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续集完整版（第二章）大队书记高明楼给高加林家送羊肉

　　长篇乡土爱情小说《悠悠陕北情》接续路遥前辈的《人生》
　　第二章
　　连绵的秋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冷冷的雨滴无节奏地敲打着土窑的门窗，杂乱的声响让人心生烦意。此时，高家村的前川后山都笼罩在迷蒙的雨雾中，雨雾中的村庄田野，犹如海市蜃景一般美丽。整个村庄里都静悄悄的，像午夜一样静谧，连一声鸡狗的鸣叫声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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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几天里，高加林虽然每天都起来吃饭，可他吃得很少，有时一天吃两顿，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吃完饭后他又倒在土炕上，不吭也不响，总爱望着一处发呆。土窑里除了高玉德老两口的叹息声，几乎是听不到任何声响，就连那只平时爱叫爱闹的老黄猫，也懒洋洋地趴在炕头，眯着眼睛打瞌睡。
　　连续下了八九天的秋雨总算停了下来，老牛山背后射出了几道暗红的霞光，村子里不时传出鸡犬的鸣叫声，袅袅炊烟又在村子上空弥散升腾起来了。黄昏时分，加林妈做好了晚饭，她正要往饭桌上端饭，高明楼穿着一双沾满黄泥的高筒雨靴，手中提着一块二三斤重的羊肉，站在了高玉德家土窑门口的外面。
　　他明楼叔来啦，快进来，我们正要吃饭哩，你炕上坐，和加林他爸喝上两盅。看到高明楼的突然到访，加林妈显得有些慌乱，她又把饭菜放在锅台上，不自然地搓弄着双手往窑里让高明楼。
　　高明楼走进窑门站住脚，把沾在雨靴上的黄泥甩到窑门外，一边往窑里走一边说：我吃过啦，才刚撂下碗筷。巧英头晌去马店走亲戚，拿回几斤新杀的羊肉，我拿过来一半，你们包顿饺子吃，也好给加林补补身子。秋收这段时间农活重，看把加林累得又黑又瘦。高明楼说完，转过身来等着加林妈接他手里的羊肉。
　　他明楼叔，这咋行哩，本该加林给你买肉吃哩。站在高明楼身边的加林妈还是搓弄着双手，不知该不该接高明楼提在手里的羊肉。
　　高明楼见加林妈不伸手，他有些不高兴地说：这咋不行哩，加林是我侄子，你们是我的哥哥嫂嫂，一家人嘛。高明楼说完，把手里提着的羊肉硬往加林妈手中塞。加林妈急忙回头看了看坐在土炕上的高玉德，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在高家村，村民们给高明楼送礼送东西那是正常的，像今天高明楼提着羊肉拜访高玉德这样的普通人家，还真是个稀罕事。所以加林妈才显得这样慌乱和不自然。
　　加林妈，快接下。明楼，你坐嘛。高玉德老汉对高明楼的突然到访也颇感意外，他看到站在脚地上的加林妈慌乱的不知所措，忙从土炕上出溜下来，一边安咐加林妈接下羊肉，一边笑着让高明楼坐。
　　高明楼把手中的羊肉递给加林妈，轻轻拍了拍手，顺便坐在了靠炕头这边的炕拦石上，笑着说：不用管我，你们快吃饭，我坐一下就回。明楼，你有事？略显拘束的高玉德老汉站在高明楼面前，他那张核桃皮一样的老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疑问。
　　高明楼抬头看了看高玉德老两口，苦笑着说：也没甚大事。是这，秋收前咱公社赵书记就给我下了个死命令，让咱高家村秋收以后，必须包产到户，实行生产责任制，也就是实行单干。咱虽然对人民公社有感情，可党中央的新政策咱也不能违反，咱必须无条件地拥护嘛。咱们村就加林见过世面，又有文化，我想让加林帮我拿拿主意，看咱村的土地、牲口和农具怎个分法。高明楼虽然在笑，可他的表情很不自然，好像对这个事情感到很无奈。听明白了高明楼的来意，高玉德老汉靠着土墙圪蹴在脚地上，低垂着头，双手摸着赤脚片，唉声叹气地说：哈呀！明楼，你不知道，加林这几天正滚油浇心哩，天天连个饭也吃不下，我和他妈心里也麻乱得很。
　　前段时间立本打了加林，我知道后狠狠批评了他，你们尽管放心，他刘立本以后不敢再胡来，我说话他还是会听的。高明楼以为高加林还在为被刘立本打骂的事情焦心，他赶忙笑着跟高玉德解释了一下并打下了保票。
　　高玉德老汉抬起头来看了看高明楼，苦笑着对高明楼说：咱有错在先，立本打两下出出气解解恨也是应该的，加林倒不是为这个事情焦心。
　　加林是高明楼一脸的疑惑。高玉德老汉没再吱声，窑里沉默了。趴在炕头的那只老黄猫冲着高明楼喵喵叫了两声，一纵身跳到了灶火圪崂里。
　　娃娃丢了看到高玉德老汉那示意的眼神，加林妈欲言又止。高玉德老汉不想让加林妈说出加林是因为丢了巧珍而心焦，一是怕加林再为这事伤心，再一个他怕高明楼知道了实情，看他的笑话。
　　高明楼赶忙笑着说：是呀，加林丢了工作，又回农村当了农民，我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你们放心，我已跟咱公社的赵书记打过招呼了，如果顺利的话，加林很快就能回咱学校教书了。高明楼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丝的轻松。他只想到了高加林丢了工作，根本就没想到高加林更痛苦的事情是因为丢了他心爱的巧珍。
　　他明楼叔，要是能这样，加林就不用受熬煎了，我和加林爸要谢你哩。一听自己的娃娃很快就能回到学校教书了，加林妈高兴地圪蹴在灶火圪崂里抹起眼泪来。
　　听了加林妈的话，高明楼红着脸说：甭说谢哩，想想下加林教师的事情，我心里也愧着哩。这是高明楼当上大队书记以来，第一次在普通农民面前低头承认错误。
　　高玉德老汉听高明楼说想再让加林回学校教书，他起初好像没听清楚是咋回事，又听高明楼说到下加林教师的事情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抬起头来笑眯眯地对高明楼说：明楼，过去的事情咱就不要再提了嘛，在咱高家村，加林以后的前程还得仰仗你哩。这是高加林被公家开除以后，高玉德老汉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玉德大哥，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亏待咱加林，现在公社正要求咱高家村选举一名村主任哩，我想让加林担任咱村的村主任。高明楼说完，笑着看了看高玉德老汉。
　　加林妈赶忙问：他明楼叔，村主任是个啥哩，也是大队干部？圪蹴在高明楼身边的加林爸也一脸茫然。
　　高明楼转头冲着加林妈笑了笑，说：是大队干部，以后嘛就叫村干部。村主任是村里的大干部，和我平起平坐哩。
　　明楼，这可不行，加林年轻着哩，怎敢和你平起平坐哩。高玉德老汉一听让加林当村干部，还和高明楼平起平坐，他慌忙站起来，面对着高明楼，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看高玉德不同意高加林当这个村干部，高明楼赶忙拉站在墙根的高玉德老汉坐在自己身边，笑着对高玉德老汉说：玉德大哥，你坐下嘛，加林有文化，脑子里弯弯绕比咱俩都多，他又成天读书看报，外面的事情知道得也多，以后呀，咱高家村的发展还得指望加林哩。高明楼说完，又笑着看了看加林妈。
　　在以前，高明楼在村里别管跟谁说话，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像今天这样和颜悦色地跟高玉德说话，还真是个稀罕事，弄得玉德老汉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看高明楼这样和颜悦色地跟加林爸说话，加林妈更加惶恐不安了，她急忙说：他明楼叔，可不敢这样说，加林还是个娃娃哩，咱村里的大事小情全靠你拿着哩。
　　加林是年轻些，可他有文化，见识多，当个大队干部一定能行哩。再说了，就是有点什么麻乱，不还有我嘛。高明楼说完，哈哈笑了起来。见高明楼笑了起来，加林妈心里更够不着底了，她又赶忙笑着说：他明楼叔，就算加林能行哩，可他以后教上书，要把心思放到学校娃娃身上哩。
　　啊呀，以后分田单干，村里也没甚大事情，就是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利用星期天或早晚的时间都能解决，也影响不到教书嘛。再说了，在村里当个干部也不会白劳忙，按上级的政策，每个村干部要多分上两亩好川地不说，还免交农业税和提留款哩。高明楼有点不耐烦了，说话的声音也高了一些。
　　听了高明楼的这些话，坐在炕拦石上的高玉德老汉心里还真说不出是喜是忧。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当官发达有出息，又怕儿子吃亏上当，当不当这个村干部，他还真拿不出个准主意来，这个主意还得靠他有文化、有见识的儿子来拿。玉德老汉回头往炕上看了看，见加林还是脸往里躺在炕上，他以为加林还没睡醒，高玉德老汉赶忙爬到加林身边，一边用手摇加林一边喊：加林，加林，快醒醒，你明楼叔来给你说正经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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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高明楼进来之前高加林已经睡醒了，他正准备起来洗脸吃饭，突然听到了他妈和高明楼的说话声，高加林又把眼睛闭上，装着还在熟睡，高明楼和他爸妈的对话，高加林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到他爸的喊声，高加林懒洋洋地爬了起来，佯装睡眼惺忪地伸了伸懒腰说：明楼叔来啦。
　　高明楼欠了欠屁股，侧转过脸来对高加林说：加林，你睡醒啦，我有个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明楼叔，有啥事情你尽管说。高加林说着往高明楼身边挪动了一下身体，他知道高明楼要给他说什么。
　　高加林一连躺了这么多天，表面上看他天天在酣睡，实际上他真正睡眠的时间并不多，体力旺盛的高加林哪来这么多觉？再说了，他刚丢了自己喜爱的工作，刚失去了心爱的巧珍，他怎能睡得着？说句实话，高加林躺在炕上的这段时间，真正睡实的时间很少，有时彻夜难眠。睡不着时，他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巧珍已经嫁给了马拴，再也回不到自己身边了，这已经成了无法挽回的事实，就是再痛苦再难过也得接受这个现实。工作没了，目前就只能在农村劳动，再想出去找份工作，也并非易事，只能慢慢等机会。可这个机会对于农村户口的高加林来说，几乎是没有，除非通过关系走后门。可当前上上下下都在反对走后门，高加林对这一点比谁都清楚，他几乎看不到再走出去到门外工作的希望了。当他听到高明楼说准备再让他回学校教书，还准备让他当村干部时，高加林心里一下子亮堂了很多，就像黑暗中忽然射进一缕阳光，他以前对高明楼的那种怨恨、那种偏见似乎一下子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特别是听到高明楼为之前下了他教师的事情认错道歉时，高加林忽然间觉得高明楼可亲可敬了，高明楼的形象也顿时在高加林的心中高大起来。对于身处低谷的高加林来说，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安慰、理解和支持，高明楼带给高加林的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中送炭，让高加林又重新看到了希望，他突然有了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加林，是这，公社要求咱高家村秋收以后必须分田到户，责任到人，生产队的牲口、农具也要分到各家各户，赵书记说这是给咱高家村的最后通牒，再不遵从，就免我的职。高明楼苦笑着跟高加林说出了实情。
　　高加林忙接过话茬说：明楼叔，人家别的村早就往开里分了，全公社就咱高家村还是大帮哄。
　　这我也知道，不是咱对人民公社有感情嘛。加林，这回肯定是扛不住了，你快帮我拿拿主意，看怎个分法合适。高明楼一边说一边从衣兜里掏出烟卷来，先叼在自己嘴上一根，又掏出一根给高加林。高加林没接高明楼手中的烟，他急忙从炕头的矮墙上拿起火柴，帮高明楼把烟点上。
　　这是高加林第一次给高明楼点烟。
　　高明楼用力吸了一口高加林为他点上的纸烟，又把手里高加林没接的那根烟给高玉德，高玉德老汉举举手中的旱烟袋，冲高明楼笑了笑，也没接高明楼手中的纸烟。
　　明楼，咱队里分土地分牲口可是大事情哩，加林一个娃娃家，他能懂个甚。高玉德老汉说完，点上旱烟狠狠吸了两口，呛得他一连咳了好几声，眼泪都流了出来。
　　高明楼看了看高玉德，笑着说：分土地分牲口虽是个大事情，可加林有文化，脑子活泛，见识又多，这个事加林能行哩。高明楼弹了一下烟灰，把目光转向了高加林。
　　加林，这可是个大事情，你不行就说不行哩，你明楼叔也不会为难你哩。加林妈从灶火圪崂里站起来，先和高玉德老汉交换了一下眼神，赶忙回过头来，一边对高加林说一边跟他递眼神。
　　高加林看了他妈一眼，很自信地说：妈，我能行，这个事情你和我爸不用操心哩。从高明楼一提到分土地这事，高加林脑海里就立即呈现出高家村所有耕地分布的整体轮廓，并迅速按远近、川地、山地、阴阳面大体上作了分类。他这个人不光思维敏捷，而且认真细致胆量又大，任何问题都分析得透彻，考虑的周全，并有独到的见解。高家村分土地分牲口这个事情能难住高明楼，可对高加林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情。凭高加林的能力，别说让他当高家村的村干部，就是让他当城关公社的一把手，那也是绰绰有余。加林，把你的想法说一下。听到高加林自信地回答，高明楼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不舒服，他猛吸了两口烟卷，把烟屁股掐灭扔到脚地上，脸上那不愉快的表情一闪而过，高明楼又一次把目光转向了高加林。
　　高加林又往高明楼身边凑了凑，仰起脸来，自信满满地对高明楼说：明楼叔，咱高家村的土地可分为川地、山坡地两大类，这两类土地又有远近阴阳之分，根据远近和阴阳面，再把这两类土地分成甲乙两个等级，即川地有两个等级，山坡地也有两个等级。其余边远的山地和荒地化为丙级。先测出每个等级的总亩数，再按咱村总人口分类分级平均分配。分配的先后顺序还是按咱这的老传统抓纸蛋（抓阄）。
　　加林，你再说说牲口、农具怎个分法。听了高加林细致合理的论述，高明楼心中的那点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了，他面露喜色地对高加林说。高加林一边思考一边说：牛、羊、毛驴等牲口不好按人口平均分配，咱就让大伙根据市场行情评估作价，所有的农具也按新旧好坏评估作价，谁家需要谁家就出钱购买。像耕牛、毛驴这样的大牲口也可以几家合伙购买，最后所得钱款按实际人口平分。抢手的牲口和农具还是采用抓纸蛋或逐次加价的竞买方式分配，不好处理的牲口和农具就采用逐次降价的方式，直到处理完为止。
　　加林，你真能行，为这个事情，我好多天都吃不香睡不实，今晚我就能踏踏实实地睡个囫囵觉了。关于这些事情，你把细节再想周全一些，明天去我家，我在家等你，咱俩再细细合计合计。过两天就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再征求一下大伙的意见，并在大会上宣布任命你为高家村的村主任。只要社员没甚大意见，等川地不泥泞了，咱就把所有的土地都丈量清楚，争取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把土地、牲口和农具全都分下去。高明楼说完，掏出纸烟又给高加林，高加林还是没接高明楼手中的烟，他拿起火柴又要给高明楼点烟，高明楼急忙从高加林手里接过火柴，自己给自己把烟点上，又掏出两根烟，硬给了高加林一根，给了高玉德老汉一根。高玉德老汉这是有生以来第二次抽高明楼的烟卷，第一次是前段时间高玉智到高明楼家吃饭时，高明楼给高玉德老汉敬过一根纸烟。
　　高玉德老汉把高明楼递给自己的纸烟点上，猛劲吸了一口，鼻子嘴里冒着烟气说：明楼，这说分就分呀，要是把这土地、牲口、农具都分了，加林就是教上书，挣下工分还顶个甚？
　　你就是个榆木疙瘩，咋会让咱加林白教书哩，不光责任田多分一份，你家的农业税和提留款全免，等到年底，咱这几个村里都从提留款里挤出一部分现金作为民办教师的部分工资，听说上头还为民办教师发补助哩。高明楼用手指着高玉德的脑壳，一脸严肃地批评了玉德老汉一顿。
　　见加林爸被高明楼数落了一顿，加林妈急忙陪着笑脸说：不怪他明楼叔说你，你就是个榆木疙瘩死脑筋，他明楼叔想得周全着哩，咋会让咱加林吃亏。加林妈说完，仰起头来冲着高明楼笑了笑。
　　高明楼没再跟高玉德计较，他赶忙转过脸来对高加林说：对啦加林，还有一个事情，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听公社赵书记说，以后村里优秀的民办教师可以参加一个什么考试，如果能考上，就到地区教育学院学习培训两年，毕业后就转成公办教师，和国家干部一样吃国库粮，挣国家工资。高明楼差点把这个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件事情对高加林来说应该算是个更好的好事情。
　　加林也能考成公办教师？听了高明楼的这话，高玉德老汉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花，他惊讶地问高明楼。以前高加林教书时，他们一家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加林能转成公办教师。
　　高明楼看了看高玉德老汉，笑着说：加林从小就聪明，脑子灵光，上高中时学习成绩一直拔尖，他保准能考成公办教师。高明楼这话虽有点阿谀奉承的味道，可他从心里还是希望高加林能够飞黄腾达、远走高飞。因为在高家村除了高加林以外，还没有第二个人敢和他高明楼抗衡。高家村今后的发展虽然需要高加林这样有文化、有见识、有智慧的年轻后生，可高明楼不希望高家村有人敢和他高明楼争高低，更不希望有人能取代他高明楼的位置。像今天高明楼提着羊肉到高玉德老汉家这样的普通农民家庭来串门，还真是大闺女坐轿头一回。高明楼之所以屈身到高玉德家来，第一，高家村这次分土地、分牲口、分农具，高明楼需要高加林的帮助。第二，高明楼心里非常清楚，高加林这个人可不是个松动货，现在虽然又回到农村当了农民，以后有机会肯定还能走出去，就是不出去工作，他高加林以后也是高家村的领袖人物。高明楼曾下过高加林的民办教师，他怕高加林记恨他。为这，高明楼才主动推荐高加林来当这个村干部，并积极安排高加林再回学校教书。高明楼这样做，高加林就算是不感激他高明楼，最起码也不会再记他高明楼的仇了。假若以后高加林出息了，发达了，有可能还会念他高明楼的好，说不定他高明楼还能借上高加林的光哩。
　　今天高明楼带给高加林的基本上都是好消息，高加林心里总算有了一丝轻松，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失去巧珍的巨大痛苦暂时也有所缓解了。听高明楼说到民办教师通过考试学习能转成公办教师的事情，他急忙接过高明楼的话茬说：在省城学习时我也听说过这个事情，说如果能考上，就安排到地区教育学院进修学习，毕业后就转成公办教师，颁发国家承认的大学文凭，学习期间国家还给发生活补助哩。但有一个前提，参加考试者必须是有三年以上教龄的在职民办教师。
　　加林，这你放心，等咱村里分完土地、牲口和农具，我马上去找赵书记，就是豁出我这张老脸皮，一定尽快把你回学校教书的事情落实下来。之前你已教过三年书，只是中间隔断了几个月，这个不会影响你的教龄，我和赵书记一块为你谋这个事情，保证万无一失。高明楼拍着胸脯为高加林打下了保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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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加林正考虑用不用跟高明楼说上几句客气话时，加林妈却抢先讨好地对高明楼说：他明楼叔，加林以后的前程全仰仗着你操心哩，我们一家都感谢你哩。高明楼看着加林妈笑了笑，说：今天就这吧，你们还没吃饭。加林，明天我在家等你。高明楼说完，起身走出了土窑。高加林赶忙从土炕上下来，他们一家三口把高明楼送到窑门外，送到院门口，一直目送高明楼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第二章结束）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