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夜，怀念去世的母亲

　　每当想起母亲，便觉得是一件幸福而让人伤感的事情。幸福是因为与母亲的每一刻、拥有母亲的每一段回忆都是美好的、温热的；伤感是因为她已经永远离开了我，尽管在我的内心深处她仍然活着，尽管在我的梦中她仍然活着。
　　2021年11月7日，因母亲病重，我请假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我内心比较平静，思索着能为母亲做点什么。
　　2021年春节的时候，母亲便身体不适了，胃口变得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越羸弱，后来还患有脑部的疾病。后来，经过治疗还有哥哥嫂子和姐姐的细心照顾，母亲病情渐渐好转。
　　2021年3月28日，出于对母亲深深的担忧且疫情相对良好的情况下，思绪杂乱不堪的我取道嘉善（嘉兴火车站重建），乘坐上回家乡的火车。当时母亲身神情尚好，胃口略差，身体较差，更差的则是心理状态，终日躺在床上，蜷缩在厚厚的棉被里，与人交流甚少。
　　我原本准备待一周左右的时间，好好照顾一下母亲，做一些可口的饭菜，不过由于工作的原因，在家里待了三天就去了沈阳。
　　春夏季，母亲的身体渐渐好转，虽然也时而躺着，但做一些锻炼，也会在夏夜去抓一些知了，或煎炒或储存，以备父亲当下酒菜。
　　8月份，母亲的病情加重，去濮阳就医，哥哥全程陪同和照顾。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病情总算稳定了下来。母亲回到家里，靠一些药物治疗，话语极少，很少与人说话。
　　国庆节，嘉兴火车站焕然一新，我回到家看到的还是精神不佳、身体羸弱的母亲，不爱与人交流的母亲。
　　在家五天，阴雨连绵不断，不曾有一刻停歇。母亲终日躺在炕上，不管黑夜白天。我不知道她每日每夜躺在床上会想些什么？我隐约有些担心，却无法探知她的内心。
　　11月4日，母亲再次因故住院。由于自己责任感缺失，打电话没那么勤快，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而通过姐姐的微信跟母亲视频聊天已经是6日的事情了，视频中我甚至还跟母亲开了一个小玩笑。
　　没想到，人生充满意外和不幸，这个视频聊天竟然成了我和母亲最后一次聊天。若知如此，我宁愿用一生的时间开着这个视频！
　　2021年11月7日，我在思索中度过了夜晚，那个寒冷的夜晚，窗外寒风凛冽，白雪飞舞！
　　2021年11月8日，那个寒冷的清晨，当我已身在山东时，哥哥告知我，母亲病危，速归！我终究未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
　　当满脸泪痕的姐夫把我接回家，家里已经布置好了灵堂，哥嫂、姐姐已经很显疲惫，老父亲一个人躲在一个房间里不停抽烟，泪流不止。看到堂屋里躺在冰冷的床上的母亲、那个再也无法答应我一声的母亲，我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我知道，母亲永远离开了我，离开了聚少离多的这个儿子！
　　下午，陆续有亲友前来吊孝，我见到了许许多多久未蒙面的亲友。我渴望见到他们，但不希望这种方式见到他们。
　　多年以来，我并不知晓老家的丧事习俗，更不明白老家丧事习俗的合理之处，但当我站在灵堂前，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肆无忌惮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当我得到这么一个发泄失去亲人的机会或者说是仪式时，我知道它是多么难得、多么合情合理！
　　9日，妻女也回到老家，来送母亲最后一程。在聊城火车站，女儿看到了北方的雪，我更希望她是因为其他的缘故而看到北方的大雪！而后赶来的是远在深圳的三姐。
　　10日，母亲发丧时，我知道我永远失去了她，我从此不可能再见到她，便一路跟随哥哥，放声大哭。我甚至不必在乎我在哪里，我甚至不必在乎因太过悲痛而摔倒，因为身旁有表哥扶助。
　　给母亲圆坟后，我和妻女跟父亲告别，跟亲人告别，踏上了回嘉兴的路。刚离开家时，我还没有别样的感觉。但当我离家远一分，我的心便空了一分，痛了一分。当回到嘉兴，我觉得内心空空荡荡，又觉得疼痛压抑。
　　我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想起母亲，每次想起眼泪都想涌出来。做饭的时候，我想起母亲当年做饭的场景；看到鞋架上的鞋子，想起母亲给我做的布鞋；看到女儿的书包，想起母亲给我做的书包；看到窗外的大树，想起夏天槐树下的母亲；看到公司旁饭堂的饭菜，想起了母亲做的饭菜。
　　我知道我失去了，以后从此不再有了。我觉得内心空空的，忙用饭菜填进肚子，但心里还是空空的。
　　每个安静的夜里，每个独处的时刻，我都会想起母亲。我知道我失去了，但有时仍然觉得母亲在，还在千里之外的家里，哪怕是静静地躺在炕上。
　　我内心充满悔恨，后悔回家的次数太少，后悔看望母亲的时间太少，后悔对母亲的照顾太少。我还有很多想法，我还有很多想为母亲做的事情，可母亲离开了，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我曾经多次看过迪士尼电影《寻梦环游记》，好想像主人公米格一样进入亡灵世界，找到另外一个世界的母亲，告诉她，我多么想念她，多么离不开她！
　　可是，可是，我无法做到，我甚至无法在梦中见到母亲。
　　也许有心灵感应，也许命运如此，母亲离世前后，我身体状况也差。我甚至无法摆脱疲惫不堪的身体状况。当母亲离世后，我身体状况也没有好转，体重也因为饮食的改变而增加了一些。晚饭后，我身心疲惫，双腿无力，觉得腿里的血液都是凉的，我更希望躺在床上，静静地探知母亲躺在床上的内心想法。
　　我学过一些心理学知识，懂得转移注意力减轻悲伤，但有时更愿意沉浸于思念母亲的状态中。
　　我并未自我封闭，常常与人交流，但仍然时时想起母亲。我知道，时间会治愈一切。日本哲学家、心理学家岸见一郎曾经在书中说过，他从失去亲人中摆脱出来用了十年的时间。而我呢？可能比他短，也可能更长，无法判定。
　　昨日，是我的生日，更是母亲的受难日。妻子颇为细心地订了蛋糕，女儿更是开心，而我却想起了离开我的母亲！
　　也许以后还会时时想起母亲，但我觉得以后会多一分幸福，少一分伤感！我觉得这也是母亲所希望的！
　　写于2022年5月12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