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因为不会说，所以写出来

　　因为不会说，所以写出来
　　窦宪君
　　------文学创作谈（【回母校——黑龙江尚志市一面坡中学】谈创作体会）
　　同学们好！大家好！感谢母校给了我这样的一个机会，可以和可爱的校友们面对面地坐在一起，重温我在这里度过的那些幸福时光。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应该和同学们讲些什么。你们的周国臣老师给我布置的作业是谈个人的创作经历，一些和文学有关的话题。我怕我讲不好，不知道怎么讲，我始终在考虑，文学用什么来形容才最容易被同学们接受。
　　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不懂文学，也没有人和我说文学，也没有人和我说，我就以为文学和我是不挨边的。其实不是这样，不懂文学并不说明我们的生活和文学的距离有多远，始终和文学没有距离地生活，这是我后来才意识到的。在我不懂的那些时间里，从出生到所有的成长，其实，文学一直和我们密不可分。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和一位了不起的作家聊天，他给了这样一个说法，他说，文章不是写出来的，是活出来的。刚听到时，我也惊讶，惊讶之后是肯定的。文章不是写，而是活，用漫长的岁月活，用真诚的心灵活，活好了，文章就好了，这话说得多好。
　　今天一走进校园，亲切的感觉自不必说，但是，更多的是伤感。此时此刻，我最想的是和我曾经的老师，我分离的同学们一起坐在你们现在的位置，一切都没有变，会多么的幸福。可是，不可能了，二十六年前离开，二十六年后回来，我只能将中间的漫长的二十六年的想念的时光像汇报演出一样，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一一地上演，只有文字可以复制无法复制的生活，只有写出来才觉得又回到了旧时的光阴。这是文字的好处，文字会给人欣慰的感觉，同时，也是我为什么说文学是活出来的，而不只是写出来的原因。
　　在座的各位同学，你们有一天也会像我一样离开母校，离开朝夕相处的老师和同学，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大家用自己的时光去体味生活里的得与失、苦和甜，我对人生的所有理解你们也会有，我有的快乐和忧伤、成功和失败你们一样都不会少。
　　当然，时光不会像我说得这么容易，一闪而过。一闪而过这个成语，常常是对过去的时光的一种形容，其实，正在进行中的时间是要一分一秒地过，不快不慢，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情绪而改变节奏，不管你多么焦急，都是那样走，周而复始，近乎枯燥，找不到新意，没完没了，甚至无趣，没什么值得记住的，看不到发光的东西，前途一片渺茫。
　　其实，我们面对的每一天都像面对一个空出来的杯子一样，只有想办法装满，一杯又一杯，我们这条小溪有一天才会变成大海。假如你喜欢文学，心里还有一个成为作家的梦，不要空谈，至少每天从学会一个成语开始，将这个成语在现实生活找到落脚的地方，让它成为你和这个世界完成勾通的语言，这样你就赢了，不只赢了现在，也赢了你的未来。
　　文学并不是多么高深的东西，也不神秘，它不过是在完成对人生的解说罢了。我曾经和一个朋友交流，说文学其实很简单，就是白菜土豆。他说，白菜土豆怎么会是文学。白菜土豆大家都不陌生，北方的冬天，家家的主菜都是这些。喜欢不喜欢都要吃，当然，现在也有反季节蔬菜，我只是打个比方。白菜土豆是不稀奇，也不会吃出特别的味道。
　　我其实想说的，不是白菜土豆，而是一起吃白菜土豆的人。一开始是一家人一起吃白菜土豆，突然有一天，再吃白菜土豆的时候，桌子前突然少了一个人，少了那个人去了另外的世界，再也不会和你一起吃白菜土豆了，这其中落差让看似平常的白菜土豆突然有了特别的味道，有了人心的温度，有了让人不敢碰的伤痛。这就是我理解的文学。文学，是让一个人和无数人建立起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文学，哪怕就是一起吃白菜土豆的缘分，也会生出怦然心动的情感感染大家。
　　爱生活，爱家人朋友，像纠缠在一起的藤，一根断了，另一根还连着，在相互的牵扯中，就有了我们丰富多彩的人生。一个人永远活不出活在人群里的风采，懂得珍惜和拥有，你的心就会被一条永远不干涸的泉水滋润着，长出绿草，长出花。那花就是你的文学。
　　用文字说出内心，用心灵寻找自己的语言，这是我在多年创作中总结出来的经验。表达出对这个世界最直接的感悟，不必太花哨，说清楚就好，文学就是实现与这个世界交流的过程，理解多少，持什么样的态度，你的见识，你认识事物的能力，对是非的判断，做事的原则，可做可不做的，该做不该做的，都将决定你文章的内涵，生活是有规矩的，文学是有要求的，至少要做一个正确的人，爱这个世界，有一双善意的眼睛，即使不奉献，也要做一个无害的人，清醒地旁观这个世界的冷暖，再写出来，这就是文学，说简单就简单。
　　文学不完全决定于你受教育的程度，大学不一定培养出一流的作家，没上过学一样做一个像样的作家（比如得了诺贝尔奖的莫言，他只读了小学）；一个读懂四大名著的人，却读不懂母亲的白发，前者多成功，在人们眼里都是一个失败的人；一个数学上打零分的人，在汽车上懂得给老人让座，也在诠释另一种意义上的成功。
　　生活由你捕捉和记录，然后是创造，和艺术接近，和画、音乐、书做伴，不要和生活中的艺术离得远，许许多多才华横溢的作家、画家艺术家，不要让那些倾其毕生的作品离你太远，走近了你会发现，他们是多了不起，他们的才华真的可以照亮我们的一生。
　　我是一个从小就喜欢书的人。那时候不像现在，那时候，除了一个我还无法说清楚的天空和大地，最让我好奇的就是书了。开始是小人书，长大了是故事书，直到后来的文学书，我对书的迷恋就是如饥似渴，那时候没电视，电脑更是闻所未闻，但是我很庆幸，书为我打开了一个又一个广阔的天地，一本书就是一个人生，无数本书就是无数个人生，书真的可以将有有限的人生变成无限，无限地增加长度和宽度，书对我的人生起了很大的作用，它修正我的行为，告诉我什么是错的，教会我尊严为何物，懂礼让，懂得原来不懂的天空和大地。
　　那些和书为伴的日子，真的为我以后的人生积累了宝贵的财富。我做的读书笔记有上万条，不放过任何一段喜欢的句子，不一定背下来，我只是记，不厌其烦，日记本厚厚的一摞，回头看真是可观。其实，这真是一个很笨的方法，不过，我真的给自己打好了一个文字的基础，为日后的写作提供很大的方便，至少能让我用恰当的文字说出我想表达的东西。
　　我是个不擅长用语言表达的人，因为这个不足，也因为我太想说出我想说的话，就像我常给自己定义一样：因为不会说，所以写出来。每个人都想被这个世界发现，所以努力寻找适合自己的方式。我就是其中一个。
　　小时候，因为声音小，没有人会注意我的存在，长大以后的很长时间，大家在一起，也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心里很自卑。我在我的世界里悄悄地活着，以为一直只能这样悄悄地活着，所以我悄悄地看书，悄悄地写作，不和别人说自己正在做的事，做着做着，我竟然做出了一点动静，我悄悄写出来的东西悄悄地出现在刊物上，我说话声音一样小，但是，这一回，大家都停下来听我说，我的声音还是小，因为大家对我的关注程度不一样了，我的声音就显得大了。而我慢慢写出来的那些东西，因为那是我悄悄关注的身边人的生活的真实写照，是人生的酸甜苦辣的真实写照而有了读者，在被越来越多的读者喜欢的过程中，我找到自信，找到生活的真蒂：原来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有作为。
　　不瞒同学们说，我上高中的时候，化学考过四分，永远学不会的英语让我一看到英语老师，就觉得对不起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当然，为了文学，我不希望你们像我这样，我可能就是那个数学零分，只能在汽车上给老人家让座来寻找社会价值的人。你们不一样，至少不要像我，最好在可以获取知识的时间里，尽可能多地丰富自己，多一把钥匙就会多打开一扇对你关着的门，多一份了解，生活就会少一份迷茫。一个清醒的人，理想会实现得容易些。说到理想，同学们每天都会听到有人和你说理想吧，老师说，家长说，关心你的人还会说，听腻了吧？我现在也说说理想。
　　我小时候就想当个作家，之后的几十年我都在想，但是，我一直觉得这是个空想，永远不会实现。庆幸的是，即使是空想，我却没有停下来，想方设法地读书，会写不会写都写，边做边空想，谁会想到，空想竟然真的成为了现实，我真的像个作家一样，出了自己的书。
　　不知道大家注意过没有，春天时，我们住的房子里常常飘进来一些毛毛，就是从柳树上落下来的，落得到处都是，清扫起来很麻烦。 这些毛毛落到我的花盆里。隔一段时间，花盆里长出些小苗，我才意识到，那些吹口气就会飞很远的毛毛，竟然是种子，而窗外的参天大树，竟然就是这些毛毛长出来的。这些毛毛多像我曾经的梦想，很小很小，但是，它会长，一点点地长，一年又一年，长大，变高，只要你有耐心，梦想就不会是镜花水月，我真的让我的毛毛一般的理想长成了大树。
　　我这个一直躲在生活背后的人，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走到前面，收获鲜花和掌声，现在，我坐在同学们面前，和大家分享我的成长。我没有和你们说教的想法，我说的只是一点人生的经验而已。你们生活在一个幸福加幸运的年代，知识铺天盖地，想要什么有什么。这很好，同时我担心，你们的心里是不是装着应该装的。
　　朱自清写的《背影》，那里边的父亲形象深入人心，你是不是关心过你们的父母呢，其实他们真的很累。同学们对雷锋一词是不是都麻木了？我的孩子写过一篇作文，叫《雷锋精神伴我成长》。她说她不认识雷锋，但是，她说家里有比雷锋更伟大的人，就是她的奶奶，一个一辈子都任劳任怨老人家，对儿孙倾注全部的心血，为家庭付出全部的爱。
　　孩子的作文没说一句大话，没写那些大而空的豪言壮语，但是，她能意识到奶奶的了不起，让我觉得很欣慰。我欣赏她这样的成长，我相信会有一天，她会将小爱变成大爱，有了越活越宽广的心胸，她如果将来是个作家，也是个用行为思想活出来的作家。
　　生活是个逐渐完善的过程，文学是跟着生活走的，和生活脱离的文字注定是无本之木，我很想看同学们这样的东西。某个男生在回母校的时候，发现一个穿着一样花裙子的女生，却不是自己心仪的那个人；某个女生，在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堆里，再也找不到熟悉的那个身影，你们就用这样的方式认识你们遇到的成语，什么是＂时过境迁＂，什么是＂物是人非＂
　　文学不复杂，将你努力活出来的生活写出来，生活精彩，你的文字就精彩。
　　谢谢大家。辛苦了，听我说了这么久。我现就生活在你们身边，以后有愿意和我交流文学的同学，尽管找我，我们一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