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麻将探源

　　麻 将 探 源
　　文/刘 宏
　　摘 要：＂麻将＂是＂马吊＂与骨牌结合演进的博戏形式。＂马吊＂兴盛于明朝。著名文学家冯梦龙撰《马吊牌经》刊行天下，并将它带到楚地麻城。同时，结合当地盛行的骨牌、马吊加以改造，形成＂麻将＂。凭借研究科举应试热潮，官商士子迅速将＂麻将＂传遍全国各地。
　　关键词：麻将 麻城 骨牌 马吊 马将 冯梦龙 《马吊牌经》
　　当今，麻将盛行天下，真可谓是＂天下第一牌＂。然而，它的源头究竟在哪里，又是如何风靡天下的？似乎难以说清楚。我也追根溯源，作了一番研究，发现麻将源于湖北麻城。
　　有人或问，麻城与麻城倒是都有个＂麻＂字，仅此联想，未免有望文生义之嫌，还有别的证据吗？
　　回答是：有！
　　说＂麻将＂，起初叫＂马将＂。为了说清＂马将＂，还先得从＂将＂说起。＂将＂之说，源于宣和牌，俗称骨牌。相传为北宋徽宗宣和二年（1120）所创，故名。据清陈元龙《格致镜原》引《诸事音考》中说：＂宋宣和二年，有臣上疏设牙牌三十二扇，共计二百二十七点，以按星辰布列之列。譬如‘天牌’二扇二十四点，象天之二十四令；‘地牌’二扇四点，象地东南西北；‘人牌’二十六点，象人之仁义礼智，发而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和牌’二扇八点，象太和元气，流行于八节之间，其它牌名，类皆合伦理庶物器用。表上，贮于御库，疑繁未行。至宋高宗时始诏如式颁行天下。＂骨牌的响、宫、点、幺的等级分为：响大于宫，宫大于点，点大于幺（响——宫——点——幺）。天、地、人、和则为＂将＂，抹得者倍采。
　　＂马将＂之＂马＂，是从＂马吊＂来。
　　元亡明兴，社会上博戏渐由骨牌演进为＂马吊＂。因牌里加进了东南西北四将，故始称＂马将＂。
　　＂马将＂起源有三说：一说是宣和牌、碰和牌、花将牌相互影响的产物。杜亚泉《博史》中云：＂天启马吊牌，虽在清乾隆时尚行；但在明末时，已爱宣和牌及碰和牌之影响，变为默和牌……默和牌受花将牌之影响，加东西南北四将，即成为马将牌。＂明代文人士子为了使玩牌高雅一些，常给每张牌取一个相应的名字，甚至配上一句唐宋诗文，东西南北在唐诗、宋词、元曲中十分常见。这样，边打牌，口中边诵读诗文，高雅有趣多了，增加热烈文雅气氛。
　　第二种认为，马将是马吊的转音。徐珂《清稗类钞》云：麻雀，马吊之音之转也。吴人呼禽类如刁，去声读，不知何义？则马雀之为马吊，已确而有证矣。
　　第三种认为，马将是马吊与碰和牌结合而来。有人认为，马吊中的默和及碰和统称及＂游湖＂，其滥觞显然是骨牌的同名游戏。不仅如此，由于用于游湖的纸牌数量一多，在组合进数时十分不便，于是向骨牌的碰和看齐，这就形成了麻将。
　　以上诸说不妄下结论，但牌式中的索、万、文、筒来源于马吊牌，而其形制及分、岗等受骨牌的影响却是肯定的。所以麻将起源＂三说＂均与马吊有关是历史事实。
　　马吊盛行于明末天启年间。这时，有个人对马吊牌曾产生过重大影响，他就是明代著名文学家冯梦龙。
　　冯梦龙精于＂赌品＂研究，十分精通游戏方面的知识。他著有《牌经》十三篇：论品篇第一；论吊篇第二；论发篇第三；论捉放篇第四；论门篇第五；论灭篇第六；论留篇第七；论隐篇第八；论忍篇第九；论还篇第十；论意篇第十一；论损益篇十二；论胜负篇十三。其《马吊脚例》有十个方面的内容：一缘起；二名目；三牌式；四座次拍数；五买注；六斗百老法；七吊法；八看赏法；九免斗；十开注。
　　冯梦龙刊行的《马吊牌经》刊行天下，大受博戏者欢迎，极大地助长了打马吊牌之风，致使一些青年人倾茂争购，缙绅子弟也多废学竞为之，许多人不数年而赀产荡完。因此也引起正统封建文人对他的强烈不满，连冯梦龙的父兄也在社会舆论压力下，＂群起讦之＂，使冯梦龙在家乡无立锥之地。不得已，他于万历四十一年（1613）远赴江夏向恩师熊廷弼（1569——1625，字飞白，又作非白，号芝冈，湖广江夏人）求援。此时，熊廷弼正由辽东巡抚转任南直隶督学御史。因冯梦龙在研究科举考试中的《春秋》很有成就，天下闻名，熊廷弼就介绍他结识了麻城治《春秋》的名士世族子弟田生金、李长庚、丘长孺等。田生金万历甲辰进士，时任南京监察御史，李长庚乙末进士，时任户部主事，两人都以治《春秋》驰名朝野；丘长孺虽暂未获取功名，但他在兰陵游居多年，与冯梦龙早有交情，著有《情史·丘长孺》一文。这之前，冯梦龙就知道＂山阳《礼记》，麻城《春秋》＂之说，对麻城向往已久。于是，在万历四十一年至万历四十八年间，多次来麻城开馆讲《春秋》。
　　冯梦龙在麻城讲授《春秋》间出入世阀豪门，与之交往者众，可查者有四十余人，弟子数百。冯梦龙自己也说：＂顷岁读书楚黄，与同社兄弟掩关卒业＂。在麻城讲学期间，冯梦龙相继完成了《喻世明言》《情史》等书编纂工作。
　　＂楚中豪杰＂梅之焕为其《麟经指月》写了《叙麟经指月》。也就是在此期间，冯梦龙将所著的《马吊牌经》带到了麻城。
　　前面说过，麻城人精于《春秋》研究，文风蔚起，获功名者众。不包括数百贡士，单上皇榜的就有136个文武进士、482个举人。时人称＂天下官半在荆楚，荆楚官半在西陵（麻城古称）＂。有这么多官宦乡绅，自然少不得博弈牌戏娱乐，茶余饭后，迎来送往，皆以博戏为乐，且挚爱沉迷，竞相示福。这情景在《金瓶梅词话》十八回里有过精彩描述：
　　月娘便道：＂既是姐夫会看牌，何不进去咱同看一看。＂经济道：＂娘和大姐看牌，儿子却不当。＂月娘道：＂姐夫至亲间，怕怎的。＂一面进入房中。只见孟玉楼正在床上铺茜红毡看牌，见经济进来，抽身就要走。月娘道：＂姐夫又不是别人，见过礼儿罢。＂向经济道：＂这是你三娘哩。＂那经济慌忙恭身作揖，玉楼还了万福。当下玉楼、大姐三人同抹，经济在旁边观看。抹了一回，大姐输了下来，经济上来又抹。玉楼出了过天地分；经济出了恨点不到头；月娘出了个四红沉——八不就，双三不搭幺儿，和儿不出，左来右去，配不着色头。只见潘金莲掀开帘子走进来……月娘便道：＂五姐，你来看，小雏儿倒是把老鸦子赢了。＂这金莲近前一手扶着床护炕儿，一只手拈着白纱团扇儿，在旁替月娘指点，说道：＂大姐姐，这牌不是这等出了。把双三搭过来，却不是天不同和牌，还赢了姐夫和三姐姐。＂
　　从故事主人公所讲抹牌术语便可以看出，她们抹的是骨牌。骨牌有宫、点、幺、响。宫：天、地、人、和、梅、长、板（每块两张同牌）；点：九点（红九，黑九），八点（弯八，平八）；七点（红七，黑七）；红六；五点（红五，黑五）；红三点。幺：斧头，四六，幺七，幺五，（每块两张同牌）。响：红六点加红三点称为响，是骨牌中最大的牌，分开使用就是最小的牌。
　　《金瓶梅词话》故事主人公虽说是宋代人，但作者却是生活在明代，应是作者生活环境的直接反映。笔者研究《金瓶梅词话》作者多年，认为其作者就是麻城丘长孺。论文曾发表于《北京科技大学学报》2016年第6期上，限于篇幅，恕不赘述。
　　《金瓶梅词话》正式出版于万历四十五年，这时正是骨牌、马吊向＂麻将＂发展的过渡期。换句话说，只有盛行打骨牌和马吊之地，才最有可能衍生出新形式的打法。同善于研究《春秋》应科举一样，麻城人从不墨守成规，喜欢推陈出新，早将骨牌与马吊打法结合起来，增进＂新说＂，也是自然的事。
　　冯梦龙的到来，不但给麻城研究《春秋》注入了新的活力，还给骨牌、马吊的进一步发展带来了契机。既然《马吊牌经》已风行海内，麻城乡绅士子又怎么可能放弃学习的良机？冯梦龙讲授《春秋》，旨在＂以功令为主＂，＂广搜百家之说，无非以备时文捃摭之用＂，而在与麻城士人玩马吊程中，自然会将自己的经验与麻城当地玩法归纳总结，加以改进，如从一至九，各变为四块，又将马吊的纸制变为骨制、竹制，实现了向＂马将＂发展质的飞跃。因＂马将＂之＂马＂与麻城的＂麻＂同音，故改称＂麻将＂。
　　其实，或许还有另一种解释：麻城是因后赵大将军麻秋在此筑城而得名的，或许新牌的创造者是在综合了各种因素后才命名为＂麻将＂的。况且不少人也戏称打麻将为＂筑城＂。
　　当然，麻将自身的进一步完善，经历了很长的过程。如入清以后，又另加中、发、白各四张，或由通行纸牌中的千万枝花全无三者转变而来，以千万为中，枝花为发，全无为白。后又加春夏秋冬，梅兰竹梅等等。
　　在麻城讲学时，冯梦龙出入世阀豪门，交往甚众，他自己也说，＂顷岁读书楚黄，与同社兄弟掩关卒业＂，其弟子就不只是麻城世族豪门，还广涉全国来麻城＂留学＂的众多士子。为麻将快速传播到全国铺平了道路。
　　纵观整个中国赌博史，每一种赌具的＂诞生＂，无不出自达官贵人、文人骚客们创制提倡而发展起来的。麻城在朝廷和全国各地做官的人本来就多，容易形成传播链条；而冯梦龙又是苏州人，是＂玩牌达人＂，也自然将＂麻将＂又带回江浙，通过官商士子并辐射到了全国更广大的地区。
　　★★作者简介★★
　　刘宏，男，1954年7月生。其散文代表作有《麻城赋》《清明吊李卓吾先生》《也说敦煌王道士》《苏轼过歧亭》《林则徐与麻城》《老娘的语言》《感悟龟山》《麻城与京剧》等。有文史研究论文《<金瓶梅>最早收藏者补证》发表于《文学遗产》，《<金瓶梅>作者丘长孺考辨》发表于《北京科技大学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