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圆了大学梦却失去了心中的最爱，他的选择令人心疼

　　我文友的表哥叫刘燕京，他是一名老知青，曾在陕北插队落户生活了四年多，返京后有令人羡慕又体面工作，年近七旬的他却一直一个人生活，至今未娶。问其原因，他的回答令人感动又心酸。
　　刘燕京是六八届高中毕业生，初中毕业时他的身高就达到了一米七三，他的长相也好，浓眉大眼，皮肤白皙，大家都说刘燕京是一个美男子。
　　去陕北插队落户是刘燕京自愿去的，他原本有机会安置工作的，可他的初中同学都报名去陕北最艰苦的地方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刘燕京上初中时就是班长，还是团员，他不想让别人说他思想落后，他还想入党呢。
　　1969年3月中旬，在父母和亲属的极力反对下，刘燕京坐上了北京开往陕西方向的知青专列，又在铜川转乘汽车，历时六天六夜，刘燕京他们来到了陕北的南坡头大队，他和十三名北京知青被分派在南坡头二队插队落户。南坡头二队的队长叫王秋生，是王队长和两名社员赶着毛驴车把刘燕京他们从公社接回来的。
　　来到陕北后，王队长让刘燕京他们八名男知青住在了老光棍梁二勤老汉家，八名男知青和梁老汉同住一孔土窑，同睡一铺土炕。六名女知青住在了王队长家的土窑里，王队长家十三岁的大女子王红梅和六名女知青同睡一铺土炕。
　　知青们的第一顿接风晚饭是在王队长家吃的，女知青们在她们居住的土窑里摆了炕桌，男知青在王队长居住的土窑里，有人坐在炕上，有人坐在炕拦石上，还有的知青端着饭碗站在脚地上。接风晚饭就是一锅酸菜炖豆腐粉条，一碗淋了菜油的咸菜条，还有辣椒酱和玉米面团子（像窝头一样但底部没有窝）。
　　第一个晚上，虽然是又乏又困，可刘燕京几乎是一夜未合眼，来陕北插队落户之前的那股热情和激情就像燃烧的火焰浇上了凉水，顿时灰飞烟灭。陕北的贫穷和落后完全出乎了刘燕京的意料和想象，要在这贫穷落后的黄土高坡扎根生活一辈子，这样的苦日子可咋熬啊？
　　在南坡头二队插队落户的十四名北京知青中，刘燕京的年龄最大，十九岁，他又是高中毕业生，自然而然就成了二队知青点的组长。考虑到梁二勤老汉家的实际情况，刘燕京就让女知青们另开炉灶，男知青们和梁老汉在一个锅里吃饭。
　　安顿好吃住问题，让知青们休息了两天，王队长就带领知青们上山打柴去了。梁老汉家没有多少烧柴，女知青们做饭也不好意思烧王队长家的烧柴，王队长虽然答应让知青们去场院抱套菽秸秆（高粱秸秆，也叫秫秸）烧火，可场院里也没多少秫秸，也烧不了几天啊。趁着农忙还没开始，王队长想带着知青们打上几天烧柴，等农忙开始了，谁都没功夫去打柴了。
　　第二次上山打柴时，正好赶上了大风天，那年春天天气干旱，狂风呼啸，黄尘飞扬，下山回家的路上，知青们睁不开眼睛看不清路，好在是顺风，知青们总算摇摇晃晃把柴担回了家。回到家，知青们满脸满头都是尘土，嘴里也是尘土，洗簌了半天才洗干净。那天晚上，刘燕京又是一夜未眠，这样的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啊？他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到陕北插队落户，他非常渴望能尽早离开南坡头大队。
　　第三天打柴下山回家的路上，刘燕京晕倒了，他浑身烫得像火炭。王队长扔下自己挑的烧柴，把刘燕京背回梁老汉家的土窑里，让梁老汉喊来了大队的赤脚医生马兰花。马兰花给刘燕京打了一针退烧针，给他喂了半碗水，就让他睡下了。夜里，刘燕京出了一身汗，他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
　　吃早饭的时候，马兰花背着药箱又来到了梁老汉家的土窑里，刘燕京还和衣躺在土炕上的被窝里，他浑身酸痛，也不想吃饭，马兰花给他测了一下体温，体温三十八度五。马兰花要给刘燕京打退烧针，刘燕京说不用了，他已经好多了。马兰花让他吃饭，刘燕京说不饿，吃不下。
　　那天，知青们又跟着王队长上山打柴了，刘燕京留在窑里休息，梁老汉也没上山打柴，王队长让他留下来陪着刘燕京。临近中午的时候，马兰花又来到了梁老汉家的土窑，她端来了半碗白面，亲手擀了面条，给刘燕京煮了热汤面。
　　端着马兰花煮的热汤面，刘燕京泪流满面，他含泪吃完马兰花煮的热汤面，刘燕京竟呜呜哭了起来。看刘燕京哭了，马兰花问他：你哭甚？头疼还是哪难受？
　　刘燕京哽咽着止住哭声，愣怔了一会子才说：你们这条件太差了，生活太苦了，一辈子都在这生活，我真害怕。啊呀！这算个甚？哦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生活哩，也没听谁说过受苦。你们从城里刚来，慢慢就习惯了。咱这到了春夏，山山峁峁沟沟壑壑都是惹眼的绿色，美着哩。马兰花说得很轻松自然，她对当下的生活充满了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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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和马兰花的一番交谈，刘燕京心里亮堂了不少，人家一个女子都不嫌苦、都生活得这么乐观，自己作为一个有文化的知识青年，为什么就这么消极？这么怕吃苦？
　　马兰花是南坡头大队书记马有良家的大女子，她是小学文化，比刘燕京小一岁，也是二队社员兼赤脚医生。南坡头大队的社员都说马兰花是南坡头大队的一枝花，长得就跟画上的仙女一样俊美。
　　因为一次重感冒，刘燕京和马兰花有了一次交谈和了解，刘燕京觉得这个陕北女孩子开朗乐观，热爱生活，他从心里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他很愿意找机会和马兰花交谈。
　　到了四月中下旬，陕北的天气逐渐转暖，向阳的山坡和村前，已经能看到野草的嫩芽和杨柳树的芽蕾，一年一度的春耕春播生产拉开了帷幕，春耕春播的农忙时节到来了。
　　天天在一起劳动，刘燕京也就有了和马兰花交谈的机会。劳动间歇时间，马兰花常跟刘燕京请教一些不认识的字和医学书籍上不理解的内容，刘燕京都会热情解答，百问不厌。因刘燕京他们刚参加生产劳动，没有劳动经验，干起农活来动作很笨拙，笨得就像鸭子一样，社员们都笑话他们。马兰花不但不笑话北京知青不会劳动，她还特别关照刘燕京，告诉他怎干活才省力气，挑担子怎样保持平衡。为此，刘燕京从心里感激马兰花。
　　在乡亲们的关心帮助下，经过了两年的劳动锻炼，北京来的知青都学会了干各种农活，也会使用各种农具了，就连女知青们都学会了使唤生灵扶犁经地（耕地），他们也渐渐适应了陕北艰苦的生活环境，女知青们吃饭时也会端着饭碗圪蹴（蹲）在土窑门口吃饭。当初看陕北老乡端着饭碗圪蹴在院子里或院门外吃饭，知青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两年后，男女知青们都搬进了大队为知青们新打的窑洞里，男女知青都住在了南坡头大队的知青点，知青们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了。经过马支书的帮忙和介绍，刘燕京成了知青中第一名预备党员。
　　老话说日久生情，这话一点都不假。经过两年多的朝夕相处，刘燕京和马兰花相互间都产生了爱慕之情，在学习上，刘燕京给了马兰花很多很多的帮助，马兰花的文化知识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在生活方面，马兰花也给了刘燕京很多照顾，她给刘燕京偷偷送过好多次煮鸡蛋和好吃的，还为刘燕京缝洗过衣服纳过鞋垫。知青点的男知青和女知青都看出了刘燕京和马兰花之间的关系不寻常，但有人反对有人祝福，反对者居多。
　　1972年秋天，南坡头大队得到了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大队书记把这个来之不易的工农兵学员名额给了一队的一名北京知青，那个知青是初中毕业生。论资排辈，那个名额应该非刘燕京莫属。事后，刘燕京去找大队书记理论，大队书记一脸茫然地问：你不是说要在咱南坡头扎根一辈子嘛。
　　有了那次推荐上大学的风波，马支书就开始反对兰花和刘燕京交往，他说刘燕京早晚会离开南坡头大队的。马兰花说刘燕京已经表态了，他说要在陕北扎根生活一辈子的，她跟她爸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争执。
　　1973年，南坡头大队又得到了一个工农兵学员名额，马支书第一个就找到了刘燕京，问他：燕京，你想不想去上大学？我大学毕业后还会回来的。刘燕京说。
　　马支书咳了一声，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问：我就问你一句话，这次推荐上大学，你想不想去？想去啊，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呀。刘燕京语气非常坚决，没有一丝犹豫。
　　当年秋后，刘燕京和马兰花挥泪告别，他离开了生活了四年多的第二故乡，迈进了大学的校门。
　　离开南坡头大队后，刘燕京给马支书和马兰花写过好几封信，可他一封回信也没收到过。
　　1976年夏，刘燕京大学毕业分配到北京一家知名杂志社任职，入职前，他专程赶回南坡头大队，看望了一同插队还没离开南坡头的知青们，看望了乡亲们，当天他就离开了南坡头大队。他心中的女神马兰花已经嫁给了公社书记家的二小子，她也被招工到公社供销社当了一名售货员，端起了公家饭碗。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似乎就在转眼间，四十多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了。在出版局退休后的刘燕京不甘寂寞，他利用自己的积蓄又开办了一家婚纱影楼，聘请了一名知名摄影师，专为情侣们拍婚纱，年过七旬的他却还孤身一人，他一直没结婚。
　　问其未娶的原因，刘燕京苦笑着摇摇头说：为了能上大学，我失去了心中的女神，这叫有失有得。那位女神已经住在了我心里，再也难以忘却，她永远是我最美好的回忆。我若选择结婚，我虽得到了婚姻，可我就会失去心中这最美好的回忆，还会是有得有失。所以，我就选择了这样的生活独身。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人生中虽然有得有失，但不管什么事情在做决定之前都要三思，要弄清楚是得到的东西珍贵还是失去的东西珍贵。这个问题要是弄不明白，就会像我一样，得不偿失。当初我要不选择上大学，就不会失去真爱，她可是我心中的女神啊，谁都无法代替。
　　听了刘燕京的感悟，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感动还是难过。我从写知青题材的纪实作品至今，这是心情最难受最感动的一次，为刘燕京的专一和执着。虽然感动，但我不赞同这样的结局，他的选择令人心疼。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