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终将孤独

　　这学期课多了些，一周只能抽出一两天回去。老大不高兴，说跟我过没什么意思，照顾不了他，他天天还是一个人。我说你养我，我可以不工作，天天陪你，他说要养也得养十八岁的小姑娘，不会是我这种老得邦硬的。天呐，天呐，老了老了，男人都嫌弃了。
　　对我和老大来说，从一开始就不是彼此相爱的那种。不相爱，日子也能将就过下去，很多人不是这样过的吗？而且人到中年，应该对人对事更有了新的感知。年轻时的我，一味在感情上付出，付出了没有得到回报，又不免生出怨气。在两性关系里，很多人跟年轻时的我一样，决裂没勇气，行事不果决，自己如困兽。
　　老大偶尔会谈到他过去的感情经历，仿佛他是正人君子，柳下惠，而且嫉恶如仇。走在大街上，碰到好几个曾经想跟他好的中年单身女子，他得意洋洋对我说自己有多么优秀。对他谜一般的自信，我甘拜下风。
　　男人是不是比女人更有机会，尤其象他们这样的群体？比如在我们单位，几乎没有剩男，只有剩女。跟我一起分到学校曾同住一个宿舍的小玉，75年生，至今未婚。对她，还算了解，不是她不好，是不愿被关系所困，被人情所扰。有人可能不屑，觉得她可怜。我不这么想，她不可怜，相反看得通透明白。在她看来，别人是别人，她是她，外界归外界，自我归自我。遇到合适的就处，没有遇到也不怨天尤人。她说这样也好，放下对他人的妄念，不用付出去讨好他人，也不用义务去绑架他人，身边人轻松，自己也轻松。她就住在我楼下，很少碰见，偶尔碰见，客气打个招呼，没有多谈。她依然一个人上街，买菜，煮饭。曾去过她屋子，四处充盈，满满当当，好一派浓浓的生活景象。
　　一个人的日子，我过了很多年。感同身受，在无人的角落，也有过对生活的欢愉。小玉的人生选择，虽不苟同，适合她自己就好。同学麻花说，与其改变自己去适应别人，不如一个人好好过。她爱好手工皮具，把爱好当成一种事业。收养了几只流浪猫，对猫倾注全部的爱，不孤单，不抱怨，与世无争。不能说这样的生活就圆满，跟小玉的选择一样，适合她自己就好。
　　侄女从小因为父母感情不合，导致现在排斥婚姻。我当然不希望她走我的老路，盼望她能早日成婚。她不以为然，说一个人也可以。她喜欢买衣服，喜欢打扮，身材好，模样也不错。我说穿了给谁看啊，她白了我一眼。唉，如果当年我有她一半颜值，早就寻得良君嫁人了，可惜，可惜。
　　同事陈老师突然脑出血，在icu昏迷一个月后，终于意识清醒，现在开始学走路，可能最终结果就是偏瘫吧，慢慢锻炼也能康复。她曾坚持不婚，丁克，这一病，不知她的感情会走向何方。她爱好艺术，把画画作为毕生追求，也许孤独也是一种好的选择。
　　而我呢？一无兴趣二无爱好，无所事事，所以感觉孤独总是如影随形。不象小玉，麻花，侄女，所以我才拼了命嫁人。婚姻不是每个人的避风港。夫妻恩爱，子孙满堂，走到最后，家人，友人与爱人，依然都会消失。人人终将孤独，人人都是自己的归宿。
　　风和日丽，海棠盛开。杂货铺一样的家，整整齐齐，繁而不乱。浇花，拖地，擦灰，洗澡，烧一壶水，兑一杯牛奶，一口气喝下。这次去鹿岛买了植物，放在阳台，正好。还给自己买了新卫衣，新帽子，价格不贵，延续我一贯非主流风格。坐公交车喜欢坐最后一排，带着耳机，听着音乐，看窗外的风景，看来来去去的人。天地纯粹，万物复苏，阳光明媚。
　　夏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