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穷秀才相亲

　　一 芬花提亲
　　又是一年满地豆花开，上午九十点钟田野里，秋日暖阳下，一望无际，豆叶，大大的，绿绿的；豆花小小的，白色的，一小片一小片的小花。巧玉，在蹦蹦哒哒中，长成了十八岁的大姑娘。她，坐在田间地头，看着满地的豆花发呆，旁边放了一个大大的玻璃空瓶子，里面装着几只绿绿的＂小豆虫＂。
　　＂巧玉，愣啥呢，快来，帮妈妈，逮豆虫，你看这豆叶子都快被虫吃完了啊。＂巧玉的妈妈，村里人都叫她芬姐，巧玉也常常学着村里人叫她，芬姐也不生气。
　　＂哎，来啦，芬姐。＂
　　巧玉起身拿起身旁的玻璃瓶子，走进了豆地里。芬姐递给她一根小竹杆棍子，她接过来，用小竹杆棍子，将豆秧子扒开来，往往在豆叶子下面，会有绿豆虫，巧玉一点也不怕，发现了就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绿豆虫的头，捏起来，装进玻璃瓶子里，带回家喂大公鸡。
　　＂巧玉啊，妈想跟你说个事。＂
　　＂妈，您说。＂
　　＂那个，前两天你二姨，芬花不是来咱家了嘛，她呀，想给你找个婆家。＂芬姐，看到眼前有一个超大的绿豆虫，她激动地让巧玉赶紧来捏，巧玉捏着绿豆虫，一边说，＂妈，我才多大啊，我还不想找。＂
　　＂妈呀，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想先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我回头就回了你二姨。＂芬姐笑着看着巧玉，心想，这孩子心气高，有主见，得慢慢来，不能急。想到这，她又自顾自地说，＂听说，对方是一个书生，在过去啊，就是秀才了，只是不知为何，这秀才三番五次地都没考取上，这是老祖宗没显灵啊。＂
　　巧玉一听是个书生，她扒开一片豆叶，往前蹿了几步，低着头继续找绿豆虫，＂那他学习成绩不好吗？＂
　　＂呀，这个二姨没和我说呢。妈也就只知道这些，她说这主要是先看上小孩，如果俩孩子看对眼了，再详细说说他家的情况也不迟。＂巧玉逮虫的速度快，她渐渐地离芬姐越来越远，芬姐这心里头也盼着，巧玉能找个好对象。
　　说来也巧，中午二姨就来家了，午饭后，就又提起了这事。
　　芬姐答应说，＂她二姨看上的男娃，那就先见见再说。＂
　　二 庐山真面目
　　书生叫李宇，这李宇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但是他生的一副好皮相，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爸爸，他妈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李宇是个乖孩子，自小就懂得疼爱妈妈，知道要好好读书，以报答妈妈的含辛茹苦。
　　可是命运无常，无论他平时如何努力，连考了三年，都没能考上师范或者高中。老师们都替他感到惋惜，＂平时成绩好的，一到正式考试就发挥失常，或许是太紧张。＂遗憾的是，今年又没考上。
　　他就和妈妈商量，不读了，都二十一了。可以为家里分担了，想好了以后，真就辍学了，这样子也可帮助妈妈减轻不少生活的压力。
　　男孩子，不读书了，自然是要找媳妇的。巧的是，巧玉的二姨和李宇家是邻居，这也算知根知底，了解李宇这孩子的。眉清目秀，又是个秀才的皮相，180的大个子，好一个帅小伙。他妈妈自知家里穷，又没有爸爸。所以，对他找对象这事，没什么要求，只要人家女娃子能看上李宇就成。无论怎样，等李宇有了一家人，她这一辈子的辛苦也算没白费了。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芬花二姨把李宇领到了芬姐的家里。芬姐一看这小伙子，长的精神，喜欢，她估计着巧玉能看上，但是，芬花把这孩子家里的情况一说，这芬姐的眉头就皱成一团，再也笑不起来了。
　　可是，李宇已经被芬花领进了门，此时往外撵，也不可合适。
　　她就笑着对芬姐说，那让俩孩子先沟通沟通，我们到外面去聊会儿天。
　　屋子里巧玉，在和自己养的一只小花狗玩耍着，时不时地笑一笑，她今天特地把头发给梳起了高高的辫子，前面留了两小撮刘海，搭在两个眼帘边上，有点窄瘦的脸显得有点儿长，一双单凤眼，闪烁着光，上身穿了件白体恤，下身穿着蓝色的半身裙，脚下踩着一双白球鞋。有点儿复古，又有点儿现代，一点也不像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姑娘，要不她妈妈芬姐说她，心气高呢。
　　李宇上身白衬衫，蓝色长裤，白色的球鞋。非常腼腆地走进屋子里，看着巧玉和小花狗玩的正欢，他蹲下来，也想去摸一下小花狗，小花狗＂汪汪汪地＂仰着脸，对着他叫。他笑着赶紧站起来，对着正抬头看他的巧玉说，＂你好，我是李宇。＂
　　其他人都识趣地走到屋外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巧玉、李宇，还有那只小花狗。
　　巧玉只看了李宇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她听李宇跟她打招呼，脸颊一下子红起来，一双泛着少女气息的眼睛变得光亮起来。李宇的长相太出乎意料了，没想到李宇长得这样好看。拿现在的话说，高大帅气。
　　＂你好，听说，你很会读书。＂巧玉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
　　＂嗨，别提了。不读了，读不出来。＂李宇见门口有个小凳子，他大方地坐了下来。
　　巧玉，把大方桌上，准备好的茶水递了一杯给李宇，＂那个，你喝水。可是，我妈没有让我进过校门，其实，我也想读书的。＂
　　＂以后，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认字，读书。＂
　　＂真的。＂
　　＂嗯，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俩个年轻人伸出巴掌击了个掌。
　　李宇，看着巧玉，高挑的身材，单眼皮，虽算不上漂亮，但是生的却朴素大方，他相信这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
　　那个时候读书的人有点儿酸，李宇的口袋里竟然装着一支笔，还有一个小本子。他咪了一口水，然后掏出小本子，拿出笔在上面飞快地写着，＂逃之夭夭，灼灼其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递给巧玉，巧玉看着好看的字，正要开口，李宇抢先说，＂巧玉，我先教你几句诗。＂他把两首喜欢的诗句揉和到了一起，在巧玉看来是一首。
　　＂好。＂两个人一字一句地开始，你教我学，巧玉的悟性很高，待她弄明白这几句诗的意思的时候，两颊更红了，她在李宇面前撒了娇，两手捶了一下李宇的胳膊。李宇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我们可以先交往吗？＂
　　＂嗯，可以。＂
　　俩颗情窦初开的心，互相温暖了对方，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现实问题。俩人聊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三 芬姐反对
　　二姨芬花看俩孩子有戏，就一无一实地把李宇家里的情况，向芬姐交代的清清楚楚。她说，＂我看俩孩子挺般配的，人家家里就是穷一点，但李宇是个好孩子，现在穷不代表将来也穷。＂
　　芬姐听着这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一直盼望着巧玉能找个好人家，这要是找个家里穷的叮当响的，那巧玉嫁过去还是要吃苦受累的啊。她这心里是一百个放心不下，矛盾重重。
　　芬花说，＂要不这样，我再安排一次，你们到李宇家里去看看，如果实在觉得的穷的接受不了，你就劝劝巧玉，先别把自个的心给搭进去太深。＂
　　这不去看还好，一去看，芬姐，更是不愿意了，她是绝对的反对这门亲事了。
　　李宇的妈妈个子不高，瘦瘦的，三间屋子里，一张旧方桌，几条长板凳，外屋一张木床，里屋一张木床，墙角堆着李宇的书，墙上贴满了奖状，其他，就没有啥了。
　　芬姐没有呆上十分钟，她就呆不下去了，而巧玉则不同，巧玉看着那满墙的奖状，还有墙角满堆的书，她俩眼放光，用一双佩服的眼神毫不夸张地看着李宇，＂你学习这么好，真可惜了。＂
　　＂巧玉，妈妈家里还有事，咱们今天先回去了。＂
　　芬花说，＂姐，李宇她妈菜都准备好了，中午吃了再回吧。＂
　　芬姐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对着李宇的妈妈说，＂嫂子，不用忙活了，我这家里真有急事，这饭以后有机会再吃吧。＂
　　李宇的妈妈，脸上堆着笑，心里明镜的很，她知道芬姐是嫌她家里太穷了。实际上也是这样子的。
　　但她没有放弃，她看巧玉这姑娘是喜欢自己儿子的。所以，她跑屋里拿出一块布，当年，她出嫁时，李宇的外婆给她扯的，她一直没舍得用，这也算是家里最值钱和最有意义的东西了，她交给李宇，让李宇送给巧玉，就算第一次来家的见面礼了。
　　巧玉，对李宇笑笑说，＂没事，我会说服我妈的，你等我消息。＂
　　＂嗯，好，我等你。＂李宇，一脸不舍又极不舒服地看着巧玉。他想拉一下巧玉的手，但是他看看他妈，又看看芬姐和芬花姐妹俩，又缩了回来。
　　只是礼貌地和芬姐她们说着，＂慢走。＂
　　巧玉一回头，两人相对一笑。
　　四 为爱执著
　　很显然，芬姐摆明了不同意这门亲事，她希望巧玉和她一样的想法。
　　于是，芬姐上演了一场＂棒打鸳鸯＂的戏，软硬兼施，想要说服巧玉，巧玉始终不松口。芬姐就不让她出门，关她在屋子里，她就拿出初始见面时李宇教她的诗，反复地念，心里暖融融的。芬姐又是张罗着给她再介绍对象，她都拒绝不见，或者，见了也是直接和媒人说，看不上。
　　这一来二去的，大半年过去了，时间就来到了来年的初秋了。
　　芬姐觉得，巧玉心里也差不多该想明白了。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管着她了。
　　秋天是个美丽的季节，秋天是个恋爱的季节，巧玉偷偷地跑去和李宇见面，俩人开始谈起了恋爱，感情日渐增长，越来越浓。李宇彻底爱上了这个可爱的，纯净的热爱又敬佩自己的姑娘。
　　有一天傍晚，小河边，李宇看着远处的夕阳，拉着巧玉的手，＂玉儿，要不，咱俩结婚吧，我想天天看到你。＂
　　＂不行，我妈，还不同意。＂
　　李宇的眼皮耷拉了下来，他握紧巧玉的手，＂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做事的，我想过了，我会去学手艺，学做生意，别人没读过书都能做好，我相信，我肯定也能，到时候，我就不穷了，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嗯，我信你。可是，我妈那一关，不知道怎么过啊。＂
　　巧玉，拉住李宇的手，俩只手扣起来，对向夕阳，光折射到俩人的手心，想要抓住它，＂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李宇发出了感慨。
　　李宇仿佛用尽全力一般地又开口说，＂玉儿，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出去学门手艺。你等我，等明年春节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嗯，我等你。＂李宇感动的泪眼朦胧，他模糊着双眼，看着巧玉，＂有你真好，我感觉我现在全身都是力量。＂
　　然后，李宇弯下腰半蹲着，＂来，上来，背你回去。＂
　　巧玉不好意思，＂被人看见了不好。＂
　　＂没事，我观察过了，没人。＂
　　巧玉爬到李宇的后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上，李宇突然来了兴致，＂我给你唱首歌听吧＂，不等巧玉回答，李宇开口便唱起来，＂月亮走，我也走，我背阿妹到村口……＂这个年轻人一颗滚汤的心表露无疑。
　　五 学艺归来
　　那晚分别后，李宇就去了县城，拜师学艺，他有知识有文化，学的也快，日子在叮叮当当的汽车零部件的碰撞声中过去。一晃一年的光景就过去了。李宇也学的差不多了，他吃苦肯干，师傅对他很是照顾，虽然是学徒，前三个月没有工资，后面就给他开工资了。
　　李宇从未挣过这么多钱，他想，可以去巧玉家提亲了，这应该可以过了巧玉妈妈那一关了吧。
　　年关将至，李宇在县城里买了一些年货，回到家里和妈妈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去找巧玉，被他妈妈拦了下来，＂宇呀，你这样子去会不会太莽撞了，你想好了怎么说了吗？不用芬花帮忙传一下话。＂
　　＂妈，你放心，我有分寸，心里有数。＂
　　巧玉看到李宇，激动地跑着去迎接，芬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自己没管住巧玉，她一只脚在门槛内，一只脚已跨出门槛外，这时，她想拉住巧玉，可是用力过猛，一个踉跄摔倒了，直愣愣地垂直地摔了下去，不偏不正地摔在了门槛上，把腰椎摔坏了。
　　李宇扔下东西，赶紧去扶，他对一旁吓坏了的巧玉说，＂得马上送医院。＂ 李宇沉着的应对，找来车子，把芬姐送进医院，幸亏及时送去，没造成严重的后果。这伤筋动骨一百天，李宇鞍前马后地照顾着，没有一句怨言。
　　李宇怎么也没想到芬姐这一摔，彻底拯救了他的爱情。
　　芬姐的腰好的差不多了，她让巧玉的爸爸做了一些好吃的，还备了酒，她说，＂你们爷俩今天喝点吧，我有话说。＂
　　饭桌上，芬姐说，＂宇呀，你这汽车修理工能干多久啊？＂李宇一听这称呼就明白了，他心里乐滋滋的，赶紧站起来，＂大妈，大叔我敬你们二老，我吧，这样想的，先跟着师傅在修理铺再干上半年，再挣一点本钱，然后，我想自己单干，自己也开个汽车修理铺。＂
　　他吃一口菜，看了一眼巧玉，又转过头，＂大妈大叔，将来我们结了婚，我就接巧玉去县城里和我一起看铺子，帮我管钱。＂
　　＂你这孩子，谁同意你们结婚了。＂芬姐笑着说。
　　＂芬姐妈妈，你同意了，你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巧玉最了解她的妈妈了。其实，巧玉的妈妈并非贪财之人，她是怕自己的宝贝闺女受穷，苦了孩子，当妈的哪个不心疼呢。
　　六 豆花香飘来
　　是秋，满地豆花香从田地里一阵阵地飘来。巧玉和李宇约好了，明天去豆地里逮绿豆虫。
　　晚上，夜空很黑，又很亮，天空中闪烁着无数个星星，李宇拉着巧玉的手，来到院子里，坐下来。
　　巧玉眯着笑弯了的眼睛，靠在李宇肩膀上，一颗、两颗、三颗地数着星星……
　　＂宇哥哥，谢谢你，让我遇见了你！＂
　　＂不，玉儿，谢谢你，让我遇见了你，谢谢你的妈妈！＂
　　＂为什么要谢我妈啊？她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因为，是你的妈妈，让我努力的去寻找事情做，如果她一开始就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恐怕现在还是一个一无所长的穷秀才呢！＂
　　＂你明白了吗？玉儿。那样子你跟着我会受苦的。＂
　　＂嗯，好困啊！＂巧玉打了个大大香香的哈欠。
　　李宇背起她向屋里走去，身后星光璀璨，月光褶褶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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