尽量不让大家看出我这个刚到工地不久的新手,我竭尽全力去搬砖,忘记了手上磨出来血泡和老茧,忘记了这是炎热的三伏天,可汗水止不住地往外淌,浸透了全身,我挥手擦一把脸,汗水迷失了眼睛。
我推着砖车路过办公室的门口时,门是开着的,突然有一丝凉气扑面而来,顿时带来满身的凉意,刹那间我如同洗了一个冷水澡,好似洗去了一身的疲惫。我一愣神的工夫,"哐"的一声,门被一条白皙皙的胳膊紧紧地关上了。吓了我一哆嗦,我以为又是老板催我卖力干活呢,"唉,别瞎想了还是推我的砖车吧,什么时候我也能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啊!我还有没有机会呢,难道我这一生就推车搬砖,卖苦力了?"我一边走着,一遍瞎想着......
自从来了工地我就没想走,我这辈子注定要做一名民工了,漂泊一生的农民工。因为高考报志愿时我已想好了,我要报一个没有录取通知书的大学。
在环境优美的大学里学习,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吹着空调,不怕刮风和下雨,风冬暖夏凉。那里没有汗水和泪水,可以努力的学习和尽情的畅享人生,在那里渡过人生的美好时光,这一直是我的梦想......
然而我却不能,因为读我高三时,爸爸在工地上突然得病了,一家四口全指望爸爸一人外出打工养家糊口,他在工地上风在餐露宿,一年下来挣不了几个钱,而今又得了病,他那枯黄的脸上爬满的皱纹,脸上露出高高的颧骨,蓬乱的头上又填了些白发。他穿着一身洗的退了色的迷彩服,后面斜跨着一个塞满铺盖卷儿的行李包,没精打采的走进家门。
我的眼睛不忍直视爸爸,我怕瞬间的四目相对,让他看穿我的所有伪坚强。看着爸爸的辛酸,想想我是多么的不孝,18岁的我不能为家里分担一点儿忧愁,我早已经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了,还要上哪门子的大学啊!此时胸中有一股莫名的暗流在涌动,我睁大眼睛,努力擒住泪水,不让它滑落。
我仰望夜空,繁星点点,好似人间的万家灯火,却找不到哪一个星是我。
填报志愿时我摇摆不定,如果我能考上大学,几年的学费怎么办?日渐消瘦的爸爸病情不见好转,这依然是雪上加霜。我实在不忍心给他添加一丁点儿负担。如果我不去上大学,我去工地上打工,搬砖、推车、绑钢筋,凭我的力气,几年下来,我定能够给家了盖上几间新房,结婚生子,不让父母再为我操心。
年轻气盛的我不懂人生规划,也没人指点,只知道早日分担父亲的忧愁。此时的我如一只没有触角的蟋蟀,在荒野中盲目地乱蹦,现在想想实在是愚钝得很。
填报志愿那天,同学们三五成群的同学有说有笑地商量着他们各自填报的学校,只有我坐在角落里暗自发呆无计可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有一种我快要爆炸了的感觉,这是有生以来最难受的时刻。最后只剩下我自己了,班主任喊:"张立丁就差你了,填好了交上来,大家就等着你呢。"我牙关一咬,心一横,填了一个重点大学。
得了,这下踏实了,老老实实的在工地上搬一辈子的砖吧!明知道重点大学考不上,我却报上了。我真的不想去上大学了,到了8月份没有收到一份录取通知书,我也有办法跟父母解释,我没有考上大学。他们只得答应我去打工挣钱。
深夜,我仰望夜空,繁星点点,好似人间的万家灯火,找不到哪一个星是我。
车子终于来了,我妈又叮嘱了我几句:"到了工地上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省吃俭用的,身体要紧"。我匆匆钻进了车厢,只留下她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找了个她目光触及不到的位置,任由泪水决堤而出。
我仰望夜空,繁星点点,好似人间的万家灯火,却找不到哪一个星是我。
作者简介:张立丁,原名张壮志,河北顺平人,1986.11,农民工。工作之余喜欢写作,文章散见于各网络平台。
编辑:平常心
2021年第38期(总第8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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