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古富美，还须看今朝

　　9月22日，我和妻子先坐高铁从长沙回到了600里以外祁阳县城，然后从祁阳站乘公交去祁阳汽车南站，再从南站坐班车回到我的老家。如此辗转，是为了给伯母庆90大寿，也是为了了却眷恋故里的那个深情。
　　根据嘉庆年间的《祁阳县志》记载，祁阳秦朝以前就已经建制，她到底有几千岁，不得而知，且称3千岁吧。它是祁剧的发源地，是中国革命老区。明清时期陈大授和共和国领导陶铸的出生地。其方言与周边迥异。比如他、她、它有些乡镇说jÌ，有的乡镇说gèi，有的乡镇说hā，把爸爸喊成yiāya，把妈妈喊成lēle。湖南师大教授李维奇专门研究了祁阳方言，出版了专著《祁阳话》，湖南科技大学曾凡夫教授对浯溪碑林也做了专门研究，发表了许多真知烁见。祁阳有谱够古，令人神往不已耶。
　　进得公交车，风景真迷人。
　　阳光温和，空气凉爽，地面干净如洗，人们感觉舒适，于是满街熙熙攘攘。音箱里声甜语柔，大彩屏光炫夺目，道旁树轻弹绿叶，风儿吟着小曲，绿化带滴翠流光。这个先秦国王赠送的森林城市，正散发着特别的生态气息，应和着人们的执着追求。
　　街道风景很美，而人们更美。
　　一个小女孩一手拉着爸爸的右手，一手拉这妈妈的左手，走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背诵陶铸的诗句＂心底无私天地宽。＂忽然，一个宝贝的奶瓶掉到地上，那年轻妈妈站住了，陪伴娘儿俩的他弯下了腰，更近的奶瓶的小男孩立即拾起，递到了年轻爸爸的右手边。那个小女孩从衣兜里掏出餐巾纸，从小男孩手里接过奶瓶，仔细擦了一遍，再递给那位年轻爸爸。那位年轻的爸爸立刻把愕然化作微笑，连声说＂谢谢＂，大拇指时而对着小女孩，时而对着小男孩，两小孩异口同声地说：＂应该的！＂小女孩把用过的餐巾纸捏在手里，跟着爸爸妈妈继续散步。这对大龄夫妇不约而同地向小姑娘竖起了大拇指。那个小男孩不知跟着谁消失在人流中。
　　＂嗤一一＂车门开了。一拨人下去，一拨人上来。我趁机从车窗向外望去，＂中国浯溪＂跃入眼帘。浯溪公园旁边是我的母校祁阳县第三中学，后来改为永州市陶铸中学。陶铸中学因规模发展需要而搬迁，现在成了祁阳县教师进修学校。这里，满山松树高大茂密，陶铸铜像魏然屹立，陶铸纪念馆露出一角，号称＂摩崖三绝＂的《大唐中兴颂》带领其他500多块自唐至清碑林都躲进了密林中。
　　车开动了。此时此刻，有一群小青年从松林中冲出来，你追我赶，笑逐言开，然后肃立在陶铸铜像前，举手明志＂少年强则中国强，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公交车进了汽车南站，我和妻子赶忙进找班车。我们被志愿者带进了回家班车。车上人声鼎沸。一个高分贝女声直震耳鼓：＂眼前，县里扶贫真是搞得熨熨贴贴，个农民有福了！＂
　　我循声看去，她是个老婶子，年近古稀，话里带着零陵话新田尾子。于是我断定，她是八宝镇内下乡的村民，家离县城约170公里，地接新田，正所谓祁阳县的瑶山尾巴了。她，菠菜头发型，满脸只有浅浅的小皱纹，容光焕发，双眼炯炯有神，穿一身七匹狼衣服，看样子他是个女汉子。
　　＂老嫂子一定享到了扶贫嗃福吧。＂一个中年男人跟她打趣。
　　＂你看我穿嗃买嗃，像贫困户吗？＂老婶子一边说话，一边扯扯崭新的衣袖，一边拍拍身边的东西。
　　＂哟，您还买了氨基酸口服液，人参蜂王浆，还有……五粮液，阔气，阔气！＂一个年近60的嫂子打着哈哈，向那老婶子伸出大拇子。
　　＂那是嗃！＂老嫂子眉开眼笑，＂上个月，我来祁阳买的东西还多些，还贵些咧！＂
　　＂你女儿发了广东财吧？＂那老嫂子问，老婶子摇摇头。
　　＂你儿子是大官？＂
　　＂老思想！＂老婶子故作闹气的样子。
　　＂自己是老板？＂
　　＂烦不烦呀，审判官呀，您。＂
　　＂您捡到大钱了！＂
　　＂哈里哈气。＂老婶子憋不住了，对着大家认真地说，＂我是贫困户！＂。
　　＂啊——！＂满车人听了，都很惊讶，同时引起了乘客们的种种猜测。是啊，一个金洞林场尾巴头的乡村老人，穿的那样阔气，买的那样昂贵，却说自己是贫困户，谁敢相信呐！
　　＂您有亲戚在镇里头啊？＂一个看起来有点刁钻的年轻男子逗她。
　　＂冇得。＂
　　＂您崽当村支书啊。＂一个似乎有点学问的一个中年男子嘲笑她。
　　老婶子有点不情愿，便吞吞吐吐说出五个字：＂我崽是哑巴。＂
　　＂哈哈，您跟村支书爹有一腿。＂一个年轻人开一个不雅的玩笑，弄得一车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你个短命鬼，七老八大了，还有一腿，你要不要啊？＂这一应，人们笑得更厉害，弄得公交车好像在摇来晃去。
　　公交车到了政务中心站，我笑嘻嘻地下了车。车上的笑还在继续，同时传来了一个更高分贝的声音，并且渐远渐弱，但是还能一字一句地听得清清楚楚：＂两年前，我是贫——困——户！＂
　　哦，原来这位婶子在故意耍大家。
　　班车门＂嗤＂地打开了。＂李老师，回来了啊。＂这次我深切地听到有人在喊我。坐定后，我循声寻人，他向着我笑，向我招手，＂我在咯垱，在咯垱。＂
　　我远远打量他，却叫不出名字，他启发我：＂我是祁阳一中185班的。＂
　　我没去再猜，怕把自己弄得难堪，便问他：＂老同学，你在哪里发财啊？＂
　　＂在外地种田讨生活。＂他微笑着回应我。
　　＂你手腕上那块机械手表告诉我，你是大老板了。＂
　　＂有几百万的积蓄。在外地种了四千亩水稻，开了个两千平米的养猪场。＂
　　＂你怎么从这里上班车？＂
　　＂到七里坪竹山村去，那里的人真神，把祁剧搞得有模有样，成了全国非物质遗产。＂
　　＂去干什么？＂
　　＂打算投资支持。＂
　　＂好样的！＂车上的人起身鼓掌，向他笑笑，向我笑笑，妻子也朝我笑笑。
　　＂嗤一一＂班车门又开了。他一边努力往前挤，一边跟我打招呼，＂我下车了。＂
　　我兴奋过度，感觉有点累，变眯了会会儿。班车门又＂嗤＂了一声，售票员打招呼：＂八宝镇到了，请客客带好自己的东西下车。＂我和妻子下了车，那个大婶也下车。我疑惑地看着她，它冲着我说：＂老后生，政府把我们搬迁到八宝了？＂
　　＂啊——！＂我非常吃惊，＂不是，这里到你那里不是有八十多里吗？＂
　　＂啊什么啊，共产党为老百姓有什么搞不定的？亏你还是老师。＂我听了，羞愧难当，快快地走了。确实，我的身心都醉了。这一路的动人情景一段接一段，教我也目不暇接，耳难尽听，感慨不已，没忆过往。确总觉得县城更美了，乡村更富了，这就是今天的祁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