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书时的两大遗憾

　　经常关注本号的读者，知道我有过多年乡村教师的经历。我为此也写了不少回忆文字。
　　回忆往事，因为时间推移的缘故，当年的煎熬和痛苦，也似乎被稀释掉了，褪去了不适，只剩下一些朦胧的感慨。仿佛自己是在看他人的故事，完全不是自己的经历尽管这的的确确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我对我的教书岁月，更多的是感恩，少许的是遗憾。感恩，我反复说过；遗憾，隐约也有所提及，只不过没有特别指明。
　　我现在回想，粗略梳理，算得上遗憾的事情有两桩，都是发生在乡村中学任教时。
　　一是带班留有遗憾，未能顺利带至初三毕业。
　　我带的两届学生，都是如此。初一初二时，我都是任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都是带其中的一个重点班。对于这些学生，我当年倾注了最多的时间和心血，希望就算不能诲人不倦，至少不要毁人不倦。
　　乡下的孩子，父母都去外出打工挣钱居多。父母对他们子女的陪伴，还不如作为班主任的老师。我不是特例，乡村中学普遍都是如此，至今也没有太多变化。
　　早上，在晨曦中，班主任去催促学生们起床。做操后，陪他们一起跑步锻炼。然后是早读，然后是课间操，然后是下午上课前、晚自习前，班主任都要到场。就寝铃响，还得去监督他们尽快入睡。
　　刚入初中的孩子，十一二岁，要自己独立生活。被人欺负，打架吵口，需要调停；钱物被丢偷，需要帮助；学习受挫，需要开导鼓励；不良苗头，需要教育纠正。学校活动，比如晚会或运动会，需要统筹。班主任永远是陀螺，停不下来。
　　学生如同庄稼，班主任如同农夫。悉心照料之下，眼见一片形势喜人，丰收在望，却迎来了变故。
　　初三重新分班，我所带班级也不例外。所有的学生，重新打乱。初三这一年，当班主任和任语文老师，对我来说，很难适应，痛苦不堪。我相信对我带了两年的学生来说，也应是同样的。
　　这个遗憾，没有停止，在我身上，后来又是一轮重演。
　　二是合影留有遗憾，没有我想要的班级合影。
　　第二轮担任初一重点班班主任时，我隐约预估，历史又会重演。我也许多次在课堂上的对学生们说，要珍惜相处的时间，要好学上进，因为以后可能就不会是我当班主任了。
　　基于第一轮带班的经验教训，我心中有一个想法，就是组织全班多拍几次合影留念。那种比较正式的合影，类似毕业照，规规矩矩的照片。每个学期拍一张，看看这班学生，是怎样长大，怎样变成了上进的少年。
　　但是这样做，会给封闭的学校，带来些什么震撼呢？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思前想后，犹豫反复许久，还是没去组织班级合影。
　　我想通了，没有谁会是谁一辈子的老师，天下也没有永不散场的宴席。
　　既然我也是从他人手中接的学生，那我就站好我这一班岗，顺利地把他们交给下一任就好。如果有心，学生都会记得你；如果无心，就算带至毕业，照样也可能形同路人。
　　珍惜相处的日子就好。每一个学生的姓名，我用心记住；每一学生的样貌形态，多存储到大脑；每一个学生的喜好性格，尽量不去忘记。
　　多年后的现在，当我敲下这些文字，我仍能记得大部分学生的姓名，记得他们的稚嫩，记得他们的纯真。只不过，他们的面容越来越模糊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安排。幸运的是，曾经我付出诸多心血的这两批学生，都已长大成人，在各行各业各有建树或是正在努力打拼。很多的学生，也与我重建了联系。这些让我倍感欣慰！
　　圆满，固然能让人愉悦；遗憾，仿佛更能涤荡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