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藏那尊错失的牙芯观音

　　牙雕观音 资料图
　　今天要说的这个故事距今快20年了，那时我刚开始玩杂项，对很多藏品是一知半解。
　　那是2003年秋天的一个周日，我去古玩城闲逛，看到一堆人围着一位山西口音的摊主，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我赶忙凑近一看，只见一位中年谢顶的男子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尊古色古香的观音雕像，正在跟摊主说：＂肯定不是象牙的，就是骨头的，有可能是牛腿骨仿造的。＂摊主急了，一把抢过观音说道：＂可不兴瞎说，当初收的时候就算了俺2000多块哩，俺也找人看了，说是象牙的么！＂这时有围观的人看我来了，就起哄说：＂快快快，请卞大师给掌掌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材质的！＂
　　我接过这尊牙雕观音一看：典型的清早期作品，为立体圆雕，观音通体为赭黄色，包浆温润，牛毛纹自然密致，一看就不是人工做伪处理的。整件作品刀工精炼，衣袂飘飘，璎珞缠缠，观音开脸端庄慈祥，不怒自威！我脑子里快速翻转着学过的知识：象牙应该有交叉纹啊！象牙的牙纹角度大于115°，猛犸象牙的牙纹角度则小于90°，但眼前这件只有牙芯，还有一圈圈细密的年轮状细纹。按照常识，从横断面看牙尖上有一个小黑点，叫做太阳心，为上等料；从横断面看中间有很多小黑点，叫芝麻心，为中等料；从横断面看中心有一片黑点，叫糟心，为下等料。我以内行人的身份开口了：＂这尊观音确实是件老的藏品，但材质不像象牙的，因为没有网状纹，但是也不是骨头的，骨头上有黑色的气孔点，你这件没有，所以可以否定是骨头的。仔细看了一下估计是河马牙或者虬角（即海象牙），这两种牙都有圆圈年轮状网纹，但都没有交叉纹……＂
　　等我一说完，众人好像被指点迷津一般，纷纷点头称赞。这时摊主似乎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懊悔地说道：＂说明给我看的那位行家也走眼了，我真以为是象牙的……＂这时，众人纷纷起哄让他便宜出手。我说：＂你这尊观音确实是老的，但真不是象牙的，你要愿意处理，我给你出1500元请下了。＂卖家反复挠头似有不舍，最终说按本钱2200元给我，他一分钱不挣可以，但不想赔钱卖，说圈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赔钱转佛像不吉利，要么白送，要么盈利。听他这么一说，我当时心想，先晾晾他，等我去市场转一圈回来，他说不定就卖了……
　　在市场上转了大约半个小时后，眼见就转回到摊主的地摊了，就见一位文质彬彬戴金丝眼镜的老者正在给摊主点钱。我凑上去一看，是2600元成交的。老者很厚道多给了摊主几百块钱，说出门在外不容易，让他买点油水足的饭吃。
　　我此时就有些内心不悦，本来我想吊吊摊主胃口回来买，没想到半路遇到个＂程咬金＂，被＂撬货＂了。我愠声愠气地对老先生说：＂您花这么多钱买件河马牙或者虬角雕件，值吗？＂老先生笑眯眯地抬手扶了一下眼镜：＂小老弟啊，这件观音百分百是象牙的，而且还是亚洲牙做的，你是不是没看到网状交叉纹，就以为它不是象牙的啊？其实这是牙芯件雕的，外面有网状纹的部分做了笔筒或者镯子了。留下牙芯这部分雕观音，正是避开了网状纹一旦出现在观音脸上有碍观瞻，也失敬意。你看这观音用料讲究，雕工精致传神，估计是清末民国早期从故宫流失出来的，看这精工细作，应是内务府造办处的精品……＂
　　天哪！我瞬间蒙了，脑子里浮现着近些年各大拍卖行成交的老件观音，基本价格都在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我的一知半解让我与这件精品造像失之交臂！听老先生侃侃而谈大约半小时，真是给我上了生动有趣的一课。用现在网络语讲，那叫一个＂涨姿势＂。
　　这件事之后，陆续有机会欣赏到各种新旧象牙雕件。嘿，还别说，果然所有的牙芯都是看不到网状纹的。
　　这正是：
　　杂而不专失精品，
　　高手捡漏满面春。
　　一面之缘错过去，
　　至今时常念观音。
　　文/去尘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