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侵权必究 西北深秋很冷,漫山遍野的荒凉加着瑟瑟的秋风,格外的冷。我坐在山脚下等着三姨从山上下来,期待和她见一面。 我的三姨这一生也犹如这萧瑟的深秋一样,至少在我的映像里是很少有色彩的。在我很多的记忆里,三姨总是一副很瘦弱的样子,别看我的三姨特别的瘦弱,背着一百斤的麦子走的比一般的男人都快,我很难想象出三姨那80多斤的体重怎么能背的起100多斤的麦子。我正在山脚下想象着好几年没看见我的三姨,现在的三姨变成了什么模样。就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喊声,在那蜿蜒盘旋的山间,三姨就像一棵高原的沙柳缓缓走来。 三姨和好多农村的妇女在这大山里栽树,年年如此,已经栽树栽了快五年了。想来青海的青山绿水一定也有她小小的功劳。三姨走到我的面前,她身上那红色的皮夹克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底色的红了。三姨包裹着厚厚的头巾,她把那带着泥土的口罩摘下来,赶紧对我笑笑。不好意思的对我说"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年忙着赚钱,每次你来看我,我都是早晨5点多就走了,晚上回家9点了,都不能在家里好好的和你坐在一起,说说我的心里话,等过一段时间天更冷了,不能栽树了,我一定在家里等你,给你做一锅热腾腾的尕面片。"看着身高1米68的三姨,实际体重也不过80斤而已,那些破旧的衣服穿在三姨的身上,显得非常的宽大,她瘦瘦的身躯包裹在那宽大的衣服的,寒风吹过我觉得更冷了。 三姨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没有小名,在那个多子女,什么都要靠工分的岁月里,外公外婆一看又是个丫头,连个好听的名字都没有,那时候正值是9月,索性就叫菊花了。虽然叫菊花,但是三姨的这一生则更像个是狗尾巴花或者连个狗尾巴花都算不上,顶多是一棵草,顽强又在拼命生长在高原贫瘠土壤中的的野草。 由于家里算上已经被抱走的一个姨娘,连续已经生了四个丫头,还没有生个男孩,外婆觉得日子更加的难过,没有男孩子的家也是始终不算是个家了,生了三姨,二姨也就是我妈,也不过是1岁过一点的样子,大姨5岁,外婆和外公忙着要养活这一家的人,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三姨她们,只能是放在炕上,让她们互相照顾,最大的也只不过5岁,外婆通常中午在生产队里是回不来的,饿了喝一点外婆早晨预留好的面糊糊,可想而知她们能长大是多么的幸运。 由于家里孩子多,上学就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自然三姨到了上学的年纪做的更多的是带小姨和舅舅,以及在空闲的时候拔不完的猪草,放不完的羊。她的童年在不断的带孩子,做饭,喂猪,放羊的一个死循环里长大。 三姨17岁到了该出嫁的时候,虽然瘦的一阵风能够把三姨吹跑,但是三姨长的特别标志,来说媒的媒婆络绎不绝。但是外公的远房表妹因为家里的儿子多,家里就那么几间房子,儿子们说媒困难,就主张我三姨要嫁给外公表妹的二儿子。在那个淳朴又落后的小山村,三姨的婚姻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婚姻她是做不了主的。18岁那年正月,三姨便穿着红色棉袄嫁给我三姨夫。不过好在我三姨夫念书念到初中,同时跟着村里的木匠学习了一手的木匠活。那时候的农村木匠活还是非常吃香的,我的三姨嫁过去在那个年代也算是择得良婿。三姨夫木匠活干的好,常有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排队等着三姨夫和他的团队去盖房子。虽然三姨长久的独守空房,但是三姨的日子也过得去。后来我三姨生了两个儿子,岁月如水一样哗啦哗啦的流过。可是等到第一个孩子上小学了,一个孩子学会走路,两个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明显的不一样。大的男孩上学不爱说话,总是做一些怪异的动作,而小的孩子更是行为奇怪,别人吃西瓜他总是喜欢吃点瓜皮,别人坐在凳子上,孩子总是坐在凳子底下。 在十几年前特别是农村也没有把这两个孩子的怪异行为当做是问题,只是以为孩子的教育出现了问题,需要去慢慢的引导。农村的老师也是非常的善良和操心的,把大的儿子安排到后两排认真的教育,大的儿子在老师们的教育下学习成绩还是可以的,这是唯一安慰我三姨的地方。而三姨的另外一个儿子到学校里总是行为怪异,无法进行正常的上课,小时候还稍微好一点,能正常的玩耍,到后期越来越严重了,我三姨带着小儿子全国各地求医,可是由于是先天性的脑萎缩并没有一点效果,反而随着年龄的增加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到了十八岁的时候直接无法行走,只能躺在床上了。这几年大儿子上了大学,小儿子一直在求医问药,再加上三姨的公公婆婆年龄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不好,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虽然经济不断的发展,可以出去打工的机会越来越多,家里急需用钱,但是家里有两个老人,一个直接躺在床上无法起身的儿子,三姨和姨夫的担子就更重了。同时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以前的那种雕花的木头房子不再时兴,农村也盖起了二层洋楼,姨夫一辈子是个木匠,在现在的社会中几乎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打工也只能靠出卖力气。三姨家地少,6口人就三亩地,靠三亩地,靠姨夫打工赚钱,生活以及治病的钱是根本就不够。何况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儿子,三姨去打工根本去不了较远的地方去,只能在周边打一些零工。正好这几年开始了大量的青山绿水工程,开始大量的植树。所以这几年三姨一直在从事种树的工作。听上去这个工作也是很好的,种树吗,每天还是比较轻松的,挖个坑坑栽种一棵树苗,挺轻松的。但是西北尤其是青海这边的山又高又陡峭,既然是不能种植庄稼,山上就开始植树造林,那么别说是山路就连羊肠小路都没有。所有的树苗和树苗需要浇的水都需要人工背到需要种植的山上去。三姨每天不到4点准时起床,干完家务给小儿子吃好,蒸好中午需要吃的馍馍,摸着黑在5点之前准时到达车辆的接送的地点,一辆五菱宏光的面包车里塞上满满的人,有时候你甚至无法想象出来那辆车有时候能塞28个左右的种植者,他们或者是岁数比较大了的农民工,或者是手脚不方便没有办法在去工地上打工,或者是家里需要有老人要赡养,或者是需要养育孩子的妇女。山又高又陡峭,坐一个半小时的车就到山底下。大家开始人工运送树苗。由于在山里植树,中午条件有限,中午也就是简单的垒砌三个石头,简单的烧点开水,然后简单的来个开水泡馍。晚上5点30分下班,等到从山上下来已经快7点,在乘坐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劳动一天后的面包车里通常是没有座位的,汗臭味夹杂着喧哗声,又挤又闹。等到快8点到家,三姨匆匆忙忙的做饭自己吃点,照顾瘫痪的二儿子吃饭。很多时候累的根本就不想动,只能泡一碗方便面对付一下,然后躺在床上算着已经干活干了几天了,一天挣80元,总计快挣了多少钱,在这种计算中由于太疲惫三姨很快就睡着了。 青海的种树由于特殊的的气候条件,一直从4月份持续到10月份,这几年青海秉承青山绿水的理念,青海的大山山高路陡,车辆无法到达山中和山顶,全靠着人工抬上去。家里三亩薄田,收成还不够吃的,三姨夫以前是木匠可以在村里盖房子,可惜随着近几年经济的大力发展,木匠这个行业在农村没有任何市场,三姨夫和他的弟兄们常年要到玉树,果洛等高海拔地区去修寺庙,从四月种完庄稼一直到10月收庄稼才能回来。三姨的大儿子智力也是多多少少有点问题,自从大专毕业这十几年从外地只回家2次, 电话永远处于关机状态,而小儿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不能自己吃饭治理水平在四岁左右,这十几年三姨要做的事情就是每天5点多起来炒洋芋做早饭,自己吃饱。喂饱自己的小儿子,垫好尿不湿,喂好家里的猪和两只鸡,就去种树赚钱,每天晚上8点多又开始吃饭,收拾小儿子的起居,日积月累,三姨越来越瘦弱,1.67米的身高体重只有与80多斤,长期干很重的活,导致三姨又瘦又黑。每天重复一样的工作,每日做着同样的家务,三姨夫长期在外打拼,三姨没有人去关爱她,也没有人去关爱她的身体健康。三姨犹如那高原的冰草,坚韧不屈。面对命运她不抱怨,面对一天上山下山,三餐简陋,一天80元她从来不抱怨,默默顾家又管理好三亩庄稼的同时打工赚钱。面对一个长期在外地毫无音讯的大儿子和一个长期躺在床上什么都需要三姨来照顾的小儿子,以及一个木讷长期在高寒地区打工的丈夫,三姨用她瘦弱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 社会发展如此之快,打工赚钱的门道也是越来越多,但是因为三姨要照顾长期在床上的小儿子,同时要顾家只能在家门口栽树。她时常自我调侃,就当是为青海的绿水青山贡献自己微博的力量。三姨是西北农村中非常普通的一名妇女,他们就像那西北山坡上的沙柳,坚强又努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为了家庭奉献了自己的所有。但是尽管生活再苦,一天三顿饭中两顿开水泡馍馍,一顿方面面,一个瘫痪在床的儿子和一个长期除了要钱失联以外的儿子。作为一个女人也没有坚实的后盾让她依靠,三姨从来没有失去过对生活的热爱和心中对生活的那份热情。 想想三姨的一生,现在的我无论处在什么环境都会更加的努力和坚强,因为她面对的环境和困难以及无穷尽的孤独比我要多的多,但是她永远像高原的冰草一样坚韧不拔,始终用乐观的心态和行动去诠释着生活是值得我们每个人去热爱的,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需要我们去积极的面对,就 像三姨说的一切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