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钱路红 近日，应一个同事要求，让我分享读书心得体会。原本想拒绝，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毕竟他从未对我提过什么要求，加之以往很少涉及这方面内容，所以难免有些心动。于是，便答应下来。 知彼难，知己更难——人的一生，能遇到一个在文字方面与你产生共鸣的人，也是一种机缘。愿意平等对待。 如此，便好。 所谓，一花一世界，一人一城池。当你走进去，世界便一片寂静。发于心，安于静。关键在于静心。 所以，分享谈不上，我只想写一些字，借以表达我的感受。 1.
怎么说呢？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不必征服别人，只需寻找同类。也不求轰轰烈烈，只要心怀梦想，不负此生即可。 西汉刘向说：＂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我虽然有点愚笨，却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梦想。佛家所言＂慧根＂，即指心灵的悟性。而悟性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也具有一定局限性。但是通过读书或写来修练，却可以滋养一个人的灵气。而这个过程，确实让自己受益匪浅。 绝无虚言。 前几年流行各类穿越、各种怀旧复古，而时下又流行各类抖音、各种跨界转型。似乎，没有什么现实安稳。又似岁月静好，花开无声。 其实，无论快乐或忧愁，都是我们散落在这个世间的印迹，也终成为了晨昏日暮间的琐细，直到化为尘土。 时间流逝，光影变幻，唯书永恒。 书，是一座通往彼岸的桥梁，是一味治愈心灵的良药，也是一种生命与记忆的承载方式。 书里，满满都是旧时光，也是慢下来的世界。一些纯粹的情绪，一些温暖的回忆，一些莫名的依赖，都被安放在字里行间，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文字是一个人的灵魂写照——聪敏又痴傻，积极又佛系，自由自在又自艾自怨。 文字，也如四季风光，与生命同行——美好如春花，烂漫了一季；柔软如夏雨，模糊了视线；苍凉如秋风，吹散了光阴；静谧如冬雪，覆盖了大地。 其实很简单，就像拾荒者的梦。因为有梦，所以时光不老。生活不相信眼泪，但文字可以带来安慰。 《三国志·魏书》中有这样一句：＂读书百遍，其义自现。＂ 读书为知，亦为做人，更为修身。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人看法不尽相同。但无论何种观点，都不违背阅读的初衷。 所以我相信，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人读书。 无论是贫瘠的现实生活，还是肆意的文学故事，都不受时间侵袭。繁华落尽，余香万里。 一山一水，一朝一夕。唯读书，不可辜负。 2.
明代于谦曾写诗《观书》：＂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 从小，我就喜欢看书。这个爱好，一直保留到现在，并且越来越甚。也成为我唯一的娱乐。 上小学的时候，除了课本，几乎没有什么课外书，所以，课本上狐假虎威、丑小鸭之类的故事，我是看了好些遍，那一个个梦幻般的世界，不仅让我沉迷，心情也甚为愉悦。 小学五年级那年，语文老师推荐我们订阅儿童文学杂志。那时，家庭经济条件都不是太好，订阅的人很少。我很想征订，所以回家就跟父亲说了，他想了想便答应下来。那本杂志的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它一直伴我到小学毕业。 上初中的时候，一到周末，我就躲在被窝里看《红楼梦》，看琼瑶与亦舒，还看金庸和古龙……只知岁月静好，却不知今夕何夕。连饭都懒得起来吃，唯恐错过书中的一幕幕精彩情节。心里也为着不被父母发现而暗自窃喜，如得了天大的便宜那般，反倒晒笑他们的粗心大意。有时候看得太晚，书中情节便会随我一起入了梦。梦里，文字满天飞，如蝶舞蹁跹。 记得看《七侠五义》和《隋唐演义》时，因知识水平有限，有好些字我都读不懂，唯有查字典。有些描述也是一知半解的，只能慢慢揣摩。那时我想，江湖是什么？是隔空取物、凌空点穴的高超本领，是赤臂挡刀枪、日行一千夜行八百等等这般的少林七十二绝技。侠义与公道又是什么？是忠肝义胆、惩恶扬善的英雄气概，是以侠为骨、以道为尊的精神信仰。 记得有一次，上晚自习时，我完成预习作业后，偷偷拿出一本小说来看。不知何时，班主任老师已站在我旁边。我脑子里刹时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办才好。虽然，他并未责备我，但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失望。稍微犹豫了一下，他说：＂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所以还是要用心复习，别再看那些书了。＂仅一秒，我心里的那根弦就被触动了，满怀愧疚地低下头去。 第一次看《百年孤独》，是初中刚毕业，那个漫长的假期，无所事事，极其偶然地，在一家小小的租书店里见到这本书，交了押金捧回家，然后一气看完。当时的心情，唯有两个字：震撼！虽然书壳已经残破，页面也呈麦色，仍放弃押金私自留下。至今还在。后来，又买了一本新书，但未曾翻阅。不是兴趣转移，而是唯恐内心难以承载那厚重的历史，毕竟太过渺小。多年以后的某个晚上，我又翻开那本早已泛黄的旧书，再次沉醉于那种诗意的凄凉和百年的孤独里。 还记得多年以前，坐在蛾黄的灯火下，伏案疾书。正值炎炎夏日，蚊子在我腿上、手臂上毫不客气地留下一串串殷红暗迹。我不以为意，也不顾额前汗湿而现出的隐约污迹。父亲半夜起来看到我，忧心忡忡地说：＂你写那些东西，有用吗？＂我仰了脸，回他一个模糊且困顿的笑，无比诚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爹。＂他略一沉吟，又说：＂不知道？那你还写？夜太深了，还是早点睡觉吧！＂我万分委屈了，几乎带着哭腔：＂没办法啊，停不下来……＂ 如今，岁月早已翻篇。偶尔还会想起年少时的情景，犹如一场电影镜头的回放，过去的声音就像幻觉一般若隐若现，忽明忽暗。也如同河水一样匆匆流逝，一望无迹却又安静寂寥。此去经年，荣辱坎坷早已被岁月抚平。唯存的，是来自心底那个呐喊的声音。由此，我方能把语言和文字高置于生命的祭坛。然后，再以痛心之美，沉默地生活、呼吸。 是这样！ 3.
最近一次心动，是因为《安琪拉的灰烬》，这是弗兰克.迈考特在66岁出版的一本自传体小说。印象最深的是开篇那句：＂当我回到童年，我总奇怪自己竟然活了下来。＂可想而知，这是多么悲惨的童年。小时候的他，在局促阴暗的环境里生活，帮母亲持家、带弟弟，总也吃不饱，穿不暖。但他没有就此认命，去公共图书馆阅读识字，打工攒去美国的船票钱，一直朝着理想而努力！ 在书中，战争、贫穷、疾病和死亡所带来的冲击与异化，迷失与成长，伴随着爱尔兰特有的阴霭，也让我印象特别深刻。 可以说，它既是一部苦难史，也是一部励志书。 …… 写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我那同事。出色能干，早些年曾在好几个岗位历练过，如今已努力而坚韧地成长起来。同时，也不失爱书之心，喜欢读书、藏书。 印象中，每次见到我，他总要问一句：＂你最近有无什么新作？＂我点头，或摇头。有一次，他说：＂我也想写点东西，已经写了一页纸了，等回去发给你看看。＂然后，一等就是一周，再等就是一月，之后便杳无影踪了。 等下次再见，我问及。他一脸迷茫与困惑，也不知是自己遗忘了，还是硬被大风裹了去。 我说，野火还有个燎原的过程，你怎么感受也不发便没了下文。 他一声喟叹，唉，忘记了。不过，我没能写完呢。那久有点忙，等想写的时候，当初构思好的写作框架，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难形容，有遗憾，有失落，也有不甘，有点类似于那种每年都与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的表情。 我说，其实每个人都差不多，每天都活在纠结中。工作与理想，有时真的很难兼顾。 他苦笑摇头，是啊，事情太多了，所以我准备利用周末的时间尝试着去写。 然后，他说起他近期的某个计划，比如：继续开展读书分享会，让书香浸润团队每个成员的心灵。 在说到某篇好的文章时，除了分享传播外，他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夸夸夸！我完全可以想象，假如有一天，这个作者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绝对会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意，甚至会像电影里的地下党人那样握着对方的手说一句：＂同志，我可找到你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想象。哪有那么多可能遇见你认为值得遇见的人或事。 有想象，可乐一时。跟随艺术的风雅，则可慰乏善可陈的际遇，也会有意想不到的伏笔。 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又说，我在客厅里开辟了一个空间，专设了书柜、书桌等物。每个周末，我们两个大人陪着两个孩子读书，并且规定，每次读书都不得低于一小时。 我受到某种触动，想了又想，便问他，这是你现在，乃至未来的全部理想吗？ 他冲我一笑，是啊，孩子，也是我的全部未来啊！ 我说，倒也是！到了我们这个年龄，除了活着就相信活本身以外，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了。 他晒笑，不然还能怎样呢？难道，希望时光倒退，重返少年时？要不，温一壶老酒，举杯向天，虔诚祈祷：岁月不变迁，花开永不落，夕阳不下山。最后，向苍天再借五百年！ 末了，他补充一句：不过，做梦倒是可以。 此外的话，就是尘土，随风落回地上了。 4.
回归正题。 古语有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不同的作家，有不同的语言风格。同时，不同的语言风格，也体现着作家的文学成就。 不同的作家，有不同的人生经历。同时，不同的人生经历，就会写出不同的故事题材。 在鲁迅的《故乡》里，我看到幼时的闰土，因为心里有了隔阂，所以变得无话可说，就像中间隔了一条不可逾越的河流。 在沈复的《浮生六记》里，我看到沈复与陈芸的爱情，虽然只限于这浮生，也夹杂着不纯粹，但曾经有过的美好，依然令人向往。 在朱自清的《背影》里，我看到那个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他的各种表达，让人感受到如山一般沉默的父爱。 在史铁生的《秋天》里，我看到深沉而无私的母爱，＂咱娘俩在一块，好好活儿，好好活儿……＂当秋风再起时，不知北海公园的菊花是否烂漫如昔？ 在杨绛的《我们仨》里，我看到理想家庭生活的样子，也看到无尽的忧愁和难言的痛，还看到一个孤独的老人，静静地坐在灯下，戴上老花镜，含泪写下她的＂万里长梦＂，她一生的回忆。 在叶兆言的《南京书》里，我看到那座绵延了1800年文脉的古都南京，它的前世与今生，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那曲径幽深的小巷、历经沧桑的老墙……年复一年的诉说着不老的传奇。 在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里，我看到了一段跨越半个多世纪的爱情故事，同时也看到了哥伦比亚的历史。作者以魔幻诗意的笔调，以看透人心的悲凉，最终把浪漫推向了霍乱——＂我为死亡感到唯一的痛苦，是没能为爱而死。＂ 各种…… 有些故事，是交错时空里，我们的＂同临＂，是海洋里自由自在的孤独患者，游着游着，便没了踪影。 有些故事，是心底的某种渴望，首尾照应，最后圆满落幕，虽说有些老派、平淡，却多欢喜，也幸福。 有些故事，是诨插打科、自言自语，也是碎碎杂念、无关痛痒，仿佛散落一地真实情绪、天真梦想，又用一根线把它们贯串起来。 有些故事，是新鲜的事物和情境，层层剥开外壳，直达本质核心。似乎又永无止境，像一个古典悲剧，又只是一个最纯粹的故事。 有些故事，是悲欣交集的生命之歌，是灵魂深处的咏叹曲，有伤逝，有温情，还有感慨，像沉默的风，像窗外的月光，也像檐下的风铃，轻轻摇响流年旧梦。 有些故事，是回忆的味道，是阳光和泥土的气味，是炊烟升起的气息，是枝头花瓣的幽香，也是茶水的清气……关于青春、关于梦想、关于某个人一生的经历。 有些故事，是一幕沉重的历史画卷，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是千千万万人的命运，是光影交错、血泪交融……迷雾重重，拨云见日，任由叹息淹没在岁月长河的风霜之中。 各样…… 无论什么故事，于我而言，都仿佛无尽的东风，吹散万古长愁，吹过四季风霜。也像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执手相看良久，然后含泪一笑——＂哦，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无论什么文字，对我来说，就像一场雪扑簌簌地落下来，一时间风烟俱净，尘世的喧嚣不再，唯有一片茫茫雪雾，唯余无限的安宁。看着看着，两鬓便渐染轻霜，人也不知不觉地老去。 读书不知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是的，唯有书，能给人一种回归极致的安静感。特别在晚间的灯火下，打开一本书，那一字一句，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层层温黄的光晕，从头顶慢慢倾泻而下，覆盖忧愁。书中那些故事，仿佛郁郁葱葱的树，一点一点地扎根在我的灵魂深处。 那一刻，书里的时光旧影，与灵魂共舞，与岁月交错。它承载、浸没，又稍纵即逝。 看得倦了，我会闭上眼，寂然不动。灯火流转，荡漾出一片静谧美好。 此刻，忽然想起威廉.斯塔福德说：＂你不孤独，大千世界一倾而下。＂大概，也是书里的某种境界。 所以，我会多看书，也会继续写，用一个个细小的文字填满内心的间隙。然后，让最好的那一刻降临。 当然，这是一种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