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发是六八届高中毕业生,曾在东北边陲的二道沟大队插队落户八年,后来被招工到县第一小学当了一名教师,直至退休。说起他在二道沟插队落户的那段岁月,郑老师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知青电视剧剧照图片 1969年3月27日,郑永发和七名上海知青来到了东北边陲的二道沟大队,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是他们写在日记本扉页上的座右铭,是他们离开黄浦江时高声呼喊的口号。 这八名上海知青四男四女,他们来自不同的学校。郑永发和孙美英是同班同学,他俩是高中毕业生,两人的关系也很好,早就有恋爱迹象。另外那三名男知青是控江中学的,那三名女知青是浦东中学的。 二道沟大队虽地处偏远的山区,可那里青山连绵,树木茂密,蜿蜒的小溪绕村而过,生态环境很美。因那里土地肥沃,人少地多,当地社员们的生活水平还是相对不错的。二道沟大队距离公社驻地十五里路,崎岖的砂石路虽算不上好走,但马车牛车都能通行,公社的那辆草绿色吉普车也时常开进二道沟大队。 上海知青们来到二道沟大队的当晚,大队书记刘树生和三队队长王长富还有几名队干部为郑永发他们接风洗尘,大家陪知青们吃了一顿饭。晚饭还算丰盛,有小鸡炖蘑菇,有酸菜炖豆腐,有咸菜疙瘩,有木耳白菜汤,还有一只野兔肉炖萝卜干,主食是玉米面饼子和大米粥。这些食材都是队干部从家里拿来的,那只野兔是一个社员拿套子套的。 吃过晚饭,刘书记简单说了一下二道沟大队的基本情况,就回家去了。二道沟大队一共三个生产小队,三月初已经来了十多名上海知青,他们被分派到了一队和二队,郑永发他们八人就在三队落户,临时住队部的这三间房子,队长和会计搬到了生产队仓库的东间屋办公。 三队队部的这三间房子东西间是两铺火炕,中间的房间改成了厨房,两个锅灶烧两铺炕,。四名女知青住西间屋,四名男知青住东间屋,他们八人算作一个知青集体户,在一个锅里吃饭,郑永发担任户长。 因为上海知青初来乍到,他们不习惯东北的生活,也都不会做饭,王队长就临时让他老婆帮着知青们烧火烧炕,教知青们学习做饭。 第三天吃过早饭,王队长赶着队里的牛车带着郑永发和孙美英到公社粮站领回来了他们八名知青的国库供应粮,还到供销社买了一些生活必须品,一切都安顿好了,郑永发他们就要参加生产劳动了。 四月初的东北还很冷,村前的那条小河还没解冻,蜿蜒小溪冰冻成了一条玉龙。此时,田间也没什么农活,王队长就领着这八名知青在村外转一转,先熟悉一下周边环境和队里的耕地分布情况。然后又带领知青们到仓库和牛棚,让他们认识一下各种农具,什么是犁耙,什么叫牛套,什么是草杈,什么是尖镐铁锨王队长还给他们示范怎样使用农具,还带他们到山上捡柴,对于王队长的关心和照顾,知青们心里很温暖,他们从心里感激王队长。 五一节过后,村前那条小溪又欢快地流淌起来了,山间田野也有了点点绿意和生机,一年一度的春耕春播拉开了序幕。第一个春耕春播的繁重劳动,八名上海知青都累瘦了,晒黑了,生产劳动的苦累,比他们事先想象的要更加严重,四名女知青累哭过好几次,就连男知青也有人趴在被窝里偷偷摸过眼泪。表现最出色的要数郑永发,生产劳动中他总是挑最苦最累的活干,农闲时节还教二道沟的孩子们读书识字,全大队的劳动出勤率他是最高的。 转眼就到了1971年的春天,经历了两年的风风雨雨,经历了繁重劳动的磨练,郑永发他们都觉得自己的身体结实了,强壮了,他们也慢慢适应了东北农村的生活习惯,也学会了各种农活,就连四名女知青都会驾辕拉车了,也会赶牛车使唤牲口了。 那天是四月四日,天气挺好的,早早吃过早饭,郑永发到牛棚借了生产队的那头大忙子(一头健壮的公牛)和架子车,他要去公社磨坊给集体户磨面,顺便给王队长和两户社员磨一点玉米面。 套好车,把粮食装到牛车上,郑永发穿了薄棉袄,坐在车辕左侧,赶着牛车就往公社方向出发。 刚出村子不到一里地,郑永发正坐在牛车上朗诵毛主席的沁园春长沙那首诗词,拉车的大黄牛突然哞哞叫了两声,停在路上不走了。郑永发抬头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前方不远处,一只斑斓猛虎蹲坐在路中央,正虎视眈眈盯着他和牛车,纹丝不动。 对峙了足有一分钟,那只老虎还没有让路的意思,这下郑永发害怕了,他慢慢从牛车上出溜下来,倒退着躲到牛车后面。这时,那只老虎突然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冲着郑永发和牛车呲牙咧嘴吼了一声。驾辕拉车的大黄牛可能受惊了,它突然哞哞叫了两声,拉着车就往前跑。看大黄牛拉着车往前跑了,郑永发撒腿就往回跑。 等郑永发带领着三名男知青和社员们拿着铁锨木棍等农具赶回来时,那只老虎正在撕咬倒在血泊中的那头大黄牛。大伙把老虎赶跑了,可那头大黄牛已被老虎撕咬得面目全非。看着血肉模糊的大黄牛,王队长流泪了,他默默解开套在大黄牛身上的牛套,把架子车推到了一边。随后赶来的饲养员赵大爷趴在黄牛身上,失声痛哭。 令人痛心的一幕把四名男知青都吓傻了,他们呆呆在站在一边,不知所措。郑永发浑身的汗水变成了冷汗,他不停地颤抖着,好像已经吓破了胆。看着血肉模糊的大黄牛和失声痛苦的赵大爷,郑永发的心在滴血,那头大忙子,可是三队的宝贝啊。 就在这时,公社的那两草绿色吉普车驶了过来,公社书记和革委会主任正要去二道沟检查春耕备耕生产工作。吉普车停在了路中间,革委会马主任简单问了一下情况,就让司机调转车头,把郑永发带回了公社革委会。 第二天下午,王队长才把郑永发从公社接回来,王队长还被马主任狠狠批评了一顿,说他随便动用集体财产,给集体造成重大损失。还说郑永发贪生怕死,不积极保护集体财产,给他记大过处分一次。 那年秋天,二道沟得到了一个征兵名额,大队书记刘树生提名让郑永发去应征,结果公社马主任一票否决,说郑永发曾经给集体财产造成损失,没资格参军。另一名男知青通过了征兵体检和政审,光荣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 1972年秋天,二道沟大队又得到了两个工农兵大学生招生名额,刘支书推荐了郑永发和孙美英,结果郑永发还是因为老虎伤牛事件被马主任一票否决,孙美英和一名叫于振华的男知青被推荐上了大学,离开了二道沟大队。 孙美英离开二道沟大队不久,她就给郑永发写了绝交信,说郑永发贪生怕死,没有集体利益责任感,还说他俩不是一路人,做不了革命伴侣。看完孙美英的信,郑永发擦掉脸上的眼泪,把那封信撕得粉碎。 转眼到了1975年秋后,他们一同到二道沟大队三生产队插队落户的八名上海知青有七人先后离开了二道沟大队,就郑永发一人还留在三队继续劳动。刘树生支书也觉得公社马主任太过分了,他曾经当面顶撞马主任:假如那次遇到老虎的是你,你会怎么做?你一个人能斗过猛虎?马主任被顶撞得直翻白眼,还叫嚣要撤了刘树生的大队书记职务。可惜的是马主任没有这个权利,公社书记对刘支书的工作能力还是非常满意的。 1976年春天,刘支书私自做主,安排郑永发到村小学做了民办教师。1977年春天,公社马主任被免职,郑永发被招到县一小做了公办教师,,第二年就被提拔为教导主任。 当年夏天暑假,郑永发老师和他们小学的一名音乐老师结为夫妻,婚后的生活妇唱夫随、幸福美满。 1979年秋天,郑永发老师用他夫妻俩积攒下来的工资和以前的积蓄,为二道沟大队三生产小队买了一头健壮的耕牛。当三队队长王长富接过牛缰绳时,他搂住郑永发失声痛哭。 2007年春天,83岁的老支书刘树生去世了,郑永发跪在老支书灵前泣不成声,长跪不起。 资料图片来源网络 2010年秋天,在教育战线工作了三十五年的郑永发校长光荣退休了,退休后他去二道沟看望了老队长,看望了乡亲们,在二道沟住了两天,然后和妻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二道沟,回到了上海,和儿女们一起生活去了。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