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随笔）

　　◎童小汐
　　童小汐书法
　　舞者般，优雅跃动。一下、两下，节奏均匀地，仿佛配合音乐。一圈、两圈、又一圈，圆圆满满的金黄愉悦，映入每一只眼。围观的脸，都咧开嘴笑了。这就是＂藏糖饼＂的魔力。
　　先生说在夏河县拉卜楞寺周遭一条小巷小摊旁圈绕的脸孔，几乎都是那样的表情，间些，搭配惊叹或欢呼；听先生说在物资缺乏的年代，＂藏糖饼＂曾是孩子们巴望贪恋的零食。现在虽转为手作乐趣或怀旧触点，仍为人们带来欢喜；看着糖粒变魔术般幻化成糖饼，从微小到巨大，从虚无到具体、从匮乏到满足，一步步迈向美好，像抓得住的梦、负担得起的奢华，很是疗愈啊。
　　我问先生，是否记得如何做＂藏糖饼＂。
　　＂当然！藏族阿妈教会我，我跟你姐一起做。＂我家先生，在说起这个的时候忽然提高八度音回答，带点儿兴奋哦！
　　＂汤勺放进白糖、黑糖各两匙，加水，放炭炉加热。水滚冒出大泡泡，拿筷子均匀搅拌至泡泡变小，浓稠牵丝时，撒点小苏打粉，离火快速搅拌，待颜色转浅咖啡，膨成圆饼状，表面龟裂出完美纹路，就几乎大功告成了！＂绕口令似的，先生一口气朗诵完制作过程，那语气，仍是藏族人对料理这件事一贯的骄傲。
　　＂几乎？＂我问。先生笑了笑说∶＂再小的事，想成功都有眉角。＂原来，火候控制、搅拌力道、加苏打粉时机，离火就火判断，都有玄机。
　　＂太轻了，糖饼可能会瞬间变成稠糊糊了。＂先生补充道。
　　即便如此，前年冬天，先生仍让我和姐动手玩：＂至少让你俩搅拌几下，我再接手抢救，你们才有参与感啊。＂所以，无论最终产出藏糖饼或稠糊糊，都承载有同等分量的爱。
　　小心翼翼咬第一口，＂卡滋＂一响，似酥脆饼干，但碎糖片于口中散融时，微微沙。
　　＂好甜喔！＂我总这样说。那甜，其实不只转在味蕾，还会扩散进心里，甚至慢慢浸润生命，潜藏为幸福感，化为陪伴。而制作时先生絮叨的应变，在我人生卡关之际，有时也会自动现身，成解签诗。
　　＂明天我领你去夏河县拉卜楞寺买藏糖饼吧！＂先生说，兴致勃勃地，想是完全被我几句话挑起挂怀。
　　＂挺甜耶！你现在适合吃吗？＂我说，毕竟先生血压高。
　　＂浅尝就好了嘛。我想买的可不只是糖，是份记忆。藏糖饼里，有我许多对那地好些人的怀念，有我的最快乐的几年，还有你姐那时候跟着我学习，都是些甜甜蜜蜜的回忆。买，当然要买！＂先生踱着步说道。
　　有那么一两秒，我板着脸，撇嘴，翻白眼，说不出话。从来不知，先生对＂藏糖饼＂的悬念，竟然远远超过我。
　　＂这样吧，先生，找一天我们回德令哈，一起去做藏糖饼。＂我堵在他面前，双手叉腰，撅着嘴说。
　　＂你有病吧？＂先生推开我，径自去院子里了。
　　2021.9.4下午，随笔於玛曲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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