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军事题材小说兵家第二十八章志愿军

　　跨过鸭绿江
　　军列开往安东，也就今天的丹东。十月十八日夜，志愿军先头部队秘密跨过鸭绿江大桥，谁也不知道，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乘坐一辆苏制吉普越过队伍，前行。司机，俩警卫，一秘书，彭总坐副驾驶位置。前边，一辆轿车，北朝鲜引路的官员；后面，一辆卡车，拉载着电台以及警卫人员。难民、溃军塞路，卡车跟丢了前面的小车。两辆小车无畏地向前。开吉普的司机，本来是开卡车的，部队的卡车司机，突然被带到了多辆小车面前，让他挑，说是看好哪辆就可以开哪辆。司机是共产党员，挑了最次的这辆苏制吉普。开着吉普去了机场，满机场，就这辆吉普得以开到飞机近前，副驾驶位置坐上了紧绷着脸的一位首长。而后，这首长就乘坐这辆苏制吉普在安东行动。而直到越过鸭绿江，司机还不知道坐副驾驶位置的首长是谁呢。几十万大军在后，彭总要立即知道，前线在哪？而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当然是北朝鲜的领导人金日成，他要立即见到金日成。
　　在就要见金日成的时候，彭总问谁有指甲刀。拿指甲刀翦断袖口露出的毛衣袖口开的线，注意着与北朝鲜领导人会面的个人仪表。
　　藏身山洞中的金日成回答：已经没有前线了！
　　金日成也已经与溃败的军队失去联系。
　　而就在他们相见的时候，美军的一个团在山脚下的公路大摇大摆地向北推进。
　　【彭总的这故事，也让我想到刘亚楼的故事。天津战役总攻之前，身为总指挥的刘亚楼只带了几名警卫员去勘察地形，去了最前沿勘察，结果遭遇敌巡逻队而且被发现，被追击。撤回指挥部的他还风趣：＂大战之前主帅差点被活捉！没捉得了我，那我们就活捉陈长捷！活捉他们的主帅！＂一语成谶。】
　　一一六师于十月二十日黄昏跑步跨过鸭绿江大桥，开赴朝鲜。乘着夜色，秘密、快速向前运动。夜空中不是传来嗡嗡的声音，敌轰炸机寻找着轰炸目标。一座座村庄，在燃烧，炙烤着夜幕。雄赳赳，气昂昂。战前动员上，首长告诉战士们，美国鬼子把第七舰队摆在了台湾海峡，阻止着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台湾！朝鲜内战，美军兵发朝鲜！而且操纵联合国，弄出了联合国军的名义，冠冕堂皇地兵发朝鲜！北朝鲜领导人金日成向北京请求支援！是夜，行程百里。
　　是夜，三十九军的一位年轻的作战参谋在敌机的轰炸中牺牲。
　　由于没了军旗，三四六团的第一军旗手总感觉没了什么，浑身的不得劲，总不由自主地回头望队伍，望后面的地面。也望一班长手中，看战旗是不是在一班长手中。猛然醒悟，军旗在自己的行李中，旗面折叠，放在枕头中。朝鲜战争初期，志愿军入朝作战，由于是秘密作战，而且是以志愿军的名义，当然不能使用解放军的军旗。
　　夜行昼止。夜行军中，渐渐，迎面而来北逃的百姓，朝鲜人民军的溃散人员，以及小分队，甚至塞路。
　　一人民军小分队的军官见三四六团团首长，乘马的团首长，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军礼。团长吴宝光勒马，还军礼，见人民军军官欲言的神情，团长下马。
　　＂你们有飞机大炮吗？＂小分队军官问。
　　＂大炮倒是有的，飞机……也倒是有！＂团长回答。
　　小分队军官扫视志愿军队伍，摇头。显然，美军的飞机大炮给他留下太过于深刻的记忆，噩梦般的记忆。而就在几个月前，朝鲜人民军挥师南功，几近将南朝鲜军队完全歼灭！
　　＂美国人还有航空母舰呢！美国人还有原子弹呢！这世界……总不能就美国人说了算吧？希望我们能并肩战斗！＂团长上马，前进。
　　望团长背影，人民军小分队军官缓缓……军礼！
　　三十九军兵围云山。一一六师位云山西北。
　　云山，一座小小山城。西北距我国安东一百五十公里，南距平壤一百二十多公里。南，西北，山地环绕。小城东侧，一西北——东南走向河流，多条公路于此交汇，为美军、南朝鲜军队北犯一咽喉要地。而且正于此铆劲呢。敌军乘胜利之势冒进呢。
　　彭德怀
　　彭德怀布网，分割，围点，运动战全面展开。美军在二战中积累了自己的作战经验，也形成套路；而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抗日战争中，在解放战争中，在本土作战中，也形成独特的作战风格作战套路特别是陆战。
　　师部，设在鹰峰洞，一山洞，洞口开阔的一山洞，从洞口便可俯瞰云山城。当然，为防止敌军的炮击，洞口构筑了防御工事，两侧也设置阵地防御。作战会议中，我军炮火与敌军炮火如火如荼。
　　汪洋师长部署：＂此次围歼云山之敌，一一六师承担主攻任务。三四七团、三四八团分左右翼于西北向云山之敌实施攻击，三四六团为师预备队，位于三四七团之后随时准备加入战斗。＂见三四六团团长、政委、副团长都眉头拧成了疙瘩，汪洋师长微笑了：＂第一梯队的两团之间，有着空隙，我意：三四六团可拿出一个连，可以是加强连，在总攻发起之时，能够快速地、迅捷地插进云山城，冲击敌指挥中心地带！＂
　　吴宝光团长当时就乐了：＂一个连弱些，是不是以一个营为好？梯次配置，前卫受阻，后卫可以接替穿插，火力也易相互支援。＂当然，他是希望一个团才好呢。
　　汪洋师长笑眯眯望吴团长，望与会人员。
　　与会人员都微笑。
　　汪洋师长向吴团长点头：＂现在，我们的敌人正牛着呢，你们就钻进牛魔王的肚子里去，当一回孙悟空！＂
　　吴团长大嘴咧开猛然噌地站起：＂是！＂雷霆般。心中明白：如此一来，三四六团可是第一梯队中的第一梯队！走出国门，第一场大仗，第一梯队中的第一梯队！
　　三四六团作战会议。确定：二营为穿插小分队，四连为前卫。吴团长望二营长：＂应该是个加强连！警卫连调两个排归属四连长指挥！张峰副师长在三四六团的时候，可是总喜欢将警卫连当成尖刀连使用。一排长王景文，道道多，没准又能拿出什么新招数呢！就调一排、二排！＂心中嘀咕：师长不是说应该是个加强连嘛，我这也是在执行命令！＂机枪连再调一个排去，调他两挺重机枪！＂团长再果断。
　　连长回警卫连，全连集合。连长：＂传达团首长指示：……＂模仿着团长的腔调，几乎一字不落地重复团长的话语，战士们咧着嘴微笑地听。等学完团长的话，一排、二排雀跃，三排瘪了茄子般，特别是三排长。
　　三排长嚷：＂就全连上得了！＂
　　连长：＂你以为我不想啊！可警卫连总不能把团首长撇了！那还是警卫连吗？＂
　　一排、二排跑步前往二营四连报到。
　　十一月一日，美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克，正检阅攻占平壤的骑一师，得到消息：南韩第一师在云山遭遇顽强阻击，无法向北推进！当即下令骑一师的两个团驰奔云山，向北推进。
　　总司令部，麦克阿瑟对沃克的部署点头，拿下口中叼着的大烟斗：＂我已经跟小伙子们打了保票的：要回到美国过圣诞节！可不要让我做骗子！＂下令：＂命令我们的空军炸毁所有鸭绿江上中朝朝鲜一侧的桥梁！＂当时他自己都对自己的措辞满意。对于美军对制空权的掌控，他绝对自负。
　　镁光灯闪烁。麦克阿瑟的身旁总是记者环绕。
　　美国政府指令麦克阿瑟不能公然挑战中国。美国政府力避苏联或中国卷入朝鲜战争。美国政府的潜台词：你们别管我干我干自己的事！
　　云山战役
　　十一月一日，云山小城周遭大雾弥漫，以至于机械化的骑一师两个团进入云山，一一六师竟然浑然不知。
　　四连长作战动员：＂咱们二营穿插的速度，决定于咱们尖刀四连！不，咱们加强连！＂望警卫连一排、二排，微笑。＂有团警卫连一排、二排的加入，咱们是加强连了！咱们加强连的穿插速度，也能决定全师对敌人的推进速度！咱们的任务是重而光荣的！有信心完成好这任务吗？＂
　　加强连爆出：＂有！＂
　　副团长李德功赶来，讲话：＂你们知道咱们面对的敌人是谁吗？刚刚得到消息：美军王牌骑一师！＂
　　王景文耐不住了，喊：＂他王牌，老子是王中王，专克他个驴日的王牌！＂
　　加强连爆发大笑。四连连长也姓王，叫王振斌。
　　李副团长皱眉望警卫连一排长，随即也大笑：＂说得好！他王牌，咱们是王中王！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是吧？＂
　　加强连爆出：＂是！＂随即爆出大笑。
　　四连长也召开作战会议。与会人员，就地上坐一圈。连长以树棍划进攻路线图，着重出一个点：＂我们的突进速度，三滩川的大桥是个阻点！迂回，则影响突进速度！这是我们难以忍受的！＂环视与会各位。
　　＂那就夺桥！＂一位说。
　　＂咽喉之地，敌必重兵防守，如处胶着状态，与突进穿插使命严重不利！＂连长忧虑。想起团长的话，望警卫连一排长。
　　一排长乐了，嘟囔出：＂兵不厌诈嘛……＂
　　连长也乐了：＂王排长，有啥道道？＂
　　＂需要几个朝鲜人！几个朝鲜人民军的人就行！＂王排长说。
　　＂那还是问题吗？＂连长挑高声音说。
　　下午，鹰峰洞，一一六师汪洋师长望远镜中观察云山小城，雾气稍稍散去些，雾气呈现出缺口，于那缺口中猛然发现南韩军队在南撤，立即向军部报告敌军动向，判断南韩第一师可能发现我军意图欲南逃，请求提前发起总攻击。军部同意。这一提前攻击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令美军没有更没了时间熟悉阵地情况！脚跟还没站稳当呢！
　　十一月一日十五时四十分，全军总攻开始。炮弹从不同的方向向敌军的每一个阵地倾泻，冲锋号从不同的方向嘹亮地吹响，超越于爆炸声之上。三十九军打响志愿军入朝第一战，首战云山！
　　西北阵地，一一六师两个前卫团与敌厮杀。无畏而前。
　　副团长李德功、二营长洪长发、连长王振斌率四连执行穿插行动，穿插营之尖刀连正待机而动。十七时，汪洋师长下令：穿插行动开始！
　　利刃出鞘！
　　炮火越轰越红，越亮，子弹划出的火线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云山小城周遭被炮弹、枪弹的亮光环绕，而美军发现，敌方的炮火居然是二战中苏军使用的令德军胆破心惊的喀秋莎火箭炮！炮火迅疾而密集！而且利于快速机动。美军明白了：面对的是中国正规军队！或者，是苏军！
　　湿漉漉的深秋之夜。一天当中太阳没能把那湿气烤晒干净，现在激烈的战火似乎在继续烘烤。盆地中的小城，又似一口锅，烈火之上的一口锅，在蒸煮中。大锅咕嘟咕嘟冒泡呢。
　　河滩上的鹅卵石在脚下松软，哗啦哗啦作响。没有收割的稻田，有的地方一脚下去，踏入泥水中。西北方向，山峰燃起大火，应该是敌轰炸机投掷了燃烧弹，在一一六师主攻的方向投掷了燃烧弹。两翼的山头，弹雨交织，三四七团、三四八团在激烈战斗中在进攻着敌主要阵地。
　　四连长王振斌率加强连突进在前。
　　遭遇敌火力点阻击，留下两个班迎战，迂回而前。师长、团长的作战意图穿插营就是要最快捷地插到敌心脏！岂能恋战！
　　公路桥在前，近路小城的咽喉之地公路桥在前。四连长王振斌一摆手，队伍立即整齐排列，沉稳步伐前进，沉稳地咔咔行进，于四围激烈的枪声中炮火中沉稳地前进，向着铁桥前进。队伍中的朝鲜人民军叽里咕噜地朝鲜语，说着表扬美国人的话：＂美国兵，好样的！＂＂美国人，朋友！＂＂我们来和你们并肩作战啦！＂队伍咔咔前进。在四连长身边的王景文兴奋哦，夺取沈阳城附近巨流河铁桥的一幕如今在这朝鲜战场再次上演！其实每个人攥枪的手可都在出汗，身体的每一根筋都紧绷，准备着随时奋起而战。兵不厌诈，总得能诈得了。队伍沉稳地前进，甚至一人民军闪到队伍一侧喊起了口令。
　　守桥的美军误会了，彻底地误会了，美军不信任南韩军队，完全地派自己的军队接管了这座铁桥，他们以为是南韩军队向云山城撤退呢！
　　＂哈喽！＂桥头阵地的美军还向队伍打招呼呢。
　　＂哈喽！＂王振斌回应，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哈喽是啥意思，战前对部队的英语培训就＂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咋喊。战士们舌头僵硬咋喊都不像外国话。
　　美军还向王连长伸出了手，王连长还同人家握手，还摇了摇人家的手，居然冒出了中国话：＂友好！友好！＂还拍了拍人家的肩。也醒悟到自己说出了中国话，不动声色率队伍踏上大桥。每个人每根汗毛都铮然而立，美国兵随时可能发现破绽！没星星没月亮只有战火的漆黑之夜，也是天助奇兵！
　　当队伍前锋抵达铁桥对岸桥头堡时，王振斌连长暴吼：＂动手！＂
　　机枪、冲锋枪咆哮，无数颗手榴弹落向桥头堡阵地，就在四连长爆出那一声吼的时候，王景文身旁立着个美国兵，王景文以机枪枪托砸向美军兵下巴，再一脚，将其踢向桥下。过了铁桥，就是敌军营房。冲过铁桥的四连杀奔敌营房，手榴弹，甚至炸药包都掷向营房，瞬间，一片火海，奔出的敌军在密集的弹雨中倒下。美军营长还在睡梦中呢，就回了老家。
　　王景文率一排冲进敌指挥部，美军军官惶恐望来者，王景文早将＂缴枪不杀优待俘虏＂的英语忘掉，大喝：＂不许动！＂也不管人家听没听明白，就扫射，冲进的战士也扫射。
　　二营的后续部队也冲过大桥。
　　王振斌向加强连大吼：＂随我前进！＂
　　杀奔城内。
　　连长到底是连长，率领加强连循着电话线杆前进，电话线连接的必然是更高级别的指挥部。
　　敌军欲夺回被攻占铁桥，一吉普车在前，坦克在后，奔向铁桥。四连一副班长将两根爆破筒捆绑在一起，躲在街道一侧，待坦克到了近前，冲上，将爆破筒插向履带，一声爆炸，履带哗哗啦啦断掉，坦克惯性地冲向前去，竟然将停在前的吉普车压扁，车上的变成了肉酱。
　　后面的坦克被堵住。坦克上的美军在弹雨中纷纷毙命。坦克横冲乱撞。
　　四连长指挥部下从两侧迂回前进穿插分割，将敌军截成几段，在敌阵中开花。爆炸连连，一辆辆坦克瘫痪。一颗颗手榴弹汽车上的敌军掷去，爆炸中敌军血肉横飞，敌军跳下汽车，向街内逃去。
　　是夜，进攻云山的志愿军部队间使用一种以弹壳做成的小喇叭于暗夜中联络，喇叭声声，四面八方漫山遍野，喇叭声声。美军有报话机，志愿军有小喇叭。
　　眼看骑一师八团被歼灭，在骑一师师长盖伊面前，在前来督战的米尔本军长面前，骑一师五团团长约翰逊要驰援八团，但是，一颗迫击炮弹落下，将其炸飞。
　　米尔本军长向盖伊下令：＂我必须做出最痛心的决定：骑一师必须立即南撤！＂
　　三十九军从不同的方向攻进云山城。而后，志愿军追击南逃的美军及南韩军队，一直追至清川江北岸。美军以飞机、大炮掩护南逃之军队。
　　首战云山，王牌对王牌，三十九军毙俘美军一千八百人！击落飞机三架，缴获飞机四架，击毁缴获坦克二十八辆，汽车一百七十辆，火炮一百一十九门。首战大捷！
　　美军留下噩梦般的记忆。
　　而志愿军士气极大振奋！
　　麦克阿瑟的大烟斗在新闻记者面前没有颤抖，但是，他的内心中是狂澜万丈的，他微笑地说：＂那就让我们展开一场圣诞攻势吧！小伙子们，为圣诞而战吧！＂
　　二十余万人马，兵分东、西路，再次向北冒进，一厢情愿地要将中国人民志愿军驱逐出鸭绿江，全面占领朝鲜半岛。
　　三四六团在休整地召开庆功大会，向先进集体颁授奖旗，向先进个人颁授证书。大浪般的掌声，体现着战士们对英雄的崇敬。
　　＂团警卫连一排长王景文，荣立三等功！＂
　　双手接过证书的王景文，面对了全团，猛然挥臂高呼：＂向先进学习！＂
　　全团随之呼喊：＂向先进学习！＂
　　谁都明白，王景文没把自己当先进，他的意思是要向比他更先进的人学习。
　　其时，志愿军又一个兵团跨过鸭绿江，投入东线作战。
　　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我们的第二次战役就从撤退开始！让我们的部队与敌稍战即退，诱敌深入！而后迂回包抄穿插分割，还是——打运动战！＂
　　敌军一厢情愿地要跟志愿军当面锣对面鼓决战，可是，志愿军玩太极，玩运动战。
　　甚至云山一带，都让给了敌军。
　　敌军铺展、铺展。
　　而不断后撤的志愿军部队在东线、在西线分别完成布阵：口袋张开！
　　志愿军甚至与朝鲜人民军组成游击队深入敌后袭扰。
　　西线先于东线进攻。黄昏时分三四六团奉令东进云山一线，攀山越岭，是夜行程一百二十里，抵达鹰峰洞西北阵地。那感觉，宛如先前闷了一锅米饭吃掉了，现在要再闷一锅！
　　面对之敌：美二十五师。志愿军主力欲在东线球场洞、德川地区歼敌，三十九军使命：牵制美二十五师东援。
　　一一六师南进。夜幕中三四六团踏破结着薄冰的九龙江过河，攻击前进，夺取南韩军队控制的多处阵地。
　　副团长李德功叫来了侦察排长，又叫来了警卫连一排长，沉思地望一排长，笑了下，说：＂王景文，你随赵排长行动，听赵排长指挥，给我抓个舌头回来！＂
　　＂是！＂一排长响亮地应。暗自欣喜：大概是因为自己道道多，才特别让自己跟去。
　　＂就别机枪了，碍事！＂副团长说。
　　＂是！＂一排长应。赶紧去和一班长换冲锋枪。
　　＂伙计，你又有啥好事了？＂一班长问。
　　一排长掂掂冲锋枪，笑而不答。
　　除了王景文，赵排长还带了仨人，总共五人，出发。山峦、山野，不时被升腾而起的照明弹照亮。有的前哨阵地，还不时向树丛间哒哒哒地射出一梭子子弹。一梭子子弹就打在侦察小分队的面前，甚至令侦察小分队一惊：以为被发现了呢！那是建在一块山石后的前哨阵地，在照明弹升腾而起的时候，看明白了：是南韩军队，一个班。瞧赵排长盯视那的神情，王景文就知道了，赵排长就准备在这下手了。
　　＂一个班，消灭倒是很容易，但是咱们必须得活捉一个。＂赵排长叨咕。
　　＂要活捉一个就必须把其他的消灭！要不也活捉不了！＂王景文说。
　　＂有招吗？＂赵排长问。
　　＂有！＂人家答得很肯定。
　　赵排长回首望。
　　＂给我俩人，让他们听我的！你这里呼应！＂王景文说。
　　赵排长狐疑，但还是点头。
　　王景文伎俩再施。迂回至另一侧，大摇大摆走向敌暗哨，王景文还高声呢：＂萝卜泥鳅菠萝哈喽！＂见敌军愣怔而望，王景文再高声：＂泥鳅菠萝哈喽！＂抑扬顿挫地高声。
　　敌军愣怔，也有人应和：＂哈喽！＂
　　到了近前，敌军一个个全都站着呢，王景文端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扫过去，边扫边还高声：＂萝卜泥鳅菠萝哈喽！＂跟随的俩侦察员也立即操枪，但是就要勾动扳机的时候停下了：人家没向你下命令啊！王景文这一梭子过去，大部分撂倒，王景文向俩侦察员吼：＂抓人！＂
　　俩侦察员扑了上去，按倒一个，欲逃跑的几个王景文又是一梭子子弹，全部消灭。俩侦察员麻利地捆了俘虏，扛肩上，往回跑。后面的王景文还喊呢：＂萝卜泥鳅菠萝哈喽！＂还回头向敌军那前哨阵地打了个军礼，莫名其妙地军礼。
　　那俩侦察员扛着俘虏，换扛着俘虏，边跑边笑，肠子都要笑断。
　　侦察排长撵了上来：＂你们动手也太快了，把我们撇一边了！＂
　　舌头往面前一搁，李德功副团长嚷：＂神速！手到擒来啊！＂
　　＂那得看谁去了！有王排长还能含糊？＂赵排长说。
　　一侦察员学王排长：＂萝卜泥鳅菠萝哈喽！＂
　　＂这啥意思？＂李副团长莫名其妙。
　　侦察员一五一十，边讲边笑，全体大笑，听罢李副团长也兴奋地喊：＂萝卜泥鳅菠萝哈喽！＂随即厉声：＂王景文！＂
　　＂到！＂
　　＂从现在开始，你接替赵排长！你就是侦察排长了！＂
　　＂是！＂
　　＂这次让你跟随赵排长去抓舌头，也是要看看你能不能适应这侦察排长之职！赵排长另有安排，吴团长说了，你王景文这小子，花花肠子多，总窝在警卫连白瞎了你这块料！＂
　　王景文憨笑。
　　三四六团攻击前进。
　　三四六团为师前卫团，攻击前进。敌溃逃，追击。
　　东西两线志愿军全面反击，敌东西两线全面溃退，志愿军追击南进。
　　奋勇向前的志愿军
　　三四六团向平壤挺进！并成为率先进入平壤的志愿军部队。一一六师于朝鲜人民军一军团在大同江边会师。
　　敌军被赶回了三八线以南。朝鲜战争第二次战役结束。
　　面对西方的强权，愤怒的毛泽东下令：打过三八线！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临津江在前。临津江的中游一段正横亘三八线，此处被三十九军确定为突破点、
　　北岸丘陵，南岸陡壁。南朝鲜军第一师防御南岸，依托天险，构成三道纵深九公里的防线。
　　军作战会议。先前计划有一一六师一一七师并肩推进。
　　汪洋师长不紧不慢但是躲避着一一七师师长的目光发言：＂一一六师先于其他部队抵达临津江，对敌情做了深入的侦察，对地形做了详尽的勘察，而且南朝鲜军一师在云山战役中与我师交过手，是我师手下败将。突进，在于快速突破，我认为，是不是就以一个师的兵力为前卫好？＂征询地望各位，就不望一一七师师长。其实他没说，关于咋对付对岸的陡壁，他汪洋望远镜中不断观察，观察，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吴信泉军长微笑望各位：＂大家怎么看？＂
　　一一七师师长：＂嗯，赞成汪师长意见！也赞成汪洋师长主动请缨！我师愿跟随推进！＂
　　汪洋师长向一一七师师长翘大拇指：＂大气度！＂
　　吴军长：＂好！你汪洋就当破江先锋官！你这汪洋大海解决个小小临津江，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与会同志哄堂大笑。
　　敌军不断地以炮火轰击着江面，冰块、水柱腾空，而后哗啦哗啦地落下，不叫江面结成冰层，结成可以踩踏而过的冰层。
　　夜，北岸，吴团长带侦察排于江岸观察彼岸，观察河面，浮冰缓缓流动的河面，敌照明弹不时升起，似是要替吴团长照明似的。此为江面开阔地带，水流流速平缓，跟当地百姓了解，水深及胸而已。但是，吴团长凝眉而视江面。师部决定：三四六团为左翼，三四七团为右翼，两团在总攻发起之时为主攻。此，为三四六团涉水过江进攻出发地。
　　＂团长，你是担心水深情况吧？＂侦察排长问。
　　团长点头。
　　是啊，几日来，对岸火力点都被观察得清清楚楚，都被绘制成了图，都在沙盘上向排长以上干部做了讲解；敌炮兵阵地也摸清了位置。过江之后怎么投入战斗，班长以上干部都参与了研讨。哪个火力点谁去对付甚至都做了部署。但是，那是过江之后的事。如果江水一旦比了解的要深，意外地深，部队可能要付出惨重代价！
　　＂我趟过去试下！＂侦察排长果决。
　　＂你可得活着回来！＂团长说。
　　＂排长，我跟你去！＂
　　＂我也跟你去！＂
　　＂我也去！＂
　　……
　　排长嘿嘿一笑：＂你们以为是去攻击啊？是侦察！侦察可不是人越多越好！一旦暴露谁都别想活着回来！我可不想死，你们要不想让我死就老实地在这呆着！＂
　　团长忧虑地望侦察排长。
　　＂我是共产党员，我是侦察排长，我应该去！民主联军的时候，我在冬天随部队趟过松花江，我能扛得住！＂侦察排长坚定。
　　团长拍拍侦察排长的肩，千言万语，无声胜有声。
　　侦察排眼巴巴地看着排长独自而去。
　　团长揪心地望着爱将独自而去。他知道，如果侦察排长要是出现闪失，张峰副师长不知道要咋样跟他这个团长咆哮呢。没准巴掌都能扇过来。
　　冲锋枪挎脖颈上，侦察排长弓着身子奔江面。岸畔的冰层是在的，仅向前铺展了十多米，便破碎，浮冰的缝隙中现出铅色的水流，平缓的水流。＂全团所有的共产党员，随我来！＂松花江，雷鸣政委的喊声如在耳际。强渡松花江的一幕如在眼前。现在，我，一个共产党员，侦察排长，在这临津江，站出！有团长的目光注视，有侦察排的目光注视，也——仿佛有雷鸣政委的注视！王景文是跃入冰水中的，跃入深及腰部的冰水之中。好在河床是坚实的，利于快速南去。当敌照明弹升起，要将上身伏向水面，即使望向自己，无非水面一啥漂浮物，甚至，也当做浮冰，黑的浮冰而已。而腿脚，则在水中不停地前进。而当江水没及胸部的时候，照明弹升起，就只能将上身也浸在冰水之中了，身上的热能被冰水侵蚀，寒冷紧紧地箍你，针一样地扎你。还真如朝鲜老乡所说，江水最深处也就没及胸部。南岸的陡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其实已经即将抵达南岸，再往前已经是牢固的冰面，已经完成侦察任务，已经可以返回，但是，王景文上了冰面，匍匐前进。到了陡壁之下，打量陡壁，山石嶙峋，不到十米的高度，他看到有太多的缝隙可以攀爬到上边去，比远远南望看到的要好攀爬得多。而且汪洋师长还有着另外的对付陡壁方法。王景文听到陡壁之上有南韩士兵的说话声，知道脑瓜顶上边就有敌军的工事。嗯，不过如此！王景文折返。爬行的时候，听到冻得僵硬的军服与冰面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牙齿相碰。爬进冰水中，北返。爬上北岸团长、侦察排急迫地迎向前来，王景文牙齿不停地相磕已经说不出话来，一侦察员上前就要背排长，团长拽开那侦察员：＂王景文，快跑步！狠劲跑！＂
　　＂是……是！＂
　　天助我军。隔夜天降小雪，将三四六团江岸冲击出发阵地染成一片银白，夜不明火，昼不行动，三四六团上千人，敌军硬是最终也没能察觉。气温急降，流淌碎冰的江面封冻。敌炮火轰击江面，无非炸出一处处的冰窟窿。究竟此处敌军认为是最不可能进攻之地。而且，敌军认为最可能遭到进攻的区域三四八团佯攻的角色逼真地扮演。
　　临津江战役
　　十六时五十分，三四六团迫击炮按图索骥，炮击南岸火力点。
　　十七时，师、团炮兵急袭，首先炮击那陡壁当腰，炸出攻击部队向上冲的路径，而后炮火延伸。左、右翼突击连在轻重机枪火力掩护下，冲上冰封的江面。江面有的地方被敌炮火炸开，部队就跃进齐腰深的江水，急进。而且部队还带着两丈高的大梯。王景文率侦察排随同尖刀连冲锋，没有奔架好的大梯，率侦察排冲上直接攀越陡壁，冲了上去。陡壁之上瞬间有了己方的一处处火力点，在己方火力点的掩护下，没有在炮火中端掉的敌暗堡，一个个地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哑掉。战士们冲进了敌交通壕，沿着交通壕突进。王景文率侦察排沿交通壕追击一小股逃敌，甚至追进了一座暗堡，冲锋枪淋漓尽致地扫射，十余个敌人被消灭。滩头阵地占领后，部队向纵深发展，夺取一个又一个高地。
　　十五小时后，三四六团突入纵深十五公里。
　　敌军全线溃退。途中遭遇美二十四师阻击。三四六团与敌激战。张峰副师长令三四六团占领回龙山，可是，抢占之后不见敌军。张峰副师长认为不可能，下令搜山。在敌照明弹升起的一瞬间，王景文眼尖，发现在一山凹处大约有一个连的敌军钻在鸭绒被中睡大觉呢。部队扑了上去，全歼。美军。不可思议的状况：将高地搁那睡大觉！
　　师警卫营的弹药被调拨到三四六团。张峰副师长坐镇三四六团追击溃敌，向汉城方向突进。先前佯攻江南的三四八团赶了上来，与三四六团并肩向汉城攻击。
　　一月四日下午，张峰副师长率部攻进汉城，攻进李承晚官邸，发现餐桌上还摆着没有动用的丰盛晚餐。
　　侦察排长王景文做了个鬼脸：＂饿着肚子跑的！＂
　　中国人民志愿军在第三次战役中，将敌军赶至北纬三十七度南。志愿军总司令部通令表扬三四六团。
　　友军在东线取得反突击大捷，东线敌军被迫南撤，而后与敌激战砥平里。一一六师奉令向注岩里前进，截断砥平里敌退路，并阻敌增援。沿途皆起伏山峦，在冬雪覆盖下皆成雪山。而且夜行军。北风扬起的雪粒打在脸上宛如沙粒打在脸，生疼生疼的。王景文再次想到雷鸣营长的故事，长征过雪山军旗招引战士前进的那故事。就想到了大花。大花保管着那些军旗呢。志愿军起先入朝的时候，军旗是严禁携带的。那些军旗，王景文觉着放哪都不托底，就想到了大花，就请示团首长，就得到批准：可交大花保存。想到军旗，想到大花，他坚信，大花一定会保管好那些军旗！
　　忽然传来啊的一声大叫，一个战士滑入雪谷。部队肃然而停了阵，继续前进。
　　拂晓，抵达阵地。扼守公路，占领高地。
　　美骑一师第五团的一个连欲突破，天上飞机投掷着炸弹、燃烧弹配合，地面炮火配合，阵地，雪在燃烧。咝啦咝啦地，燃烧。但是，三四六团毫无动静。一直，美军都到眼皮底下了，也就四十公尺，轻重武器咆哮起来弹雨兜头而泻，手榴弹宛如死神之暗影，在敌军中爆炸，在坦克之上、左近爆炸，瞬间，公路上尸横遍地，那调头而逃的坦克甚至是碾压着尸体奔逃，敌军嗷嗷地逃窜。美军留下了六十多具尸体。
　　团部命令二连、九连向敌一高地发起攻击。侦察排长请战，请求随同。
　　＂说出跟随的理由！＂坐镇三四六团的副师长张峰挑高声音。
　　侦察排长说完，张峰副师长向吴宝光团长一摆手：＂让侦察排随同！＂
　　在敌高地前，侦察排三人一组散布开，先行攻击，诱使敌火力点全部暴露出来，二连、九连调整部署展开进攻，连续夺占三个山头，毙敌八十多。
　　敌炮火全天候地炮击三四六团阵地，敌轰炸机一拨一拨地前来投掷炸弹、燃烧弹。
　　两天后的黄昏，三四六团接到指令：任务完成！
　　转移时，遇一一五师后撤的伤员队伍，八十余人，吴宝光亮开大嗓门：＂带上兄弟部队的伤员，迅速撤离！＂
　　伤员队伍，便隐进了三四六团的队伍。
　　一九五一年六月三十日，联合国，苏联大使提出停火谈判解决朝鲜问题建议，美方接受，中朝方也表示接受。双方阵地呈对峙状态，谈判桌上针锋相对。第一次谈判，美方抢先坐在了按惯例胜利一方应该坐的面南席位，面前摆放联合国的旗帜。第二天中朝方代表抢先到达，在胜利者坐的席位坐下，面前铺展一面大大的朝鲜国旗，甚至将对方的凳换成了矮凳！一日，双方代表谁都一言不发，就对视，对视达两小时！隔日中朝代表抵达谈判地点，双方刚落座，志愿军首席代表邓华断然说道：＂今日休会！＂一句话没说呢，休会！中朝代表随即起身而去，留下美方代表在那愕然。中朝方提出以地面双方占领区域划界，美方却提出要将其空军势力考虑进来，将界限北推，向三八线以北推，中朝方当然拒绝。美方代表竟然嚣张地咆哮：＂那就让飞机大炮去辩论吧！＂
　　志愿军玩起坑道战。阵地上炮弹炸出的浮土达一米深。电影《上甘岭》，表现的便是志愿军坑道战的经典战例。寸土不让，中朝联手，将美方打回谈判桌。
　　双方前沿阵地甚至仅相距二百米。双方一边进行着战场上的较量一边谈判。
　　敌军空投细菌弹，发射细菌弹。
　　志愿军不用那卑劣玩意，组成小分队突袭，冷枪冷炮灭敌。
　　王景文甚至率侦察排摸进敌坑道，一顿手榴弹一顿扫射，抓了俩俘虏，敌追击，一人拽一胳膊俩俘虏被拖着往回撤。要是站着跑拖着俘虏跑俘虏还能被活着带回来，但是，是在敌人的弹雨中跑，跑的又是山地，到了己方阵地的时候，再看俩俘虏，脑袋瓜被磕成了血葫芦，都没气了，归西了。此时俘虏是宝贵的，可以是谈判桌上的砝码，可以是交换战俘的砝码。
　　＂白拖那么远了！＂侦察排长遗憾。
　　＂弄俩死倒来，还得埋！＂团长撇嘴。
　　侦察排长自己跟自己撇嘴。
　　敌高旺山阵地，成三四六团眼中钉肉中刺：敌于该阵地可俯瞰我方阵地。师长张峰下令给李德功团长：拿下高旺山阵地，压缩威胁敌方阵地！
　　敌有触角，有两个警械哨位。团作战会议，团长说，首先把敌警械哨位端掉。
　　侦察排长就接话了：＂就交侦察排干这活！我瞄那俩警械哨位都很长时间了！＂
　　团长瞅瞅各位，向侦察排长点头。随即一笑：＂整个敌高旺山阵地你们侦察排不光是瞄了多长时间了，而且都去了不知道多少来回了，活都交给你们干？＂
　　侦察排长咧嘴笑。大家笑。
　　祖国慰问团抵三四六团，将一面绣有＂为祖国而战＂的红旗送团长，团长将红旗交警卫排长李富贵手中，现在小山东是第一军旗手了！而且是警卫排长了！而且团没有警卫连了，警卫连缩减成了警卫排，其余人员充实到减员的战斗队伍了。接红旗的小山东，那股子骄傲劲啊，溢于言表。那瞬间，侦察排长望着红旗眼睛都直了，都想跑过去跟李富贵商量下换位：级别都排长嘛！
　　王景文带一个侦察班上了去，在夜晚秋虫的哀鸣中上了去，一直爬行到一个敌警械哨位前，突然跃入掩体内，以匕首、刺刀将仨敌军杀死，一敌军在最后关头勾动扳机，射出了一梭子子弹，咽喉就又挨了一刀。敌各处火力密集而来，照明弹升空。我方火力掩护，王景文率警卫班撤回。没损一兵一卒。
　　而就这夜的后半夜，王景文还是带一个侦察班上了去，在距敌警械哨位五六米远之处突然抛掷手榴弹，一阵爆炸，爆炸再次点响敌阵地，点响敌我双方阵地。归来的王景文扑拉着手说：＂俺的活干完！＂
　　而就在这夜的拂晓前，侦察排引领各攻击分队进入最靠近前沿的屯兵洞。
　　屯兵洞中，侦察排长向先头攻击部队介绍敌方阵地情况。
　　侦察排向团长请战：攻击时随同警卫连前进！做军旗手的护旗手！坚决保证红旗插上高旺山！
　　团长同意前第一军旗手请战要求。
　　黄昏，夜的汁液泼洒的时候，十七时十五分，炮火急袭，主攻一连、四连进入冲击出发阵地，警卫连、侦察连随同。十八时，炮火延伸，冲锋号也陡然响起，主攻连队当先跃起，抒写：＂为祖国而战＂的战旗舒展，那一刻，军旗手热泪涌出，那一刻，侦察排长简直要呼喊：＂红旗万岁！＂三四六团从西、从北、从东向敌阵地发起猛烈攻击。
　　军旗手前铁丝网拦路。王景文吼：＂侦察排，随我上！＂咋个上法？侦察排长率先而上，在军旗手之前以身躯趴伏铁丝网之上，前第一军旗手以身躯趴伏铁丝网之上，为战旗开路！侦察排并排趴伏铁丝网之上，侦察排为战旗铺就前进道路。军旗手踩踏老排长越过，警卫排踩踏侦察排同志越过，侦察排的身体甚至和铁丝网粘连，他们退后，以手榴弹炸开铁丝网，为后续部队开路，而后追向警卫排，追赶战旗，继续，做战旗的卫士。
　　一个个地堡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哑掉。
　　敌军退路被切断。
　　敌军增援被阻击。
　　战旗在交通壕中向主峰突进。
　　军旗手胸部中弹，旗杆拄地，望主峰，满眼的不甘。侦察排长上前，但是，警卫排副排长挡在了前，当仁不让：＂排长，我一定将红旗插上主峰！＂但是，子弹射来，副排长倒下，侦察排长再次欲上前接旗，警卫排的人再次毫不客气地挡在前，从他们排长的手中接过战旗，挥举着前进。王景文俯身向手捂胸口的警卫排长喊：＂放心，侦察排会做好护旗手的！＂率侦察排追赶战旗。也挺恼火，跟自己抢接红旗的，就先前自己的属下，就警卫连一排的人！
　　＂为战旗开路！＂侦察排长呼喊。猛地，侦察排长耳畔响起了大花的话：＂俺们厂子做红旗！＂将三四六团珍藏的军旗交付大花保管的时候，匆忙告别的时候，大花说。哦，红旗，也是大花的旗！不，红旗是咱全中国人民的旗！咱全中国人民的战旗！想到这一层，热血沸腾，再一次呼喊：＂为红旗开路！＂
　　军旗手满脸的鲜血，头部不知道哪中弹；军旗手趔趄，腿部中弹。但是，没有将旗交给别人的意思，甚至是拖着一条腿前进，而且还在呼喊：＂前进！前进！前进！＂不停地呼喊。
　　战旗跃上主峰。这时负伤的旗手才将战旗交给警卫排的人，挥舞。其时，高地上依然沸腾，敌军增援部队遭遇志愿军炮火拦截，遭遇阻击，绝不退缩的阻击。
　　一营通信员耿新，以报话机传达着一营长的作战命令，陡然发现敌军的一颗手榴弹落在了一营长身边，危急关头，他扑了上去，以身躯压住手榴弹，以自己的牺牲保护了一营长。
　　【父亲唱歌是跑调的，但是，他时常哼唱那句：＂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现在，三四六团的阵地俯瞰敌军阵地。
　　当美国人准备向中朝屈服的时候，李承晚却叫嚣：即使是独自作战，也要将战争进行下去。一九五三年七月十三日夜，十点，志愿军副司令员、参谋长杨勇一声令下，千门大炮怒吼，五个军对南韩军队展开猛烈攻击。而美军则作壁上观了：不是就你不服气嘛！如狂风扫落叶，摧枯拉朽，灭敌五万多。李承晚闭口。
　　七月二十七日，交战双方在三八线板门店签订停战协定书。
　　大军凯旋。三四六团先是在本溪休整，而后竟然——开赴海城，在海城驻扎。
　　朝鲜阿妈妮与志愿军战士难舍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