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陆良独腿功臣跳水救人，感动了一座城

　　□ 陆康冲 太光仕
　　岁月流淌着真善美，当美丽的浪花溅起时，一个土得掉渣的名字定格在乡土记忆中。
　　时隔十个月，杜公河还一直流淌着深深的感动，娓娓述说着方黄毛当时跳水救人的故事……
　　一
　　2020年7月23日下午1点钟左右，三岔河镇黄家圩村年近76岁的村民高成德，驾驶一辆老年代步车载着老伴到赵家沟集市赶街，因调转车头时操作不当，连人带车冲入河面宽近20米、深约2米的杜公河中。车辆的挡风玻璃被护岸石碰出一个碗口大的洞，河水遂沿着破洞＂哗哗＂地灌进车中。车辆调头时，高成德的老伴幸亏未坐在车里，此时的她张皇失措，在路上来回连声求救。由于高成德年迈体弱，加上突如其来的意外，完全懵了，根本无法打开车窗逃生，情况十分危急。
　　当时，有许多人围观，但由于河堤太高，大家都不敢轻易救人。方黄毛一听到＂有人掉河里了，快救人啊！＂的呼救声后，什么都没有想，迅速冲到出事现场，仅把上衣一脱就纵身跳进河里，他全然不顾自己残疾的身体，全然忘记了自己也已经是年过六旬的人。当他拖着自己残疾的左腿奋力游到落水车辆旁时，老人已被河水淹没得只剩头发。因车门无法打开，方黄毛只好从挡风玻璃处的破洞口用手把碎玻璃掰开，在强大的水压下把老人从灌满水的车里拖出来，并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老人推到岸边，全然不顾被玻璃划伤的双手。最后，在岸上群众的帮助下老人得救了，方黄毛自己却因精疲力竭，瘫倒在地。
　　老人上岸后还惊恐未退，全身颤抖，这时岸上聚集了很多人，老人女儿也闻讯赶到，老伴和女儿涕泪交集地感谢方黄毛，非要请他到家中吃饭，方黄毛说：＂不用谢，这事谁遇到都会施救，况且我是一个退伍老兵、一个共产党员！＂随后，他稍作休息穿好衣服后，便回家割牛草去了……就是这么平常的举动、就是这么质朴的性格，他挽救了一条生命，保全了一家人的幸福。
　　二
　　方黄毛跳水救人的事，在爨乡大地广为流传，被授予陆良县2020年度唯一的一位＂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近日，陆良县残联到三岔河镇赵家沟11组方黄毛家中看望慰问，与他深度交流时才知道，他不仅是见义勇为的英雄，他还是一个战斗英雄，在对越自卫还击中受过伤。
　　方黄毛到部队改名为方自华，1978年12月入伍中国人民解放军35547部队71分队（边防十二团），在部队训练了17天，就调往麻栗坡参战。1979年2月17日晚上，中央军委就下达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命令。当天晚上就进入船头阵地，熟悉地形，潜伏在战壕里，到了凌晨4点钟才撤回来，靠在背包上睡了几分钟。到7点钟就吃早点，嘴快的就吃饱了，有些嘴慢的还在吃着，中央军委下令，调到勐东进入扣林阵地，方自华所在的连担任全团的主攻。3月11日那天，越南炮弹打过来，一枚炮弹打死连里的9个人，指导员、副连长还有两个战士和几个班长当场牺牲。面对壮烈牺牲的战友，个个悲痛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消灭敌人，为战友报仇，一个个作战奋不顾身，子弹从胸前和耳边飞过，一点感觉都没有，跃过战壕，在枪林弹雨中匍伏前进，摧毁了一个又一个山洞暗堡，消灭了深山丛林中游击的敌人，战斗十分惨烈，但战士们的英勇气慨，使越军闻风丧胆，打出了国威、军威，打出了中国军人的气质。
　　撤军回来后，1980年调回驻扎在马关，就在上东梁搞军事演习，接着就调到罗家坪，从1980年10月15日以后就开始来回不断地打，方自华在战斗中负了伤（左耳震聋），连队就要把他撤回来，当时他觉得伤不重，不下火线，一直坚持到第二天10月16日早上，指导员和连长一道命令才把方自华强行撤回来，在都龙医院住了3小时，后来调到文山67医院住院治疗，伤情好转后，就回老家看望母亲，探亲回部队后，政工处就来做工作，要给方自华办理退伍军人伤残证，被他拒绝，唯恐办理了伤残证后回家娶不着媳妇，其实方自华在罗家坪战斗中荣立了三等功，再办一个军人伤残证，回到家乡就可安排工作，年轻气盛的方自华那顾这些，1981年转业，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三
　　人生何其短，不纠结过往不犹豫未来，相信所有的付出，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说起救人的事，方黄毛的妻子动情地说，当时我在大棚里做活，就听说今天有个老人开着老年代步车掉着河里，幸好赵家沟11社的社长下去救他。听别人说我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做完活回来，看见他脱了一堆衣服堆在那里，上面全部是泥巴，湿漉漉的，我才问他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衣服全是泥巴?＂他才憨厚的说：＂我今天救了个老人。＂听他一说，我就抱怨他:＂你怎么不要命了，你只有一只脚，万一被那个老人拖着，把你按下去又怎么办？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啊！＂方黄毛的妻子心疼地抱怨丈夫。
　　妻子抱怨归抱怨，但把人救上来，也是做了件善事。她妻子常会愧疚地说，最近这十多年，我在昆明领孙儿、孙女，老方一个人在家，饭都没人煮，经常是饱一顿饥一顿，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无时无刻都在牵挂他，隔三岔五就要打个电话给他，老方都在电话里说，你不要牵挂我，好好地把女儿和儿子家的小孩领好，让子女们安心工作。老俩口情感深厚，为了子女，忍痛割爱彼此分别那么长的时间，那种牵挂，那种思念，那种煎熬，根本无法用笔墨来表达。
　　说起当年的涩涩往事，方黄毛的妻子哽咽地说，1990年老方腿受伤，截掉了一只脚（肢体残疾四级），为此事，我喑地里不知哭了多少次，家里的责任田都落到了我瘦弱的身躯上，况且身体也不好，腰椎间盘滑脱压迫着神经痛，生活的千钧重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好些人担心上我怕扛不过去，丢下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其实我虽然瘦弱了一点，但有压不弯的脊梁，有一种力量在促使我扛起这份家庭的重担，每当看到女儿和儿子那双清澈的目光，以及他们孜孜不倦，刻苦学习的身影时，什么苦难都荡然无存。如今，儿女们大学毕业，两个都在（昆明）中船集团公司工作，有所作为，并已成家立业。我与老方是苦尽甘来，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四
　　人生，回避不了现实的无奈，没有谁可以回到过去，但谁都可以更加努力，收获一个满满正能量的自己。
　　方黄毛从部队回来后就到生产队参与劳动，生产队把当时最棘手的电费收缴管理工作交给他，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发现当时部分农户偷电现象十分突出，他不徇私情，首先拿自己的亲戚开刀，重罚500元，谁也不敢再偷电，电费一下子从1.20元／度降为0.60元／度，短时间就化解了偷电漏电的难题，将电费收缴管理工作纳入正轨，为此，生产队每年奖励方黄毛一双皮鞋。
　　农电网改造后，电费由电力公司直接收缴管理。考虑到方黄毛是肢体四级残疾人，村委会就安排方黄毛作为残疾人联络员，管理本村残疾人工作，在管理中方黄毛始终本着将心比心，带着感同身受的情怀来开展残疾人工作，一干就是七八年，得到本村残疾人的好评。后来镇残联动态管理后，他因不熟悉电脑，就主动申请退出残联管理工作。
　　之后方黄毛被推选为11组村民小组长。当时的11组又称为独房子，好像与世隔绝一样，村庄道路全部是泥巴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出门都要穿水鞋，小孩子们上学天天被罚扫地，说是教室里的泥巴都是他们带来的。针对存在的客观实际情况，方黄毛通过反复召开党员、户代表、群众会议，一致同意追缴欠款，硬化一条4米宽的水泥路面，由于多年失修，路面上都不同程度地被一些村民侵占着，要清除这些障碍非常不易，压力非常大，夜里睡不着觉，头发都白了不少。待把路面清理得差不多，水泥、沙石等施工材料进场后，又遇到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为了防止水泥潮湿，结果自己淋病了，感冒发烧一个星期都没有去打针吃药，整个打路耗时一个多月，他把修路当成盖自已房子一样操心，嗓子喊哑了，都没有一句怨言。所有的这些点点滴滴，老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工程临近收尾时，群众知道修路还有一些资金缺口，大家就自发捐款，80多岁的老人们都争着捐50、100元等等，并高兴地说：＂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出门，也能走上干净整洁的水泥路＂。
　　五
　　人总要沉下心来，过一段宁静而自省的日子，整理自己，才能更好的前行。
　　面对周边蔬菜大棚剩余废菜叶子日益增多，村口路边废菜随意丢弃，废菜叶子腐烂后散发出刺鼻的臭味，弥漫在村子里，严重影响了人们的身心健康和生产生活。
　　方黄毛苦思冥想，这么好的菜叶就这样慢慢变烂变臭，实在可惜。于是，方黄毛买了一头黄牛来饲养，再拉一些废菜叶子煮熟了给黄牛吃，黄牛竟然喜欢吃。于是，方黄毛养牛也从一头变为两头，两头变三头，直到现在发展到8头。一头牛每天消耗废菜50多公斤，8头年每天消耗废菜400多公斤。这种变废为宝，美化环境的做法，深得人心。在方黄毛的带动下，周边有59户养牛123头，年纯收入120多万元，基本上养一头牛，每年就有一万元的收益。另外，方黄毛还摸索一套牛病预防治疗的实用经验，哪家的牛生病，都会喊老方去看一看，人到病除。
　　六
　　家风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方黄毛的父亲临终前一直拉着他的手说:＂儿子，好好为人，我家几代人没着哪个被别人戳着脊梁骂过一句。你的爷爷及祖父经常做一些善事，出门随时身上都装着钉子和锤，走到哪里看到木桥板翘起来了，都要钉上一颗钉子，你一生要像这些长辈一样，做一个正直的人。＂
　　方黄毛的父亲死后，他对母亲关爱有加，老母亲去赶集，他要把车费和买糖食的零用钱拿给她，并建议把老母亲坐着的那间老瓦房分给小的那个兄弟，免得以后扯皮，主动把老母亲接到自已家中，整整在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在与老母亲生活的日子里，无论吃什么，都要先给老母亲盛上，待她先吃后，才动筷，老母亲晚年住院多次，方黄毛都是去病塌前侍侯，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并喃喃自语地说，我妈虽不识字，但她比较通情达理，在我当社长带头修路号召群众们捐款时，老母亲第一个带头捐了100元，这是对我工作的最大支持。
　　岁月浓淡总相宜，人生有味是清欢。63岁的方黄毛，在关键时刻的一＂跳＂，让他＂雪隐＂多年的英雄形象凸现出来。
　　乡村的情是朴实的，乡村的爱是饱满的。方黄毛始终保持退伍军人的形象，一生都做到退伍不退色，热心做了一些乡邻们认可的事；虽然自己身体残疾了，但从未向任何困难低过头，始终保持着向善向美的初心，在他身后，留下了一串串耐读的感人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