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隔,冷清清,念姥姥
姥姥是个和善的老人,在蔡家,这个十几口人的大家庭里,姥姥最疼爱的人,是我-----一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媳妇。
姥姥走的那天,很安详,就像平时睡着一般。
"你们准备后事吧。"大夫取下听诊器,摇了摇头。
我跪在姥姥床前,摸摸她的腿,冰凉。再摸摸她的胳膊,好像还有点余热。"姥姥,姥姥……"我泪流满面,手触摸着她的脸庞,想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姥姥不可能就这么走了,今天的晚饭是她做好,摆在餐桌上,可是,姥姥却没有吃一口。
但,姥姥真的走了。
去火葬场那天,前面的车里向外抛洒着纸钱,漫天飞舞,心一阵阵的绞痛。仿佛觉得姥姥在看着我们,在众多送她的亲友中,姥姥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和嘟嘟。
一直哭到送她走的二号大厅,站在厅里,已是泣不成声。我知道,这是见姥姥的最后一面,从此便是尘土相隔,再无相见。
当我看见姥姥安详地躺在水晶棺里,我跪着扑了上去,哭着喊着:"姥姥!姥姥……"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姥姥最疼我,姥姥最爱我,我喊她,叫她,她才能睁开眼睛。
但一切无济于事,我的哭,我的喊,没让姥姥睁开眼睛,却让别人把我架出大厅。我挣扎着,哀求着:"求求你,让我再看一眼吧。"
再没有人拦住我,我趴在水晶棺上,叫着姥姥,希望她能起来,我会紧紧抱着她,让她永远不会躺下去。
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姥姥,安详地躺着,好像睡着了一般,外界的哀乐声,哭喊声,我再大的叫声,也影响不了姥姥的安静。
时间仿佛停留在我看着姥姥的最后一眼,这种阴阳两隔的节点,谁也无力回天。
生与死的诀别,这种撕裂,这种疼痛,大概就是这世间留给每个人最深刻的体验。
不管我如何地哭叫,喊她,姥姥真的走了。
在墓地里,我跪在泥水里,哭着给姥姥打扫她的新家,一个小小的家,用手把树叶和泥巴清理干净。看着别人把姥姥的骨灰盒放在里面,再把姥爷的牌位放在姥姥的旁边。
姥爷和姥姥成亲一年后,就去服役打仗了,从此杳无音信。
姥姥守寡六十多年,总算和姥爷团聚。
就这样,姥姥真的走了。
回到家里,站在姥姥的遗像前,抚摸着姥姥的照片,自言自语着:"你别走,姥姥,我不想让你走,我想吃你做的饭,想让你给我洗碗,想让你问我今天生意咋样?想让你和我说话……姥姥,我不想让你走……"
但,姥姥真的走了。
姥姥离开我已经十五年了,昨夜梦见姥姥,姥姥依然坐在阳台上。
柔柔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抬起右手,把额前的头发慢慢的捋了过去,拍拍衣服的前襟,整了整衣角。
她抬起头,看见我,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依旧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暖心。
"姥姥……"
我从梦中惊醒,姥姥在眼前消失。
夜,安静极了,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一丝亮光,而我,再无睡意。
想起姥姥离开我的那段日子,心痛,想念总是排山倒海般向我涌来,悲伤会一次次的漫过心底,我会一次次的泪流满面。
时间真的能疗愈,疗愈一切情感。
时间化解了曾经让我束手无策的痛苦,时间也化解了曾经的美好曾经的幸福。
但时间,永远不会让你忘记,疼你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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