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活过的生命，生活是路上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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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 神 是 一 个 少 女
　　我 们 相 拥 而 眠
　　只 不 过 我 没 有 醒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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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在 172 小时前，我收到了 Y 的死讯。
　　那些天，我写了很多关于死亡的题材，就在收到死讯的前几天。
　　收到Y的死讯后，我再也写不出任何有关生死的任何文字，我曾尝试过好几次要为她写点什么。纪念也好，悼念也好，按情分总该送她点什么。
　　然而又说不上什么情分。
　　Y 是我一个称不上朋友的朋友。
　　或者说，Y——死去的 Y，只是，仅仅是，一个我称不上朋友的朋友。
　　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准确地来说，她一直忽略着我的存在。
　　她从来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感伤着，一个人孤独着。
　　我总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被她那如同深渊、心不在焉的眼神深深地吸引住了。
　　然而我从来都找不到机会进入她的生活，更不可能得到她的允许。
　　认识 Y 已经 12 年了。12 年过去，我越来越像她。
　　生活习惯，选择的路，长久的沉默，以及一天比一天严重的失眠。
　　02
　　2006年，Y 过了 30 岁生日。
　　那时候她说，人在 30 岁前活的都是前世的人生，30 岁后才是自己。
　　那时候她最爱的电影是《Leon》，常把那句台词挂在嘴边，＂我要爱，或是死。＂
　　一生无嫁娶，孤独终老。其实说孤独至死更合适，毕竟这个年纪还谈不上老。
　　有一个从小爱到大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对生命怀有最起码的尊重和敬畏，但从不为生命的延长线点头哈腰俯首称臣。
　　收到她自杀的消息，我一点也不惊讶，就像这是件早有意料的事，是一个从古到今自然而然毫无悬念的结果。
　　只是为她感到难过。深深的难过。
　　然而又没什么好难过的。谁能说清楚她是带着悲哀离开了人世，还是终于逃离了苦海，终结了悲哀？
　　身材高挑，模样清秀，气质冷艳，从里到外充满抗拒感。
　　文才不凡，会弹钢琴会画画，有一手精湛的技艺。
　　27 岁时辞掉了工作，兼职为生，一边周游世界。
　　日子过得潇洒又萧索。向往温暖而又从不主动地迎接温暖。
　　笑点很奇怪。会出其不意地笑，无缘无故地哭，莫名其妙地闹情绪。
　　某个深夜，来电话问我：自杀的人不能上天堂，真的吗？
　　声音又轻又冷，听起来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另一个世界里传过来的，电话这头能听出那头心不在焉、精神错乱的样子。
　　2012年以后，我们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要不是收到死讯，算起来我已经有四年没想起过她了。
　　那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年，我的世界观还处于变幻不定的游离之中。
　　去她交了三年房租然而居住不到半年的公寓找她，私人物品全部被带走，除了一本画满肖像的素描本，和一张笑得很灿烂，灿烂得很耀眼，耀眼得不真实的照片。
　　没有跟任何人告别。
　　再过两天她就满 41 了。这十年里，你活的是自己吗？
　　生日快乐，Y。
　　03
　　外婆的邻居是四世同堂的一大家子人。
　　96年盖好的房子搬的新家，三层楼，红砖屋，没做任何装修。
　　上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婆，加上老太婆年过六旬的儿媳妇，往下是一对二十来岁的年轻夫妻，以及两个三四岁的小孩。
　　平日里，年轻夫妻到乡镇的工地里上工，老太婆和儿媳妇在新砌的红砖屋里照顾小孩。
　　一天晚上遇到了劫匪。夫妻还在工地，老太婆已经睡着了。
　　劫匪关掉了电闸，把儿媳妇绑在椅子上，塞住了她的嘴，带走了两个小孩。
　　老太婆起来上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被困住的儿媳妇，那时候夫妻还没回家，她以为村里又停了电。
　　儿媳妇解绑后跟老太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喝了农药自杀。
　　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对不住你，要你来承担儿子和媳妇的责骂和痛恨了。
　　不久后老太婆患上了老年痴呆，每当停电的时候就会吓得发抖，却从来不敢哭不敢闹。
　　98年给老太婆简单办了场葬礼，那一年，夫妻又生了个女儿，小名叫阿好。
　　办满月酒的时候说，这辈子没什么祈求了，只要阿好健健康康长大就心满意足了。
　　04
　　阿好去世的时候是外婆帮邻居擦拭她嘴里鼻子里涌出来的鲜血的。
　　来不及等救护车到，人就去了。
　　一个疯了十几年的人就这么走了，那么爱干净的人把自己摔的血肉模糊。
　　那时候还在上海上大学，最后一面是过年回家上外婆家拜年，红砖屋里神堂上的黑白照片。
　　阿好从来没上过学，邻居两夫妻年年求神拜佛找关系，没有学校愿意招收一个脑子不灵光的学生。
　　去外婆家的时候会带上几本书给她送过去，读喜欢的章节给她听，顺便教她认认字。
　　阿好其实人不傻，字学得快写得好，还很听话。
　　常听外婆说，阿好坐地上的时候总要用一把蒲扇垫着，生怕弄脏了衣服。
　　讨厌小孩，爱干净喜欢打扮。
　　会在每个礼拜天梳着麻花辫跑到河边走来走去。
　　她比所有人更加善良和正常。
　　05
　　那天凌晨四点，我给桃子发消息，告诉她我想割腕。
　　想看看用刀在动脉上划一道口子，会不会有鲜血喷涌而出的现象。
　　我说，很多人都以为我拥有的很多，其实我什么也没有。
　　她没有立刻回我，尽管第二天早上，她说就在收到我消息的半小时后，她醒来了，只是担心我睡着了，怕吵醒我。
　　她说，你还有我。
　　我没说话。她也很久没发消息过来。
　　最后，她说，如果你快死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要立马过去见你最后一面。
　　但我觉得，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那个凌晨四点，是 Y 去世以后，我第一次跟桃子分享我的心事。
　　收到 Y 的死讯的时候，我正在公司上班。我已经很久不去公司了，那天突然想要活动一下声带，想要以最日常的声音与同事打声招呼说一说话。
　　然后收到死讯，我趴在办公桌上发了很久的呆。
　　扔掉了 2.14 收到的红玫瑰、粉玫瑰、黄玫瑰和紫玫瑰，给桃子发了消息，告诉她我想去哪里，想在哪里见到她。
　　她告诉我，她在跟朋友逛街，准备去吃饭，晚上约了人。
　　我迟迟没有回她。在公司呆到了晚上 9 点。
　　起身回家的时候，我问她，你真的不管我了么。她没有立刻回我。
　　晚上 11 点的时候，她发过来一个表情，一颗心，颜色跟我扔掉的红玫瑰一摸一样。
　　我感觉，在这个世界上，我仅有的一样东西，就在那一刻，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去了。  hi，我是简衎。
　　我们需要的文字，应该是一把能击破我们内心冰海的利斧。
　　关注我，看更多走进你内心的故事。
　　愿你在这里，无限接近于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