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我去高考面试

　　父亲
　　上世纪的1977年恢复高考，那时我念高一。这年我的同级同学有个别参加了高考，三两个，但是没有过录取分数线的。他们能参加高考，应该是得益于家庭背景。如果让我参加，我肯定会参加。在初中升高中的考试中，我的总成绩绝对是前三，可能是第一。这成绩大榜没有公布。我绝对不缺少一搏的决心。这年的高考录取分数线公布，我更感觉自己命中的几率大着呢。这一年的高考以及后一年的高考，校外青年占了大多数。高一的时候没分文理，后来分了，我毫不犹豫地选择文科班。本来我一直文科好，特别是语文，特别是作文，但为了高考一顿狂撵，理科成绩也上来了，就是后来考入清华的同学，成绩也可比肩。但是，一入文科班，虽然还学数学，可连数学也丢了，全凭兴趣攻文科。1978年如愿参加高考，全区唯一的高中，四人过了分数，三理一文，我就是那一文。这在我所在的那个村庄，我简直干了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给父母带来无尚的荣光。在此之前，全村只产生过一位工农兵大学生，先前村里的广播员，念的农学院。我的同级高中同学再除了几位考取了中专，其余继续读高三，来年再搏。
　　三理，一位被清华录取，一位被国防科技大学录取，一位被阜新矿学院录取，学校分别为他们开了欢送会，都请了家长来，请讲话。而我的录取消息迟迟没来。终于有一天，班主任吴悦梅把我叫到一边，很神秘地通知我哪天哪天去市招办接受某外语学院的面试。看她的神情觉得就是被这外语学院录取了的意思，很替我高兴的意思。我也不缺少什么零件，也不结巴，还怕什么面试？周围人都觉得我就是被外语学院录取了，都说没准儿毕业做外交官呢。我想的是做个翻译家也许更合我口味。
　　我的最要好的同学主动陪我去面试。父亲坚决陪我去。这天大的事他哪能让我脱离他的视线独自面对。而我这时已经不愿意面对世界的时候身后跟着个父亲，这父亲甚至随时准备着冲到前面替我面对世界。这个时候这时很对父亲的姿态，因为他们认为你羽翼尚未丰满；这个时候做儿子的很多如我的心态以为自己羽翼已丰可以一飞冲天。都说三十而立，其实十八九的青年强烈着而立的愿望。人生一道门槛啊。
　　到了市里，我和同学有说有笑走在前头，父亲跟在后头。招生办的地址我记得真真，父亲得跟我走。我回头望父亲，忽然发现跟丢了！虽然我不愿意父亲跟着，但是知道把爹丢了是个很严重的事情。我和同学伫立了会儿，不敢为找爹而把面试的事耽搁，继续奔了招生办。父亲也并没有找到招生办。其实跟丢了他可以打听着招生办所在找来。
　　参加面试的人不多，就没见到像似在校高中生的。而英语高中是开设课程的，我应该占优势。
　　面试的时间不长，完了就往家赶。在院子里先遇见了母亲，告诉我父亲已经先我到家，他伤心地哭了，把给我新买的一个背心拿剪刀剪碎。吓得我一时没敢进屋。那剪碎的背心我后来一直没见踪影。虽然我不像我在我的人生路上有一个跟踪者，但是，我明白一个父亲要分享儿子的喜悦，明白父亲还有诸多不放心。虽然父亲表现得没那事似的，但是我知道那事搁在内心了，沉甸甸的。
　　父亲想陪你就让他陪吧，因为——他快乐。
　　2021/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