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军事题材小说兵家第十九章阻击长山堡

　　东北民主联军
　　高地上，汪洋团长望北方，叨咕：＂四平城是一场攻坚战，咱这儿是防御战。＂
　　王景文：＂团长，防御战也很过瘾呢！没防御战哪有攻坚战呢！＂
　　团长笑：＂这认识不错！＂
　　紧锣密鼓构筑工事。战旗、党旗飘扬。乌云翻滚，小南风嗖嗖地刮着，夹杂着湿气，仍然是欲雨的兆头。时而沉闷的雷声。恐怕即使再下雨，也要大，不再牛毛细雨。一望天王景文就皱眉，一下雨雨水一滋润了下巴颏下的伤口就滋润了疼痛。渴望大晴天，让伤口干，结痂，结痂时是一种舒服的痒。
　　东北民主联军破坏敌铁路线
　　铁路方向传来爆炸，三营破路呢。就两声爆炸，而后就是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嗨呦嗨呦的号子。参谋长交待任务的时候就交待：只能用少量炸药，炸药不多了，要炸坦克，炸装甲车。
　　警卫班正在给团指挥部构筑掩体，班长望铁路方向，忽然撇了锹，向手下喊：＂走！跟我扛铁轨去！咱得把团指挥所建成钢铁堡垒！＂
　　＂对，就应该是钢铁堡垒！＂战士嚷，跟班长奔铁路。
　　正前方查看地形的汪洋团长，望远镜中聚焦了警卫班一行，奇怪：＂王景文又在搞什么鬼？＂
　　政委跟着望远镜查看：＂看着人家扒铁路好玩吗？＂皱眉。
　　参谋长望远镜查看：＂不是去取枕木就是扛铁轨。臭小子倒挺会取材呢！＂
　　政委点头、微笑。
　　嗨呦！嗨呦！四、五个人扛一截铁轨，一次扛了两截，嗨呦嗨呦地往回颠着跑。
　　＂一会回来扛那枕木！那枕木往这铁轨上一铺，才掩体才结实呢！＂班长说。
　　团长、政委、参谋长望远镜中观看，都点头。
　　两截铁轨往掩体上一搭，往铁路方向一望，扛铁轨的，扛枕木的，吓，一片！＂不好！捞不着了！＂班长喊，带警卫班往铁路跑。看警卫班扛铁轨，一下子给部队提醒了，就蜂拥而去。
　　还捞着几根。本来打算一人扛它一根枕木回来，只能两个人扛一根。也挺知足。铁轨之上是枕木，枕木之上铺树枝，树枝之上铺土，铺土被拿锹拍实，踩实。
　　王景文进了掩体感受了下，对团指挥部的构筑点头。
　　从沈阳起飞的轰炸机、运输机飞临四平，轰炸机对民主联军的阵地实施轰炸，运输机火车站前的广场空投军火。此时陈明仁向杜聿明要的，只要能给的，都是满口答应毫无迟疑地答应即时落实。
　　夜幕罩下，从哈尔滨出发的民主联军的军火运输队抵达钟伟师防线。那那一支队伍中，有我的王姓爷爷，而且还不是普通队员呢，率领着王村的民兵排，他排长。＂说起当官，我排长你爹才班长！＂后来我的爷爷总得意地跟我说。本来王村的民兵排抵达四平卸下弹药就已经完成任务，结果，听说高远团不在四平，就跟上级领导软磨硬泡，又把另一个屯子民兵排要继续向南方运的弹药抢了过来，继续南行，就到了钟伟师的防线。好几个屯子的民兵排、民兵连组成的运输队到了钟师防线。部队的人轮番地握手，说：＂一路辛苦！一路辛苦！＂我的王姓爷爷说：＂一家人！一家人！＂就问高远团防地在哪。忽然就有人高声应了：＂可是王村的王天龙吗？＂＂正是！＂我的王姓爷爷喜悦：遇见熟人了！就踅摸人。就过来了一首长模样的人，跟着警卫员呢，细一端详，惊呼：＂高团长！＂＂老乡，我们首长现在是副师长！＂警卫员说。＂哦，高升啦！＂我的王姓爷爷喜悦得不得了，直在裤子上擦手，那不断擦着的手被高远抓了去，紧握，紧摇。＂是想见我老高还是想见宝贝疙瘩？＂副师长调侃。＂都想见，都想见！＂我的爷爷说。＂王排长，要见儿子可得抓紧，我们可是要一同上路的！＂带队的县委领导喊。高远安排警卫员带领王天龙奔汪洋团阵地。都乘马。送弹药的队伍是马队，乘马而来。所送弹药就驮在马背。路面究竟还不太平，而马队可以就直接穿越大甸子，穿越山林。倏然而至。也许，民主联军没有立即攻打四平城，就是在等待这一支队伍呢。
　　师部的警卫员一到汪洋团就亮开嗓门，王景文王景文地唤。
　　＂谁喊我？＂王景文出了掩体，踅摸。黑暗中两人乘马至前，认出其一是师部警卫员：＂你不在师长身边跑这找我干啥？＂笑嘻嘻，当然也纳闷。
　　＂兔崽子，当了官了，连老爹都不认得了！＂另一人嗔怪，下马。
　　王景文凑向前端详下脸庞：＂老爹！你咋跑这来了？＂
　　＂你老子现在是王村民兵排长！比你官大！给民主联军送弹药至此！＂老子也前倾，端详儿子：嗯，大小伙子了！真爷们了！
　　＂小子我还是旗官！全团的人跟随着旗官冲锋！＂儿子攥住旗杆。红旗在夜风中呼啦呼啦地响。
　　＂这官可不小！＂老爹说。
　　李双上前，呐呐：＂王叔，老东家好吗？＂
　　＂好，好，工作队早走了，也没谁为难他了。而且，有孙子啦！少东家有后啦！＂
　　李双咧嘴笑。可忽然跪在了王天龙的面前：＂王叔，您可要照顾老东家啊！＂
　　王天龙拉双子起：＂一定！一定！我知道你对老东家好，我知道！你就放心在部队打反动派！＂搂儿子亲下脑门，搂双子亲下脑门：＂不能耽搁，队伍得往回赶，还得去接伤员！＂就要走，但依依不舍地走一步就回头，走一步就回头。走了几步忽然奔回来，指儿子下巴颏：＂儿子，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咋的？要把我当伤号运回去？＂
　　＂要是重，就运回去！＂
　　儿子嘿嘿一笑：＂就破点皮！你民兵排长把就破点皮的儿子往回运？＂
　　＂那哪能！那哪能！＂老爹嘿嘿笑。
　　老爹上马而去。黑暗中传来老爹的喊声：＂儿子，把大旗官当好！＂
　　陡然，滚滚热泪涌出儿子的眼眶。陡然高喊：＂王景文顶天立地扛大旗！＂
　　警卫班战士聚拢班长身边，聚拢在红旗下。
　　黑暗中传来父亲的声音：＂好儿子！＂
　　支前队伍
　　牛毛细雨时下时歇。阴云之上不时传来飞机的轰鸣，开始时常见的是一架敌机从云层钻出，侦察机，盘旋在民主联军的防线上空，而后再北去，查看民主联军怎样包围四平城。后来天空中再传来的轰鸣声忽然就大了，大蚊子似的机群北去，直接就北去，根本就不睬这半道中的民主联军的防线。四平攻坚战打响！机群前往助陈明仁固守城池。战火已起。
　　一九四七年六月十四日，东北民主联军在滂沱的大雨中对四平城发起总攻击，一场惊心动魄的城市恶战开始。民主联军共投入七个师共约十万兵力，其中有五个炮兵营。但是炮弹很快耗尽。巷战阶段，前沿和纵深同时发生战斗，房屋和街区同时进行争夺，楼上和楼下同时展开枪战。碉堡、楼房、堑壕、街垒，敌火力交叉。入夜，燃烧弹、照明弹、飞机投掷的发光弹、燃烧的建筑物，将战场照耀得如同白昼。此战是共产党军队自建军以来首次对中等以上城市实施攻坚战。无论胜与败，都具有标志性的意义！今非昔比！
　　【＂爹，您应该参加过三打四平吧？＂多年后我问。
　　＂当然！你老子打的也是攻坚战！＂父亲毫不含糊地答。＂也是＂两字咬得很真。】
　　三营扼守的是公路，困不住坦克至少也得困住装甲车，更是多挖了几道反坦克壕。突然传来坦克的咔咔声，从后面——四平方向钻出了一辆坦克，缘公路而来，坦克上面坐了几个民主联军装束的战士，做招牌，怕误会了，给报销了。驾驶坦克的是——林忠。民主联军的坦克多了，西门敬和林忠就分开了，一人开一辆坦克。现在林忠开了一辆坦克而来。坦克内还有——郑可，民主联军的军事教官。
　　我们这正缺坦克呢！只是——少了点，就一辆。
　　就这一辆也不是来参战的，是来告诉战士们咋对付它！郑教官是来讲课的，讲咋对付这乌龟壳！
　　哦，那就先给我们三营讲，我们守的可是公路，正琢磨咋对付这玩意呢！
　　郑可就在三营开讲。讲坦克的死角在哪，还让战士钻进坦克内体验坦克的死角在哪。
　　警卫班出来领到一批弹药，也领到了几十枚地雷。拉线地雷。土地雷当中的土地雷。
　　人家都忙着埋雷，咱也埋吧。
　　人家是人家，咱得琢磨琢磨咋个埋法。班长端详阵地前方。后来还去了前方，甚至还跑到了前哨阵地那，一边若有所思地打量阵地，一边往回来。
　　而后去把参谋长找了来，对着阵地比比划划，还抱怨：＂要是再多给点就好了！就要拉线的地雷！不拉线不爆炸的地雷！＂
　　＂小子，长脑子了！＂参谋长拍王景文的肩，说。＂地雷嘛，我去张罗！＂参谋长说。
　　全团的拉线地雷都调了来，而且还调来了人帮着埋雷。布下雷场，几根绳汇集一处。
　　＂我负责拉响地雷！参谋长，你就藏在这拉响地雷！＂王景文想说：＂招是我想的，就应该我来拉！＂
　　＂你咋藏这？＂参谋长问。
　　＂把我埋这！＂
　　＂那就挖坑吧！完了就把你们班长埋这！＂参谋长笑着说。
　　＂就、就应该我在这，你是班长应该指挥！＂李双嘟嘟囔囔。
　　＂那就埋两人在这！＂参谋长说。
　　＂好，大埋活人！＂战士说。
　　但是，班长望到了招展在警卫班阵地的红旗，又有了主意：＂嗯，我还是不被活埋吧，我是大旗官嘛，得打旗！＂让警卫班的另一个战士跟李双在一起。而后跟参谋长嘀嘀咕咕比比划划，参谋长嗯嗯地点头。
　　＂先前日本鬼子说咱八路大大地狡猾，现在该国军说咱们民主联军大大地狡猾了！＂临了，参谋长掐着腰心情贼好地说。
　　【多年之后我成为人民军队一名团长的时候，讲起往昔的战斗，父亲对我说：＂群众的智慧是无穷尽的，但是，要激发！带了一拨子听吃听喝的兵，是打不出胜仗的！＂】
　　雨一小些，敌轰炸机一拨接一拨地奔四平城，去下蛋，要孵化出四平城的安然。哦，在滂沱的大雨中开始总攻击，可以避免着敌军的立体作战。而战斗一旦进入胶着状态，敌军的炮火，敌军的轰炸机，只能攻击攻城部队的后部防线。天时地利人和，战事三要素，岂可不察！像似要弥补此前似的，敌轰炸机嗷嗷地来去。眼睁睁地瞧着敌轰炸机嗷嗷地来去，肆无忌惮地来去。瞧着轰炸机的大肚囊，王景文几乎忍不住要射击，抱着机枪射击。强忍。对敌人轰炸机的仇恨在那个时候就深深地埋下，埋下仇恨的种子，是种子总要发芽。地上的，也应该快来了。来吧，我们候着呢！此时，我的父亲在前哨阵地。红旗，在前哨阵地招展。王景文在哪，当然红旗在哪。
　　激战中的东北民主联军
　　在对四平城开始总攻击的第十二天，敌援军至。东总得到的消息是：沈阳敌军抽调了七个师北上增援！七个师！但是严令阻敌于长山堡一带！后人很易地记住了四平攻坚战，不知道长山堡阻击战。两个师要阻敌七个师！而我父亲所在的汪洋团为正面防御，首当其冲。
　　下午，汪洋团前哨阵地与敌接火。敌军在集结之中，更大规模进攻的准备之中，试探性进攻。前哨阵地顽强阻击，摆出固守阵地态势。汪洋团长对前哨阵地指令：不把敌人打疼，前哨阵地就决不放弃！撤，要撤得真！
　　参谋长张峰坐镇前哨阵地。
　　红旗下，王景文和带的另一位警卫班战士痛击敌军。参谋长操控着机枪淋漓尽致地向敌军泼洒子弹。
　　＂你们两个可别都光荣了，要是都光荣了，这大旗官可就是我了！＂参谋长喊。
　　＂大旗官谁也抢不去！就是我了！＂班长喊。
　　参谋长瞧得明白：真正的进攻不在这天！汪洋团长也没打算在这开战的头一天放弃前哨阵地。
　　黄昏时分，天忽然透现出阳光，西边漫天的彩霞，鲜亮亮。前哨阵地前，敌军留下上百具尸体，敌军也不再进攻。
　　是夜无战事。长山堡无战事。
　　王景文跑去看李双，李双抱怨：＂咋回事啊？闷死我了！要不咱俩换换？＂
　　＂你不后悔？明天肯定就能让敌人进雷场！要是咱俩换，你可就白闷一天了！＂
　　李双直着眼睛望班长，叹口气说：＂那就可着我们两个人闷吧。＂
　　＂你俩换着睡啊，可别都睡，万一半夜敌人上来了！＂
　　＂敌人是得换着睡了！＂李双嫌班长的叮嘱多余。多大的重任啊，哪能含糊！
　　遍野的蟋蟀聒噪。带着雾气的星斗跟你眨巴着眼睛，意思是它们明了着一切。
　　早晨也没有立即开战，还让鸟儿们唱了阵子歌，还让太阳跟这个世界和熙了阵子，直到日上十杆的时候南天想起了嗡嗡声，轰鸣声，敌军开始炮击，敌轰炸机倾泻炸弹，民主联军的防线一片炮火，湿润润的泥土被抛起，宛如黑色的旗帜招展了下，一下又一下。开始听到咔咔声了，地面进攻开始。好像知道陈明仁能抗似的，援军的进攻四平八稳。
　　一发炮弹掀起的泥土撞向旗杆扬向旗面，王景文一把把住旗杆，骂了句：＂反动派！＂旗杆挂了些黑泥，屹立；旗面粘了些泥点，依然招展着红，火焰般的红。
　　＂准备战斗！听我的指挥！＂参谋长咆哮。
　　＂反动派，来吧！＂王景文窜起，拔出红旗，向敌军舞动。生怕敌军不把他们当主要攻击目标。
　　＂注意隐蔽！＂参谋长跃起，拉下王景文，将其按倒在堑壕：＂不要命了？＂
　　果然，一批炮弹奔红旗而来，震耳欲聋，掀起的泥土大有要将红旗掩埋的意味。敌坦克咔咔地，就瞄着这面红旗而来，不时地，向着红旗发射炮弹。而且，插在坦克上的青天白日旗向这边招展，够着，捞着，要捞取胜利。旗帜之战！红旗与青天白日旗之战！坦克甚至不顾陡坡奔红旗而来。参谋长手中的机枪甚至就朝那打头的坦克射击射击在钢板上梆梆地响着火花四溅，就是引你别转移了目标！
　　突然有战士惊呼：＂打下了一架飞机！＂
　　可不，一架敌机拖着浓烟载向远方，落地之后轰地爆出一团火光，而后浓烟冲天。后来关于谁打下了飞机，站出了两个人，一个是一位排长，一个是名战士，排长曾经拿机枪向那敌机射击，战士拿步枪曾经向那敌机射击，到底是谁打下的，搞不清楚，结论只能是：排长可能性大些。吓，敌机是可以拿枪打下的！
　　而后敌机就飞得高多了，高高地下蛋。
　　＂王景文，掌旗！＂参谋长喊，当时警卫班长有点溜号，端着枪直瞄天上的敌机。
　　王景文猛抖擞精神，将机枪扔给近旁战士：＂掌枪！＂土中薅出旗杆。
　　就在敌坦克闯进反坦克壕屁股朝天停顿了下，而后奋力驶出，参谋长扫射一通敌军，战士们扫射敌军，令敌军紧缩在坦克之后，一辆辆坦克之后，但是坦克在咔咔地向前，参谋长向最前的坦克射击，钢板梆梆地响，参谋长吼：＂撤！＂
　　王景文舞动旗帜，向前哨阵地舞动旗帜，喊：＂撤——！＂也很想向敌坦克舞动旗帜，可知道戏不能演过头了，让人家看明白了：陷阱！
　　不光是警卫班后撤，前哨阵地的一个连都撤退，按参谋长的命令，跟随着红旗撤退。
　　四平保卫战失利之后民主联军撤退的情景浮现眼前：追兵在后，行李抛向山谷……有的时候撤退就是前进！前进！王景文严格地按照事先和参谋长确定的路线撤退，精心选定的路线。
　　溃军岂可不追！敌坦克越过前哨阵地，嗷嗷地追击。步兵也从坦克后闪了出来，甚至越过坦克。
　　经过李双藏身的地窖，王景文喊：＂注意看我的红旗！＂
　　后方阵地的火力强悍着，貌似掩护撤退。
　　追击的敌军被压至山坡西侧，那，是沟谷，甚至平展展地铺展下去的沟谷。坦克不愿意兀自向前，也奔了那斜坡。在那平展展的斜坡北，陡然高出了一块，居然可以做为一处天然的屏障。而在那陡然高出一块的下坡，稀疏着树木。
　　撤入主阵地。
　　火力将敌军死死地往西侧的山坡压，压，当敌军在那陡然高出的地方溢出的时候，参谋长命令：＂发信号！给李双发信号！＂
　　王景文跃出堑壕，将红旗向敌军集中处前指，并竭尽全力高喊：＂送反动派上西天！＂
　　＂西天太远，送他们下地狱！＂参谋长喊。
　　地窖中，李双手中几根绳索，另一个战士手中几根绳索，同时拽动，爆炸爆炸爆炸爆炸爆炸……尸体的碎块飞上了天，枪支飞上了天，冲锋号吹响，实施反冲锋。
　　李双和另一战跃出地窖，就近冲向敌军。敌军尸横遍地，一辆坦克内部发生爆炸，浓烟冲天。恐怖的景象，地狱的景象。
　　王景文跳跃着向前，不是停下，向冲锋的战士舞动红旗。
　　红旗在前！
　　汪洋团收复前哨阵地，红旗在前哨阵地飘扬。
　　国军差不多有一个营的兵力，在地雷阵中报销。瞬间报销。国军胆寒。
　　＂参谋长，咱这红旗就插在前哨阵地吧！＂警卫班长请示。
　　＂警卫班可以全部进入前哨阵地！捍卫红旗！＂参谋长命令。
　　毛泽东、朱德、周恩来
　　延安窑洞。毛泽东对他的同志说：＂林彪在东北大练兵呢！农村包围城市，最后还是要把城市拿下的。林彪打四平，可积累这方面的经验，不在打下不打下。打下，我们同国民党的决战时间就要提前！决战是否成熟，我在思考这个问题。＂
　　南京国民政府。军事会议。老蒋拍着一本小册子：＂这是共产党的《军事手册》，是我们的谍报人员在东北搞到的，是林彪发给他的部队的。我已经读了五遍啦！越读越感到害怕！甚至是恐惧！越读越明白何以我们明明看似强大，但总是滑向难堪，陷于耻辱！一场战役，共产党的官兵，官兵，不仅仅是指挥员，士兵也知道要达到怎样一个战略目标，怎样实现这个战略目标。打的是明白仗！士兵打得主动！官兵一致！官兵一体！不剥离！再看看我们的军事指挥官：高高在上，自以孔明再世！对士兵严重缺少关怀！自私自利，友军有难，只图自保！不懂得唇亡齿寒、兔死狐悲！我把这一个小册子印发给你们，要读，好好地读，敌人的东西，好的，我们也要学习！胡宗南不是搞了个‘为人民服务处’嘛，他注意到了共产党笼络人心的方法。现在，你们研读这个小册子，搞明白共产党怎样统帅他们的军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四平街。巷战。民主联军顽强地向纵深发展。
　　从邮局的小楼中跑出两人，百姓装束，但持枪，闪出了国军，臂上缠着的白布黑着三字：督战队。＂站住！＂枪口逼住两人。
　　＂我们不是国军，是邮差！＂
　　＂既然拿了大洋，就要执行军令：死守寸土，后退者杀无赦！＂当即将两邮差击毙。
　　＂引爆吗？长官。＂掌控引爆装置的士兵问。
　　＂再等一等！＂军官狞笑。
　　当邮局小楼窗口出现民主联军战士身影的时候，国军军官下令：＂引爆！＂
　　爆炸后，邮局瞬间成一片废墟。
　　寸土寸血，民主联军也突进，突进！
　　一天桥在前。民主联军发起冲锋，天桥上陡然倾泻下大豆大豆在地上跳跃着滚动，无数战士滑倒，敌人的机枪疯狂地扫射，陈明仁撒豆成兵！就在那天桥下民主联军留下了八百具尸体！
　　据说林彪后来闻听陈明仁撒豆成兵事，从此不再咀嚼黄豆。
　　长山堡防线。前哨阵地。
　　敌军疯狂，七辆坦克直奔民主联军前哨阵地。而且炮火。而且敌机轰炸。敌机也不顾那偶然地被击落，低得能看见它们的肚皮，敌机就沿着防线横飞，俯冲，不光投掷炸弹，也机枪扫射。
　　＂放坦克过去，切断后面的敌军！＂参谋长张峰喊。
　　坦克甚至就距离阵地十米远的距离炮击就差顶着你的胸膛炮击！一辆直奔红旗而来气势汹汹要碾压红旗，王景文拔起红旗闪避，就在那辆坦克咔咔而过的时候，愤怒的旗手从后跃上坦克，挥动红旗，遮挡着坦克手的瞭望口。坦克扭动着炮塔，当时就发懵。李双撇了机枪，赶紧配合班长，也跃上了坦克，将一颗手榴弹从机枪口塞了进去，向班长喊：＂跳！＂两人跃下。坦克内部爆炸，剧烈爆炸。看别的坦克奔主阵地而去，看前哨阵地正将先前尾随坦克之后的敌军截断，痛击，二人再奔前哨阵地，王景文再将红旗插在阵地。
　　＂王景文，不是让放坦克过去吗？＂参谋长喊。
　　＂那乌龟王八壳要拔旗！生气！愤怒！侄可忍叔不可忍！＂红旗下，旗手的机枪咆哮。
　　＂嗯，是不能忍！＂参谋长的机枪似在哈哈大笑。
　　李双忙着给国军当中当官的＂点名＂。
　　激战中的东北民主联军将士
　　坦克们向着主阵地咔咔地行进了阵子，发现＂尾巴＂被干干净净地剁了下去，向主阵地炮击了阵子，赶紧要撤回，主阵地上来了无数爆破手，熟练地循着坦克的盲区下手。左一股烟，右一股烟。最后仅剩的一辆在就要越过前哨阵地的时候，履带中被塞了个爆破筒炸瘫。坦克手打开舱盖投降，立即钻进了民主联军的战士，命令那国军坦克手向国军炮击，那坦克屁股一颠一颠地炮击。
　　国军撤退。
　　后来汪洋团长说，他是几次欲放弃前哨阵地，但是前哨阵地打得顽强打得艺术几次放弃了放弃前哨阵地的念头，跟雷鸣政委说：＂就让红旗在前哨阵地飘扬吧！＂
　　四平城，三分之二的街区落入民主联军的手中。攻城部队的每一个战士都坚信：四平城必定拿下！
　　陈明仁的案上，搁了挺机枪，准备自用。最后关头做一个操枪的战士。悲凉自心头生。共产党居然成今日之气候！
　　长春出援。而且，蒋介石还从华北战场增兵东北驰援四平。援军已达九个师！
　　军事地图前，林彪望着大东北的江山望着民主联军的明天，说：＂撤！＂忽然转首向参谋长一笑道：＂决战嘛，放一放，放一放。令各部队对此次作战好好总结。经验，教训，都要总结出来，仗也就越打越明白。决战嘛，我们再准备准备！＂林总的笑意味深长。
　　＂其实我们已经实现了战略目标：压缩敌人！我们东西南北的根据地已经连成一片！＂参谋长说。
　　＂怀德被我们攻下了，梅河口被我们攻下了，通化之敌不战而逃，东北广大的区域被我们共产党人掌控了，敌人，只剩了四个点：锦州、沈阳、四平、长春。我们消化消化，哪能暴饮暴食呢！＂又是一笑。
　　历时半个月的四平攻坚战结束。
　　【其实四平只是那一场战役的点。正是这一场战役成为东北民主联军崛起的起点。凤凰涅槃了！】
　　就在那一个夏季，一个雨天，一个农民打那个山沟经过，经过当初汪洋团给敌军设置雷场的地方，泥土中，一挺机枪被雨水冲刷出，一挺完好无损的机枪被冲刷出。那机枪被那农民藏在自家的草垛中。
　　钟伟师召开表奖大会，表奖长山堡阻击战中的先进集体和个人。汪洋团获奖旗一面，奖旗上五个大字：智勇深沉团。钟伟师长亲授奖旗。汪洋团长接过奖旗与师长握手的时候说：＂我是借老高的光了，底子打得好！＂
　　一旁的高远副师长说：＂还是感谢老雷吧，那可是好搭档！＂
　　＂没错！好搭档！＂汪洋说。
　　台上，汪洋团长向台下挥舞奖旗，台下掌声雷动。
　　＂智勇我倒是知道啥意思，深沉是啥意思啊？＂王景文望李双：＂我看李双就挺深沉呢，是不是说咱团像李双？＂
　　正鼓掌着的雷鸣转首说：＂深沉就是能让敌人摸不着头脑！＂
　　＂哦，咱民主联军是丈二和尚！可总不能表扬咱自己摸不着自己头脑吧!＂警卫班长迷惑。
　　＂是敌人摸不着咱们的头脑！还自己摸不着自己头脑！＂李双撇嘴。
　　＂李双同志解释得很对：就是能让敌人摸不着头脑！＂雷鸣表扬。
　　警卫班长咧嘴笑：＂不如就奖咱们‘丈二和尚’四个字！＂
　　＂要高团长在，非踹你不可！＂李双撇嘴。
　　＂那是不可能的！＂班长坚信。
　　＂也可能奖你一大耳光子！＂李双坏笑。
　　＂更不可能！＂班长坚信。
　　汪洋举奖旗回到自己的团：＂王景文，接旗！＂
　　＂是！＂王景文猛地窜起，接奖旗在手，向全团舞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全团最幸福的人！
　　＂咱们的大旗官，旗打得好呢！＂汪洋团长说。
　　钟伟师驻军双山县城，为吉林、内蒙古、辽宁交界处，鸡鸣闻三省之地。
　　王景文肩挎冲锋枪，双手持旗，走在街面。李双双手持枪跟随。班长要到城外练一手持旗一手持枪的臂力。＂打仗的时候，咱警卫班的人不光是做旗手，也是护旗手！＂班长说。瞅李双嘿嘿一笑：＂你就是第一护旗手！＂就让李双跟着。其实就是带个伴。在城内持旗奔跑，再一比划那枪，怕引起骚动，让人们以为是不是有啥敌情。就这，也引人注目。以为应该是一支队伍呢，但是怎么往后瞅，也是就俩人。
　　＂我大旗一举，你李双一跟，双山！两座山！智勇深沉！＂班长说。
　　＂丈二和尚，敌人摸不着头脑！＂李双说。
　　在城外的路上，王景文开始了一手持旗一手持枪的＂冲锋＂，想象中冲锋枪是哒哒着的，敌人是成片倒下的。李双也单臂持枪向前，也练着单臂持枪射击的功夫。
　　远处的山坡处，传来爆炸声，那是民主联军的爆破手在钻研爆破技术呢。民主联军秣马厉兵。
　　两匹快马奔县城。民主联军的装束。快马疾驰，王景文、李双闪避路旁，王景文双手举旗向天空呼喊：＂民主联军万岁！红旗万岁！＂情不自禁的呼喊，而且，瞬间幻觉出如海洋般的民主联军，在同他一起呼喊：＂民主联军万岁！万岁！＂
　　＂王景文，又鼓捣啥呢？＂快马在跟前急停，师部的警卫员问。
　　＂这奖旗是耍着玩的吗？这奖旗就是你们团的战旗！无上荣誉的旗帜！＂另一位，军事教官郑可！
　　郑可与师部警卫员下马。郑可脸色冷峻。
　　王景文、李双赶紧立正，王景文高声：＂报告教官：王景文在研究如何打好红旗！在冲锋的时候如何打好红旗！＂
　　＂班长说要练一手持旗一手射击的本领！＂李双补充。
　　＂军旗手就如此的军纪吗？敞胸露怀，帽子歪戴，哪里有咱民主联军军旗手的风范！＂郑可呵斥。
　　王景文赶紧系扣、正帽。李双也赶紧系扣、正帽。
　　＂冲锋在前，军旗手全部的精力就是打好战旗，不在于自己能不能杀敌！军旗手的职责就一个：打好战旗！一往无前！号令三军向前！因为那个时候，军旗，就是全军最高的指挥官！全军的魂！不懂得这些就不能做军旗手！＂
　　＂现在明白了！＂王景文喊。满脸大汗，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羞愧的。
　　李双也是。
　　郑可的脸色缓和下来：＂王景文，我听说了长山堡阻敌时你打旗的事，大有三军夺帅之气概！相信你能成为咱民主联军最优秀的军旗手！＂
　　＂是！＂王景文响亮地应。
　　＂李双呢？＂郑可微笑望李双。
　　＂是！＂李双响亮地应。
　　教官亲昵地拍王景文的肩，拍李双的肩。
　　＂郑教官，您这是又来给我们讲课？＂王景文也亲昵地笑，亲昵地问。
　　＂这回是专门来给指挥员讲课，讲城市攻坚战要怎么打。＂师部警卫员说。
　　＂哦，就是讲怎么做耗子，怎么做蚂蚁。＂王景文说。
　　＂耗子？蚂蚁？＂教官糊涂。
　　＂耗子能打洞，耗子能找到所有的缝隙，哪怕就那么一个缝隙也能被它找到，而后就打洞，就能钻进去。蚂蚁呢？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什么千里大堤，就能毁在一个蚂蚁洞上！再坚固的城池，只要咱能像耗子似的，能找到薄弱的地方，就能打进去！＂
　　郑可猛拍下王景文的肩：＂讲得好！好思路！＂
　　王景文可没防备这猛地一拍，差点坐了下去，嘿嘿地笑。
　　＂我看呢，你就跟我一同去讲课，你就讲讲你的耗子说，蚂蚁说，说不定会给指挥员以很大的启发呢。＂教官牵王景文的袖。
　　＂啥？让我讲课？不行不行不行！＂王景文挣脱了袖。
　　＂咋就不能讲？群众的指挥是无穷的！＂教官高声。
　　＂不行不行不行！我能讲啥课！＂王景文逃得老远，还向李双招手：＂李双，咱俩还是练咱俩的，我可不要去讲什么课！＂
　　教官撇嘴：＂臭小子，没出息！那我就替你讲吧，讲你的耗子说，蚂蚁说！＂
　　教官再拍拍李双的肩，和师部警卫员上马而去。
　　在给指挥员讲城市攻坚战如何个打法时，郑教官就首先讲起我父亲的耗子说，蚂蚁说，讲到战士的指挥，无穷尽的指挥。
　　＂王景文教官！＂张峰参谋长唤。
　　＂啥，你喊我啥？＂
　　＂郑教官讲起你的耗子说，蚂蚁说，郑教官都很赞赏呢！说说，你是咋想到的？＂参谋长做出很谦卑的样子问。
　　王景文一撇嘴：＂你心不诚，不讲！＂
　　参谋长巴咂嘴：＂说的是，说的是，我改，我改。＂
　　＂那就等改了的时候再说吧。＂警卫班长嬉皮笑脸。薅起插在地上的＂智勇深沉团＂大旗，呼啦啦挥动一圈，站定：＂我还是打好这面大旗吧，学问大着呢！＂
　　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