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泊乡渡 夜走荒岭 有知识的人总说没知识的人迷信,对乡下人的那种装神弄鬼的把戏不屑一顾,这是浅思维。等到他小知识修练成了大知识,反而却吟沉起来,不敢妄加断言了,这就是进入了深思维。浩瀚宇宙、天地轮回,有多少事,谁人能说得清楚?凡是自己看不见的,就敢断言它就不存在吗?说到底,在我们所生存的这个空间里,人类还是很幼稚,有些知觉还处在懞昧阶段。如果地球能允许我们一直繁衍、发展下去,或许有一天人们能在太空里自由穿梭,那时才能说,我们了解这个世界了。我曾亲眼见过飞碟,那是真正的飞碟。它是外星系的,这些毋容置疑。但它是怎样穿越几百万光年的路途,来到我们的星球?靠人类目前的思维方式,这是不可想象的。所以,真理没有永恒。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人和动物之外,真的就再没有别的灵异存在了吗?关键是我们人类现在还停留在用物质存在这个单一的辨别方式,来判断事物的有无。如果我们需要探求的东西,它换了个存在的方式,人类就会陷入可怜的无知。 我十九岁那年,在辽宁清原县的深山里凿山洞,纪律管理的相当严格,能请假回一次家,那是极不容易的。那年国庆节放了假,为了能在家里多呆一天,我选择了坐夜车赶回连队,我必须要在早晨起床前赶到营地报到,不然就是超假要被开除的。 晚上七点我上了进山的火车。按照时刻表,在午夜零时三十分火车将到达我要下车的那个小镇苍石。这意味着我一个人要在这下半夜里,走完那段渺无人迹,布满杂草乱坟的,充满鬼魅传说的恐怖山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望着车窗外那黑漆漆的山麓,我顿生悔意。我好悔啊!为什么不提前一天,做早车走呢?那样我就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营地了。事已至此,悔之晚矣!这样的一路焦虑害怕,就像是要走向刑场一般。平日里那些关于山路上的可怕传说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着,越是不愿去想、越是驱之不去。等待着我要去闯过的深山夜路中,要经过两处最恐怖的地段,一个是二道岗子的乱坟场,无人管理,白骨散露。据说曾经有人因赶夜路只身走进了二道岗子,但从此就再没有走出来,从此失踪了还有人说,那里埋了五个被山洞坍塌砸死的女民兵,有人在雨夜里曾听到过山岗那边传过来的凄恐悲凉的哭声,大白天一个人走过那里时都心慌慌的。所以,每当需要途经那里时,我们都是结伴而行。另一个就是老荒村。过了二道岗子翻过一座荒岭,拐了个弯,就到了老荒村。这是个可怕的地域。老荒村是一个早已无人居住的废弃村落,房倒屋塌、残垣断壁,荒凉破败。街道上的院子里长满了野草,每当日暮风起,荒蒿乱舞,风声箫箫,就像有多少个冤魂埋伏在那其中呜咽哭泣。有人说早年村子里不太平,发生了许多可怕的怪事,人也就不断的搬走,以至住户越来越少,最后就荒芜了。还有传说是在一个深秋惨淡的月光里,村中所有的人都诡异地弃离了家园,走进了深山。从此再无踪影,村子也就此荒废下来每次去镇上经过这里时,我都觉得怪怪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座村子里的人在一个月夜里离开家园,就此消失了呢?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看着一座座长满乱草的院落,一个个扭歪的门户,我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午夜时分,火车终于到达了小镇车站,像传说中的一样,那天也有着深秋惨淡的月光。镇上人家的灯火都已熄灭,夜,静悄悄的。我下了车,走出月台,就此进入了一片夜的世界。怎么办?是在这里等到天明再走,还是马上进山?天亮前如果赶不到营地,就是要被除名,我将失去工作。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连夜进山。拼了吧!我在路边的杖子上拔下一根木棒握在手中,上阵般地走出了镇子,拐过铁路桥,一个人向山里走去,那时候应该是后夜一点了吧。月色惨青的有点诡异,山风低嚎,进山的路夹在山边的灌木丛和蒿草中。我急急的走,尽量不去看前方和左右,我也不敢去看,我知道,谁也帮不了我,看不到也许会好一些。我不能跑、一旦跑起来就再不敢停下,直到累死为止。我没有,也不能用手电,我明白,发现了可疑的东西也不能去照,看清楚了反而不好。我更不敢让手电发光,那会暴露我的目标,使我成为黑夜里的众矢之地就这样,装着满脑子的恐怖传说,孤身一人走在午夜的深山里,那是何等的恐惧啊!月影婆娑诡异,像多少具恶灵在群魔乱舞,山风呜咽就同千万个鬼魂在哭泣哀嚎。山路两旁的蒿草随风舞动,仿佛里面隐藏了鬼怪妖魔。前面黑幽幽的深谷里还有着数不清的,奇形怪状的身影在张牙舞爪。尽管如此我却明白,一切鬼魅梦魇的玄机现在还都没有开始,今夜的直觉告诉我,等待着我的,绝不可能仅仅是一场虚惊。此刻,我如同一个机械,灵魂已经出窍,两条腿早就没有了知觉,却依然还能箭步如飞!倒底还是来到了二道岗子,天哪!山上竟然有灯火!没有人烟的坟场里哪来的灯光啊!我的腿立时就软了下来。回去?不!我已经走过了那许多艰难可怕的路,此刻回去也好不了多少。我咬紧了牙关,走上了上山的路。人遇到最可怕的东西时,是可以不看的。我什么也不看,只看自己脚下的路。不看左右、不看前方,就是你送到我的面前来,我也不看!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后一点点的,保护自己的措施了。往日的传说不去想,坟坑里的白骨不去看,只顾我脚下的路,快些,快些,再快些的通过这里,离开这里那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火似乎可以游动,像鬼魂的屋舍在山岗上招摇。身上的汗早把衣衫湿透,甚至来不及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我就冲上了山顶!下坡的路我可能是飞下去的,几处沟壑腾空一跃,至于沟壑的那一边是山坡还是悬崖,那我就顾不得了。可是,我的心头猛然一凉,一股逼人的寒气让我毛发倒竖,我明显的感觉到有一个东西随我而来!它就在我的身后!我甚至可以看到它的光影,嗅觉到它的气息!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我当时的感受,那是一种绝望的恐惧!我感觉自己像风一样在飞,身旁的树木急速地向后退去,没有声响,没有疲劳。只有直觉在告诫我身后的东西越来越近了,它居然不会发出一点的声音!我忘了时间、忘了沿途的一切,不知怎么的就飞到了老荒村,脚下一滑,一头栽倒在路沟里。就在我倒地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发着青光的、像一颗人头一样的东西从我的身后擦身而过!它那头上甚至还飘着长发!天哪,是它在一路紧紧地跟随着我!我趁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在蒿草里藏起了身。只见它飘到我的前方几米处也不动了,似乎在寻找着我。我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只一眼,就足以让我终生不忘,就足以让我终生后悔不该看它!这是一个头颅,骷髅上还粘着些许皮肉,脸像老树皮一样的皱褶交叉,口鼻丑陋不堪。两个窟窿里,竟然有着两只绿莹莹眼球,在白森森的月光下泛着绿光。长又乱的头发粘在它的头皮上,随着骷髅头的摆动飘来飘去只见它迟疑了一会,然后拐了个弯,飘到路边一个废弃的院子里,那荒芜蓬乱的蒿草竟然给它让开了一条路,它就这样的飘进了那座魔窟般的,早已废弃了的房屋里,那冷冷的青绿色光倾刻间就照亮了那间破败的屋子。借着这微弱的青光,与此同时,我似乎看到了屋子里竟然有人,这竟是一家老少,齐刷刷地站在地上和站在炕上,手舞足蹈。我明白了,这定是消失了多年的村民!我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发麻。我此刻明白,半夜里正在诡异舞动的一家绝不是我的同类!我不能再藏在这里,我要离开。我悄悄地、悄悄地,爬啊,爬,不知爬了多远,然后站立起来,又倒了下去。再站起来,又是倒了下去,我已经瘫如烂泥了。当我爬到一条大河前的时候,我知道过了河就会看到我们的岗哨,我的营地就要到了。我来了力气,顾不得脱去鞋裤,就在齐腰深的水中一冲而过。上了岸,我跌跌撞撞地进了营房,一头栽倒在铺上,以是动弹不得至于当初手中的木棒,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了哪里。 少倾,营地的起床号响了起来,我终于按时归队了。当伙伴和战友们看到我的狼狈样子问起我来时,我已经说不出话来。直到第二天,我才对他们陆陆续续、语无论次的讲起了那夜山路上的遭遇。没想到的是,他们当中居然没有一个人对我的路遇感到置疑。从此,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夜里一个人再不敢走出营房解手,然而对于我来说,再想起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