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装作今晚会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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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十 二 个 故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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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 嘶 鸣 的 群 鸟 飞 离 阴 霾 天 际
　　众 人 沉 寂 无 言
　　我 的 血 因 等 待 而 沉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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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她总是装作这次会留下，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次消失。
　　在所有的过往里，她始终保持着来去无踪的习惯。
　　她不忍心干扰别人的生活秩序，不愿在任何人的路上留下痕迹。
　　然而她不知道，她所走过的每一段路，都是由别人碾碎的心和凝固的血搅合在一起砌成的。
　　她从来不曾感知到这一切。
　　或许，她早已习惯了在这种充满血腥味的环境中存活，消磨欲望和生命。
　　那天夜里，我问她，一直这样奔波不会累吗。
　　她反问我：那你呢，一直停留在原地，会不会累？
　　02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从一个女人身上得到的快感，和从一个男人那里所得到的，到底哪一种来得更强烈，更全面，更鲜明彻底。
　　她跟我说起她的情人，给我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年长的，年轻的，经验丰富的，毫无特色的，男的，女的。
　　＂最近认识一个女孩，正为完成 100 次恋爱而努力，到现在已经实现 37 次了。＂
　　我总是一边默默地听她讲完一个又一个故事，一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我想象着，想象着她在另一张床上，也像在这里一样讲着我们的故事。
　　她会怎么形容我？沉闷？无聊？负能量？
　　又或许，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发展到值得她讲述的程度。更加可悲。
　　她的踹息声始终保持着乐曲的节奏感，让我联想到撩人的深夜里，寂寞的女人在空荡荡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路。
　　03
　　她来了。
　　加班到深夜，下车买了包烟，一出便利店，她就像一具幻象出现在我面前。
　　没有电话，没有微信，没有任何事先通知，凭着朋友圈的定位找到了我。
　　我们面对面站在那里，便利店的自动门反反复复地打开又关闭，门铃发出不带感情的＂欢迎，欢迎＂的声音。
　　你怎么来这了。我说。
　　她只是朝我笑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本身就不需要回答。
　　她又一次来到这个我永远在等她的地方。在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之后。
　　04
　　时隔两年半，她瘦了一些，化着 80 年代的妆，口红擦得很厚，比记忆里的样子显得更加成熟，更有味道。
　　我可以想象，她薄纱的黑色裙子下面空无一物。这是她的习惯，就像我每天晚上回家之前必去便利店买烟的习惯一样。
　　我问她过得怎么样。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把烟灰弹在杯子里。
　　她告诉我，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做好玩的事了。
　　我的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三年前的记忆。
　　和她出去玩，两个人挨在一起朝着月亮笑，苍白，悲凉，惨兮兮。
　　像两个厌食的吸血鬼。她是流动的，我是静止的。
　　＂你啊……＂我注视着她，说，＂你不停在变的面具让我紧张。＂
　　两个数百个日夜没有联系的人，突然之间又坐在同一盏灯光之下，距离不到一米。
　　我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她喝了一口混合着烟灰的水，说好。
　　05
　　深圳湾最近开放的西段，一直说要找时间看看，没想到第一次真正地过来，是跟她一起。
　　树影斑驳，风从水面吹过来，又咸又涩，带着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我告诉她，我的生活已经渐渐恢复了秩序，开始正常地上班下班，按时吃饭睡觉。
　　我告诉她，她离开以后，我交往过三任男友，第一个单纯，第二个善良，第三个聪明。
　　我告诉她，现在，我已经不再写小说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安静无趣了。
　　她一边默默地听我讲完一个又一个故事，一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路上已经没有人了，月亮最后的光芒像薄膜一样包裹着都市。
　　我问她，你过得好吗？
　　她在一根柱子边停下来，就像喝醉了一样。
　　06
　　她的眼泪泄露出来的不是单纯的疼痛，而是伴随着记忆的疼痛。
　　我感知到她正遭受着来自于黑夜的无情的暴力，内心正发出无声的哀鸣，流着看不见的鲜血。
　　她的痛苦蚕食着我。
　　我想抱一抱她，却又不知道此时的拥抱可以有多少正确的成分。
　　月亮照得我全身乏力，我不敢去窥看她毫不掩饰的心事。然而我对她的心事、她的痛苦一无所知，就像这么多年来，我对她这个人永远一无所知。
　　我们沉默着，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尽管外在和内在的一切都各有不同，我们此时的沉默却一模一样。
　　或许在这一刻，我们才终于有了同一种悲哀。没完没了地活下去就是我们仅有的共同的悲哀。
　　她说，她累了。她要跟我回家。
　　07
　　快睡吧，我说，天黑的时候，人是很容易疲倦的。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知道究竟是在说给谁听。谁会听到呢？你还是我？
　　她一声不吭，枕着我的手臂，轻轻地合上了眼睛，几分钟后发出温柔的呼吸声。
　　数百个日夜之后，她又一次睡在我的身边。
　　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在吐出的狭长的烟雾中，我恍惚闻到一阵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我感知着她临近的温度和气息，我数着这一个夜晚将从何时开始消散。
　　过往的记忆像玻璃碎片一样浮出水面。
　　我的身体在诉说着实实在在的疲劳，大脑中却有某种东西不让我入睡。
　　这个时间，原本是人类的生物钟，却不是我的生物钟。我思考着一个物种的习惯与一个单独的个体的习惯之间，到底存在着多少必然联系。
　　新的一天迫在眉睫，旧的一天却拖着沉重的阴影久久不愿离去。
　　我打开床头灯，把灯光调到最微弱、最适宜睡眠的状态。
　　我看着她融化在这柔和的光线里，血和肉，发肤和气味，她的所有……我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她，我看到她彻彻底底地留在了这个房间。
　　08
　　天亮了，深圳的天总是亮得炽烈而又悄无声息。
　　我感到筋疲力竭，阳光洒在我的床上，照射出我孤零零的影子。
　　上班要迟到了。
　　短裙，高跟鞋，化了个晴朗的妆。
　　清理酒瓶时，我看到酒杯边缘斑驳而鲜红的唇印。
　　我不记得这唇印是怎么留下来的。我不记得已经发生的一切，包括昨夜的梦。   hi，我是简衎。
　　我们需要的文字，应该是一把能击破我们内心冰海的利斧。
　　关注我，看更多走进你内心的故事。
　　愿你在这里，无限接近于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