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桥的往事

　　#打卡美好生活#
　　三十多年前，初到曲靖求学，往一个坡上过，听人说这里叫康桥。不由想到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
　　曲靖的康桥，那时也有一条河，也有＂软泥上的青荇＂，只不过那软泥是黑的，因此水也是黑污的，那＂青荇＂不是＂在水底招摇＂，是在水边残喘。水的一边是曲靖一中教师宿舍楼的隔墙，一边是土路。
　　土路很窄，仅容一人通过， 却人来人往。还有人骑着单车，颠颠簸簸的，那架势有点象玩杂技。终于有一个人连人带单车冲进了康桥河里，他站起来时满身的污泥。走在后面的我想起徐氏那一句＂油油的在水底招摇＂，捂着嘴没敢笑出声。那人急急忙忙爬起来，骑着拖泥带水的单车远去了，我才笑出声来。此情此景，谁还愿意再颂那句＂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此康河非彼康河。见到这番情景时，是我看完电影，要走过那条土路回到我读书的曲靖师专。
　　在那条土路上，我遇到了我们的外教纽曼先生，他来自英国，教我们的英语精读和英语口语，总是不失时机地给他的学生们进行情景教学。自然，他问我为什么笑，我用英语结结巴巴地表述了我的想法。他笑答康桥在英国叫Cambridge。Cam是徐志摩根据英语的音译过来变成了康，康桥是音译与意译合成的。Cambridge又译成剑桥。曲靖的康桥如何得名，这是个谜。
　　接下来，我和同学们往康桥河边过了一遍又一遍，去麒麟公园参加英语角、去看电影、去购物。有一次，我和同学去麒麟公园划船，居然有一条鱼蹦到了船里，我们捉住那条鱼带回来，往康桥河边过，土路上爆出一串又一串的笑语，一个老人被我们的愉快感染，说：＂几十年前，康桥河也有鱼，河水清汪汪的，我们常在康桥河里捞鱼摸虾。摸到鱼就像你们现在这样高兴。＂又有一天，西门街一个老人对我说：＂康桥原名糠桥，是带米字的糠。那坡是老曲靖城的北门街，过去是牛马市场，喂牛马的糠被风一吹、雨一冲就到了北门河里，日积月累，在北门河的桥边堆积，人们戏称北门桥为糠桥，在城门和桥被拆除后，糠桥这个地名就留了下来，现在写成康桥。＂谜解开了。我想，把糠桥写成康桥的人定是读过徐志摩《我所知道的康桥》和《再别康桥》。
　　虽然曲靖的康桥不如徐志摩笔下的英国康桥那般美丽，却是充满了生活气息。我毕业后留在了曲靖工作，成家后住在康桥坡的公安处。那时康桥是晚饭后最繁华的地段，摆摊的、杂耍的都集中在这里。有一晚上，我抱着儿子在康桥坡上溜达，见到一个玩具摊，就蹲了下去挑捡玩具。半岁多的儿子搓着脚丫子，搓着搓着，突然一股尿冲到了人家摊子上，摆摊的一边大笑一边忙不迭地拖开油纸布。还好，尿没冲到人家的玩具上。我赶紧道歉，摆摊人说：＂不碍事的，小孩子的尿是财，这是送财来了。＂
　　康桥坡上有两棵大树，是一群八哥的栖息处。傍晚时，八哥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时不时还＂奖赏＂一下往树下过的人一泡粪便，如果有人诅咒，就会有乘凉的老人说:＂娃呀！这是它们的家，这棵树有多长时间，它们就在这安家多长时间了。这群八哥是往猪街子飞来的。为什么它们要飞来这里，因为这里风水好。＂被八哥＂奖赏＂的人听了这话后，无奈地擦了污物，悻悻地走了。身后那些老人接着摆白：＂猪街子改名珠街后，那里不是属猪那天赶街子了，是每个星期六赶街子。珠街的猪肉比城里的质量好，买猪肉得去珠街……＂
　　我窃想，每块土地都会有每块土地的故事，过去人们对生活的土地有着真实的感受，对地方命名也富有特色，虽然听起来土里巴叽，但却反应了历史上真实的一面。历史的真实随着春去秋来会渐次褪色，慢慢消失于迷雾之中。所幸还有文字记载和民间记忆，多种说法并存是历史的包容，因表达愿望而诉诸不同，听者自会有能力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