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何有（十六）

　　这样的氛围让何有内心心血澎湃，在他眼里，眼前和他同龄的这些人，不亚于书本里的＂五四＂青年。热情一旦被掀起，至于它的起因，谁又会在意呢？即使值班老师找到了弹吉他的内裤男。但仅凭值班老师以及校园保安的力量，远远不足以平息，牲口一般的冲动的人流。
　　男生寝室楼上，有人把枕头拆开，里头的鹅毛就随着，五月微醺的风，在夜空里飞舞，散乱的鹅毛如同夜空里的飞萤。为了增加氛围，鹅毛被点燃了。女生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更多的鹅毛被点燃了，夜空里徜徉着＂今夜无眠＂。在女生最容易犯花痴的年龄里，她们觉得对面那些被氛围左右的男生，从未有过这样的男人味。
　　就在场面彻底失控的时候，寝室区入口的大桥上，高射灯让人睁不开眼睛。
　　＂呜——啦——呜——啦——＂几辆绿皮大卡车呼啸而来。全副装备的部队，迅速控制了场面，警棍敲击下的学生，四处慌乱逃亡。
　　第二天的清晨，校园里挂满了横幅：将邪恶势头消灭在萌芽状态！坚持打早打小，露头就打，除恶务尽……
　　这件事的萌芽是什么？学生们之间流传着一个名字。攸蓉，这是一个女生的名字，这个名字稍稍一谐音，就变成了＂有容＂，再一延伸，变成了＂有容乃大＂，于是她的外号就正儿八经地叫了＂奶大＂。只要她经过，所有的男生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胸前，她是这个学校的大众情人，她就是吉他内裤男冲动的萌芽。
　　吉他内裤男，就要毕业离开了，他的一手吉他留给了校园今夜无眠，留下了N多横幅，也给自己留下了一个严重处分。同样是面对心仪的女生，吉他内裤男的行为获得了英雄一般的点赞，何有却获得一顿拳头煮脚跟头。
　　除了吉他内裤男被处分之外，烧枕头的男生也被揪了出来。两个高一的男生，利天与阿毛。这两个人何有比较熟，晚自习结束后，他们会选在最迟的时候，到食堂吃上一大碗碎肉面，然后结伴翻学校的围墙，到游戏厅玩游戏。玩火是大事，严重性应该比吉他内裤男更甚一筹，但在他们被通报批评了一顿后，事情好像就这样结束了。
　　晚自习结束，利天和阿毛到食堂，其他学生都已经回寝室区了。他们各点了一碗碎肉面，何有给他们多加了一勺碎肉。何有也给自己烧了一碗清汤面，坐下来一起吃。
　　利天问何有：你一周要几个晚上烧夜宵？
　　何有一周大概轮到烧两次烧夜宵。利天就问何有愿不愿意在空闲的时候，替他们俩去上晚自习。学校实行封闭式军事化管理，每个学生晚自习的时候必须到教室报道，但是否在学习，一般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这座职业中学吸引家长的原因，不求孩子在学业上多有出息，只求他们不变坏，能挨过一段牲口一般不理智的年龄就行。
　　何有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能坐在教室里干什么，一个半小时，还是比较难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