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一中第一任校长庄子毅倾心教育志在救国

　　庄子毅
　　1937年9月,烟台志孚中学成立六周年，师生合影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军舰不时地在黄海海面上游弋，随时有登陆的可能，烟台危在旦夕。大敌当前，街头巷尾各行各业人心惶惶。此时，享誉山东蜚声华北的志孚中学（烟台一中前身）何去何从？由校长庄子毅主持，召集全体教职工会议，一致决定：停办。部分学生、教师向内地转移，其他遣散，只留几位教工留守校舍。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之际，在民族大义面前，志孚中学全体师生无论何党何派都交出了一份令后人敬仰的答卷。1937年10月17日烟台志孚中学宣布停办。踌躇满志，初创志孚中学
　　庄子毅，烟台一中首任校长，河北省南宫县庄家屯人，生于清光绪年间，清末从南宫中学第一班毕业，后考入北京师范专科，攻读历史地理，毕业后在天津南开中学任教。1928年北伐军至南宫，庄子毅与鞠霖三（后任志孚中学训育主任）、齐劭一起返回南宫成立国民党南宫县指导委员会，举办小学教员培训班，宣传三民主义和新教学法，散发＂打倒帝国主义军阀官僚、土豪劣绅＂传单，组织南宫县中小学生游行示威，反日救国，还告发南宫县长贪污行为。1928年冬，庄子毅兼任南宫中学校长，对南宫中学进行了一些改革：把公民课改成三民主义，在学生中发展了一些国民党员。庄子毅极其崇拜鲁迅，准许国文课教师讲鲁迅的文章。后来，鲁迅先生逝世，时庄子毅已在志孚中学，志孚中学＂读书会＂开纪念会，他参加了。庄子毅的国民党南宫县党部没被国民党省党部所承认，他请来的国文教员张一麟，因讲新文学被捕，关押县政府，后解往大名。庄子毅多方营救反被县长告了一状，说他网罗包庇共产党。1929年初，庄子毅被国民党清党除名了。
　　1931年5月，驻烟陆军21师师长刘珍年与烟台士绅决意要办一所中学，得到社会各界赞助，推举刘珍年为第一任校董事长。6月，刘珍年选聘同乡有学识、有办学经验的庄子毅为校长，来烟创办中学。1931年下半年筹建＂芝罘中学＂，最初招生附设女生部，先办初中，条件成熟后再办高中。之后，由于国民党教育部规定不准私立学校用地名作校名，校董事会遂决定用同音字，改为＂志孚中学＂。
　　1932年10月，刘珍年与当时的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发生冲突，爆发战事。刘珍年不敌韩复榘，蒋介石出面调停，将刘珍年调往江西，胶东十三县遂归属了韩复榘。此时，志孚中学能否生存下去成了问题。庄子毅殚精竭虑，多方活动，先取得山东省教育厅长何思源赞同，并邀请当时青岛市长沈鸿烈作志孚中学董事长，烟台市专员张奎文作副董事，学校才正式成为地方私立中学，经费才有了着落。不反对进步，志在教育救国
　　志孚中学从1931年到1937年共招初中十五个班，约七百到八百名学生（从第一级到第十级）。学生中有少数烟台市和大连市人，多数是胶东各县农村青年。年龄小的十四五岁，大的十八九岁。
　　当时的教师队伍，除刘宪曾（公民课教师）是高级师范毕业外，其他教师都是大学毕业生（主要是北师大毕业生），知识水平高，且多数有教学经验，因而学生的文化知识水平在烟台市中学居第一位，在第一次参加山东省会考时，邓学振同学名列全省初中第一名。学校开学，正值＂九·一八＂日寇侵占我东三省之后，全国震动，群情激愤。学校以＂艰苦奋斗、读书救国＂相号召，全面严格要求学生。学生在校内校外必须穿学校规定的制服，连鞋帽也统一式样。学生佩戴校章，严禁在校外有自由散漫的表现。学生毕业后，大部分升入高中或师范，还有很多考入北京著名的高级中学。教师中多数只管教书，不问政治，大多数人不满蒋介石的统治，少数人有反共思想，但国民党反动分子未能统治全校。进步思想还能在学校中秘密和半公开传播。学校＂读书会＂有四五十人之多，从上海定购的刊物《国际每日文选》，可以读到国外翻译介绍中国工农红军的文章。学校购进了大批进步图书供学生借阅。音乐教师袁侃如教唱进步歌曲《大路歌》、《毕业歌》、《义勇军进行曲》。整个学校形成了进步氛围，学生关心国家大事，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反对蒋介石不抗日。
　　庄子毅校长为人正派，且民主、开放，有专心办教育的思想。他在政治上处于中间状态，对于思想进步的人，不持反对态度。他能留刘宪曾、曹泽民（两位都是中共地下党员）在校工作，并且安排重要的校务管理职务。虽对两位的真实身份不清楚，但他们的思想表现，不能说庄校长不知道。他曾对刘宪曾说，国民党反动组织＂cc派＂的人拉拢他，他没有理睬，＂cc 派＂的人介绍有背景的人到志孚中学来，他没有同意。他选用的教职员很多是进步的，没有反动的，军事教官本应是国民党委派，而庄校长早就请了个在军阀部队担任过营长的韩平森担任，因而志孚中学有国民党员但没有组织。
　　1935年4月，烟台反动军警在南山公园枪杀真光女中学生，爆发了＂徐明娥事件＂学潮。志孚中学全校学生上街抗议示威，庄子毅校长找到志孚中学学生领袖李丙令（后为中共烟台地下党员），流着泪劝，不要再闹了，而没有开除他。事件过后，烟台省立八中开除了七名学生。
　　1936年12月＂西安事变＂消息传到烟台，志孚中学学生群情振奋，贴标语，放鞭炮，游行宣传。可是，没几天报上又登出蒋介石回南京的消息。烟台警察局给学校打电话，让学校注意学生刘天海的活动，并通知要到学校来抓人。原来在庆祝捉蒋期间，刘天海在《复兴日报》上发表了一篇骂国民党不抗日的文章，虽说未指名道姓，但所指很明白了。校训育主任刘宪曾马上贴出开除刘天海学籍的布告，以该生已离校，不知去向为由回复了警察局。事后，他又请求校长庄子毅给刘天海开了转学证明书，让他到莱阳中学继续学习。
　　请名人学者来学校讲演是庄子毅校长的得意之举，也深受学生欢迎。北京研究院的刘士林博士给学生们讲，他率领一个植物考察团深入大西北边区考察，历时一年多，行程万里，克服艰险，采集了大量标本，发现许多世界新品种，后经印度回国。这种不畏艰险勇于探索的科学精神和行为，极大地鼓舞了青年学生。1934年，冯玉祥将军由泰安来到烟台，在志孚校园为学生作露天讲演。那时他领导的民众抗日同盟军，在察哈尔一带抗击日寇，在蒋介石破坏下失败了。他两眼有神，声音宏亮，神态威严，站在操场木台上用讽刺的口吻说：＂我的好朋友蒋委员长，自己不抵抗，倒也罢了。竟连别人抗日救国也不允许。复兴民族的重任就在青年了。＂他的讲话激动人心，给学生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远走云南，不忘恢复志孚中学
　　志孚中学停办后，庄子毅校长去了云南。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他在云南任中法中学校长，亟思早日恢复曾全力经营的志孚中学。便设法与当时在青岛的志孚中学毕业生徐承烈、丁桂梅联系，函商伺机回烟台恢复志孚中学的计划。至1947年夏国民党军进占烟台，徐承烈随同伪烟台市长回到烟台，遵照庄子毅之嘱咐，致力恢复志孚中学，于当年10月勉强复校开学。因庄子毅尚在云南，由徐承烈任代理校长。之后，徐承烈接到庄子毅批示，着其联络烟台志孚校友，通力合作，共同维持，想尽办法使学校延续下去，免致全部校产落于他人之手。
　　开学之后，庄子毅校长因时局吃紧，交通阻塞，迟迟未能到校。他一再来信嘱咐校友务必克服困难，把学校维持下去。此时，因经费无着落，教职员工薪水无法筹措，生活陷于绝境，势难继续维持。不得已提前放寒假，学生回家，教师各自谋生了。幸而不久，烟台二次解放，志孚中学成为全国第一所被人民政府接收的城市中学，改名为山东省立烟台中学。
　　志孚中学从创立到被迫停办，期间，一切成就与庄子毅校长的热心教育事业是分不开的。他是一位爱国的旧知识分子，想凭借地方当局的势力和周围的经济力量，实现他教育救国的志愿。他反对当时最高统治阶级的不抵抗政策，厌恶国民党的贪污腐败，他不阻挠别人进步。他依附刘珍年，讨好韩复榘，靠拢沈鸿烈，恭维烟台商会的头头脑脑，唯一的目的，是想凭借他们的维护和经济支持，使志孚中学这棵教育园地里的幼苗，不至于在地方政权的不断变动中，枯萎乃至夭折。他梦想成为创办南开中学的张伯苓那样的教育家，把志孚中学办成南开那样规模和声誉的学校，他为办志孚中学倾注了全部心血。
　　离开烟台后，庄子毅与同去云南的志孚中学女部主任马孟津结了婚。建国后（1951年左右）俩人从西南回到山东，在泰安附近教书，上世纪60年代初退休后，回河北南宫县东关居住。1978年，庄子毅在南宫城内去世，享年86岁。
　　文 | 张启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