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坚持讲完这个故事,真真实实就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 ) 每遇上一个人,都会给你不一样的经历。 一,人总是对最美的或最丑的人或事印象深刻,经久不忘。 下雨了,冬季里的雨。"冷雨",这个词就又蹦进了我的脑袋里。 我站在窗前抽着烟,呆呆地看着随着冬季的寒风捶打玻璃的雨。"嗒嗒嗒"的响声钉进耳朵里,扎得挺疼的吧? 自从6年前家中突发变故后,我就开始变得异常颓废,常常独自望着远方发呆,常常蹲在路边数着汽车。其实我也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一些东西,至于想什么,回过神来我就不记得了。总之,时间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6年,我也承认,我并不是一个能做很多事,能承担很多压力的人,无论怎么努力去改变,却总是徒劳。 我的时间好像停在了2015年的5月,这个月两件事,一件事父亲背上天文数字的债务,另一件事是我和女友和平分手。呵!这是另一种人生的起点吧,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之前去日本深造的计划取消,恋爱的事不能想,吃喝玩乐的事不敢想,总之,从那个月开始我的一切思想都变成了帮父亲脱离困境,替父亲补墙。 "哎,阴风搅短日,冷雨涩不晴。"我依然盯着窗外看,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雨似乎小了,钉在玻璃上的声音也变成了密集的叮叮声。 "你知道冷雨吗?"她说,"真的是雨冷吗?" "你真恶心,没什么事装什么林妹妹,矫情啥呀?你配吗?你配吗?!"周围的同学一阵讽嘲。 她的确没有林黛玉那样娇柔的美,不,或许她比传说中的东施还丑。 她是真丑,荔枝眼,高鼻梁,樱桃唇这单个看很好看器官却长在一张奇大的脸上,就觉得好像小孩儿用笔在一张纸上毫无规律地戳出的几个窟窿,再加上头顶稀疏的头发,好像一个熟透了摔在地上的柿子,虽然甜,但真的是没人去捡着吃。 那时我觉得在夜里,流浪狗看到她也会被吓傻吧。只是当时我不明白一个只有10岁上五年级的小女孩怎么会说出"冷雨"这个词。 我对她印象深刻,可能是她丑得出奇,也可能是我与她坐了两年的同桌。 如今16年过去了,我虽然对这个人有印象,但也只是停留在她那出奇丑的容貌上。可我过年前遇到了这个让我怎么也想不到能遇上的人。 二、女人真的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生物,今天的或许是不堪入目,明天就会光彩夺人。 那天下着雨,我被困在了超市里,还是那么颓废的我站在避开超市大门的屋檐下呆呆地看着路上的车辆和行人。 一辆车停进了超市前的停车区里。这辆车我极其喜欢,玛莎拉蒂莱万特,没有遭遇变故之前考虑的车就是这一辆,可现在这辆车是我做都不敢做的梦。我盯着这辆车看,看着它开进停车场,看着它倒进停车位,娴熟的操作,流畅的运动轨迹,完美的倒车位置,我心中一阵羡慕。既羡慕拥有这辆车的人,也羡慕拥有这开车技术的人。 一个女人从这辆玛莎拉蒂莱万特的驾驶室里 走下来。我微微愣了一下,好奇地偷看着这位女司机。 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柳叶眉下嵌着一双荔枝眼,高高的鼻梁,那鼻翼就好像一只伸长脖子微开双翼准备起飞的天鹅优雅而精致,嘴巴真的像樱桃一样红润;过膝的灰色风衣微微凸出那S形的曲线,白色的内搭毛衣上点缀着从脖颈上垂下来的蓝色吊坠,因为距离并不太远,那颗吊坠的在雨天里一闪而过的折光让我感觉到价值不菲;一条黑色打底裤,配上黑色短靴,一件搭肩白色皮草挂在双肩上,暴露出她贵妇的身份。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打扮,确实是可清纯,可妖艳。 站在超市屋檐下的避雨的我看着她拉开后车门,从车里抱出来一个小女孩,奶白色肌肤,黑里透红的头发,微微显胖的瓜子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远远望去,好似一个可爱的"瓷娃娃",绝对是遗传了那女人的基因——标准的美人胚子。但可以看出来,并不是黄种人。"呵,混血啊,原来贴上洋油了呀。"我小声嘀咕嘲讽着。其实我知道这是我现在的心态在作怪。可别责怪我,处在困境中久了的人,心灵即便是再强大,多少都会受到损伤,影响性格,况且我还知道自己这样说是不理智,不对的。 这女人左手撑着伞,右手抱着"混血种"朝超市的方向走来。我静静地看着她走过来,走到我身旁时,她突然间盯住我。 这四目相对,我被吓住了,本身偷看别人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我知道这女人发现了我在偷看她。本想耍一次无赖,别逮住就逮住,死不承认就得了,可没想到这女人冲我一笑,那甜美的表情,我知道,我绝对招架不住。 "好久,好久不见呀,宁静。"那女人似乎是认识我,她还喊了我用了很久的昵称。 她一脸笑意地看着我,连她抱着的"混血种"也扭过头来盯着我。我在大脑里飞速地搜寻这个女人的名字,但嘴巴可没闲着:""哦,哦,哦,是你呀!好久不见!"我以为我这样说可以掩盖我没有认出来她的尴尬,以为我能借着这个时间可以想起她是谁。 但是,她却狡黠地抿嘴笑了一下说;"你没认出来我,对吧?" 我意识到被识破了,就强装镇定,"哪能呢,你不就是……"我拖着长音等着她接过话去。这种战略叫做求台阶,对方听到这样的回答方式自然会报上自己的名字,给对方一个台阶,稍微有一点社会阅历的人都会明白,除非故意让你出丑。 可我今天遇到的这个女人就好像是要让我出丑的,没有丝毫要自报名号的意思,静静地等着我说出名字。"妈的,真不懂人事!"我心里暗骂"你自己接过去给我个台阶下嘛!妈的。" "你说呀!我是谁?"她挑着眉毛,嘲弄的说。 "我他妈不知道你是谁,你认错人了吧?!"我被她嘲弄的话顶的恼羞成怒,骂了一句转身就要走,没见过这么不给留情面的人。 "哎!还记得"冷雨"这个词吗?"背后传来这个女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恼怒的情绪夹杂在里边,反而是有一种抛饵钓鱼的意味。 我就是那只迷上饵的傻鱼。我的大脑像过电一样冲出异样的信息,疑惑中夹杂着明白,兴奋中夹杂着失落。我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耸了耸肩,苦笑了一下。 冷雨……我没有忘记这个词,也不会忘记第一次听到说这个词的人——张宏。 她是张宏,那个长得贼丑的女孩。我本以为这种女孩在这个看脸的社会里不会有未来的,可怎么会这样?好奇心和嫉妒心促使我转过身来看着她,试探性地问:"你是张宏?" 她单手将长柄的伞收起来,靠在墙边后,用手撩了撩头发,再次嘲弄的说:"没想到吧?或许是你们都没想到我会变化这么大吧?" 她边说,边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臂弯里的"混血种"的鼻子。我确实没认出来,但我肯定在上学期间认识她的人见到现在的她也绝对认不出来。这反差太大了,这哪里是丑小鸭变天鹅呀!这是活脱的毛毛虫变蝴蝶——变态蜕变!但再怎么好奇和惊讶,那傲慢和嘲弄的态度还是让我很恼火。 看着她那毫不在意的态度,我想,我还是走吧。我冲她笑了笑,"那个我先走了,有点事。" "喝杯咖啡再走吧,十几年没见了,聊聊吧,毕竟坐过两年的同桌呢。"她似乎不在意我的感受也没有看出来我的不自在,直接邀请我,没有给我一点回绝的余地。 打感情牌,很了解我嘛!死爱面子,尤其是用很久远的交情让我更无法拒绝,因为我个人觉得越年轻的交情越纯粹。再者来说,我确实好奇她是怎么整容成这样,完全看不出来整容的痕迹。而且她要请客的话,干嘛不喝?不过,以我的个性,会让女孩付钱吗?哎,不管了。我心里琢磨好,就说:"好呀,不就杯咖啡嘛!走吧。" 三、有些人的经历简直就是奇迹,虽然大多数人不会对别人的经历感兴趣,但是绝对会好奇一个人的巨大变化! 看着桌子上飘着热气的咖啡,我肠子都悔青了,没想到这超市里竟然藏着一家‘星巴克’!这家咖啡厅面积不大,大概100多平,但设计的风格很有意思。传统的火车式座椅,三竖排摆放,吊顶也是按照火车的顶部结构来建造的,吊灯也是模仿火车上的顶灯设计,但是有点高,我觉得可能做不了照明的光源使用。我进入这家咖啡馆时,要不是因为摆了三竖排桌椅和从咖啡厅门口处隐约传来的广告叫卖声,我差点就有了坐火车的错觉。 在两张软皮长椅中间夹着一张涂着红漆的红木桌,这张桌子上还摆放着一盏拉绳台灯,两边靠窗的桌子上,台灯就摆在靠窗的位置,中间的桌子,台灯就摆在中间,每盏台灯的两侧各摆着两本书,每张桌子上的书还都不样。 打开台灯,橘黄色的光刚好洒满这张红桌子,红色混着橘黄色的光,好像淡淡的火苗燃烧。店里的顾客并不多,服务员很快就将我们点好的东西给送了上来。焦糖玛奇朵小杯,31元,草莓拿破仑,24元,草莓奶油蛋糕,24元,香草星冰乐,24元,她的"混血种"居然还要了一盘水果。我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浓缩咖啡,17元,200多呀!我两个星期的伙食费呀!"哎!"我微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窗外。转头时眼睛的余光瞥见张宏从脱在一边的风衣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钱包掏出一张淡黄色的钞票放在服务员的托盘上。什么臭毛病,装什么资本家。我在心中默默嘀咕着。 这家店在量贩的二楼,她挑的位置,靠窗,可以看到外边过往的车辆。一,二,三,四……我坐在窗边数着街道上过往的车辆。 好疼!我突然感觉到头上一阵剧痛!我捂住头,疑惑地看向周围,我这是在哪?怎么回事这是……我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我对面晃着明晃晃的小勺的张宏,她坏坏地笑着,"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好熟悉。"她说。 "熟悉?什么意思?"我揉着脑袋,"手劲还挺大……,挺疼的。" "疼吗?你这才几年呀……"她笑着说。 "什么意思,什么才几年?别绕弯子!说清楚!"我很疑惑,因为这些很不着边的话,让我完全没有头绪。 "这些年的同学会你都没去,有些人在议论你噢~我也是在他们的议论中知道你的现状的。你......" "那你是来挖苦我的吗?"我打断了她的话,"偶然遇到就这样挖苦我,我活得也是棒棒哒。"我带着一丝自嘲的说。 "他们说你这是报应,该有这样的结果。"她伸手将草莓奶油蛋糕推到"混血种"的面前,"混血种"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抓起蛋糕,送进嘴里,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我。 我扭头看向窗外的汽车,避开"混血种"的那双眼睛。 我喜欢蓝色,它让我感觉很干净。 "可我觉得这是代价,你自己性格的代价。"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自顾自的说"自从认识你开始,我就觉得你很特别。" 特别?她是第二个这样评论我的人,第一个是我在大学里的班主任老师,她在我毕业时对我说过:"你很特别。"可我没什么特别的。 我把目光从窗外过往的汽车上转移到张宏的脸上"哪里特别?比别人更穷,更丑,还是……" "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她打断了我。"外形是个男人,有着女人的敏感和善良;内心柔软就是个女人,外表却非要做得五大三粗的......额......"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这些年还长残了,带上脸上那块儿不变的疤痕,哎!惨不忍睹。你说你明明一个男人,活生生让你活成一个中性人,你说你是不是很特别?过得跟教科书似的......" "神经病吧你!"我几乎吼了出来。坐在咖啡馆里的人都被我的叫喊吓了一跳,我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疑惑,鄙视,厌恶......我知道,我犯错了,可我不想道歉。我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紧握拳头。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态,可我就是很生气,想想自己的心软被称为女人,我就生气!可这个人情社会不是只有看起来那么简简单单,我学不会呀!尴尬的气氛凝结在这个环境里,我突然间想逃,想跑出去。 "你的手劲好大呀!"稚嫩的声音突然间揉碎了本已凝结的尴尬,我知道,是那个"混血种"。"混血种"用她的那双蓝色眼睛盯着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我低头看去,不知道何时我将手里的小勺子的手柄给攥弯了……咦......这勺子的质量呀...... "叔叔是因为我夸他,他太激动了,太高兴了,潜力爆发!"她手抚摸着"混血种"的头,冲"混血种"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 "像Hulk一样吗?会变大变绿吗?""混血种"用她那双湛蓝的眼睛看着我,好像生怕错过了我像Hulk一样变身的过程。 "叔叔他还不会变身,他挺笨的,忘记怎么变身了。"张宏的手轻轻地搭在"混血种"的小肩膀上,微微地摇了几下。 "我不会变绿。"我认真的对着"混血种"说 张宏并没有理会我的强调,歪着头看着"混血种",长长的头发垂在了深红色的木桌上,右手按在桌面上,细长白嫩,嫩到我怀疑碰一下就可能荡起一波涟漪。最吸引我的是那做了美甲的指甲,淡蓝色护甲油,不知道里边掺了什么,星星点点的闪光,好似小时候夏天的夜空,一下子将人拉入童年的幻想,拉入神秘的彼端。 "看够了没?"张宏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还将头伸到我的面前,盯着我。我本身就被她的话给吓到了,这突如其来的贴面距离,淡淡地迷迭香的气味钻进鼻孔。我一下子尴尬起来,可我嘴上耍赖说:"没,没看够,怎么?看也犯法吗?" "不犯。"她起身坐好,转头溺爱地看着"混血种"。窗外的雨似乎下的大了些,连车辆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我刚才数到几辆来着?我眼睛盯着一辆钻进远处雨帘的大众,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数车的数字。思绪又一次飘了起来。 "真像。"她突然说道。我的思绪再次被她拽了回来,可我没回头,眼睛依然盯着窗外,寻找下一辆过路的汽车,随口问道:"像什么?" "像当年的我,你不好奇我的变化吗?" "不好奇。"我立刻回答了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说,其实我好奇的要死,就是不愿意承认,可是她的变化大小真的与我无关。 "老师把我们两个座位调开后,你就去了前排,那个优等生的标准位子。而我就留在了最后的角落里…,"她微微地侧过脸,也看向窗外,接着说道:"那段日子,其实挺难熬的。" 我没有搭话,静等着她的下文。 "你记得我辍学的那天你给我说的话吗?" 我很疑惑她的这个问题,脑海里浮现的当年的画面很是模糊,我觉得自己不太可能跟她说话。因为当时全校都不愿意跟她有任何联系,原因很简单——她丑。所以被人看到跟她说句话后立刻搞得全校皆知,会被人嘲笑整整一天。当时我和她同桌两年,除了上课老师安排的交流问题的任务,我们之间是不说话的,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被周围的同学嘲笑好久。我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我们两个的座位调开,那样我就不必再被嘲笑了。 自从我们调开位子后,我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我怎么可能还在她调开位子后辍学时跟她说话呢?我的记忆开始变得凌乱了,真的想不起来我到底对她说过什么。 "我不记得了,真的。"我放弃了回忆,依然看着窗外,没有回头,怕她看到我脸上的因为找不出任何信息的失落。我也不知道她听到我的回答是什么样的表情,我也没心思看她的表情。 "‘你很像三毛,加油试试。’你对我说的。"她的声音像是飘过来的,很轻,也很沉。 我的大脑里闪出一个楼梯的画面。我想起来了。哎,原来是这句话,真的很可笑,但没想到她还记得。 "你很像三毛,加油试试。"我看着她抱着一摞书,背着大大的书包,从楼梯上迎着我走下来。我从楼梯下仰头看她。她孤零零的,脸上的失望无助的表情,让当时的我心中一阵难受。那时不知道什么是生活,什么是命运,只是觉得她走得很委屈。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我装作自言自语,对她说了这句话。 "为什么要对我说那句话?"她问我。 我转过头看着她,但她没有看我,窗外的雨似乎也吸引了她。我眼睛的余光发现那个混血种竟然好奇地看着我,似乎也在等我的回答。可"混血种"那双湛蓝的眼睛让我很不安,一时慌了神,脱口就把实话给撩了出来, "我看过你的日记。" 惨了!我意识到可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混血种"似乎也愣了一下,湛蓝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迷茫,但马上被眼前的诱人的哈密瓜吸引,胖胖的小手向一块哈密瓜探去。 "呵,原来是这样呀。难怪会对我说那句话。"她并没有多说什么。我也一时陷入尴尬,毕竟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太会狡辩,谁都知道看别人日记是不对的呀,我下意识地瞥了"混血种"一眼。 "那句话,对我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