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感怀清明

　　岁月如梭，清明又如期而至。
　　今年又不能给母亲扫墓了，身为长子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而惴惴不安，身在江南分身乏术，好在扫墓的事家里有妹妹弟弟料理操持颇为放心，也算是聊以自慰吧。
　　清明节的气氛并不浓郁，只是从古代传承下来的习俗而已，甚至有点淡淡的苦涩。万千思绪沿着血脉亲情的枝蔓缱卷开来，悄然地滋润着一个家族的心情，对故去的人深切的缅怀和浓浓的思念。
　　母亲离开我们已有十一余载，母亲刚辞世时，时常能梦见她老人家，时间久了偶尔才在梦中相见，真是阴阳两隔渐行渐远啊。
　　然而，越是这样越是期许着能与母亲在梦中再见上一面，清明时就愈发强烈起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
　　江南的清明，往往是细雨霏霏，缠绵不绝，数日不晴。那雨下得柔滑，酥润，丝丝缕缕，纷纷扬扬，总叫人思绪翩翩，仿佛是古往今来只属于清明的一种别致的风景。
　　岁月深处，母亲很年轻也很漂亮。记忆中母亲烫波浪式发型，一双忽闪忽闪的杏核眼，十分秀气的面颊，还有铜铃般清澈的嗓音。六十年代初母亲在北京大前门照相馆的一张着色的彩照，俨然就象时尚的明星。母亲书读到高小，虽是家庭妇女却穿着谈吐得体，很有点范儿。以至于在我十几岁甚至刚参加工作时，每每和母亲外出时，总有人问她在哪儿工作啊，这孩子是你亲生的吗？言外之意母亲真年轻，有文化。
　　母亲的墓碑上，镶嵌着与她卒年年龄不符的，一张三十几岁很青春的照片，是我弟主张的，我理解是让凝固住的岁月留住年轻的母亲和她的美。
　　窗外，街灯下的雨丝在晚风的微拂下，摇摆着媚人的腰枝，泛出银白色的光带，像一首潺潺流动妙曼的小夜曲。
　　又想起温暖的往事。
　　我二十几岁刚上班的时候，经常好感冒。每逢这时母亲总是给我擀上一大海碗热汤面，细细的肉丝，嫩黄的姜片，翠绿的葱花，汤里泛出亮晶晶的油花儿。热气腾腾，垂涎欲滴。母亲说趁热快吃了，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病就好一半儿了，再捂上大被发发汗睡上一觉就好了。
　　四十多年前的事恍忽如昨日，仿佛母亲的话儿仍在耳畔萦绕，仍然是那般慈祥而亲切。以至于我现在都非常喜欢吃面条，总想吃出母亲和小的时候家的味道。
　　又想起许许多多令人回首的往事
　　其实我们每个人，从呱呱坠地呀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及长大成人，无不体现出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呵护、疼爱与牵挂。有心事你可以毫不隐瞒地向母亲说，有脾气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向母亲发，母亲是最能理解你最能包容你的人。
　　母亲的爱不计回报博大而无私！
　　雨突然大了起来，打在窗户的玻璃上霹啪作响。
　　那是在母亲病入膏肓弥留之际前几天的一个夜晚，尿毒症和帕金森症，把母亲折磨得瘦弱不堪，母亲不能入睡，不停颤抖的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说儿子，你救救妈吧。那是一种对儿子无奈的乞求，我顿时泪如泉涌而无语凝噎。母亲求生的愿望是如此地强烈。我懂她是眷恋着这个家，不愿意离开相伴一生的父亲和她的挚爱的儿女。我把母亲背靠在我的怀里，那晚将近天明时分母亲在我的怀里睡得很香很熟。
　　我很愧疚。无回天之力挽救母亲的生命，也愧疚忙于工作没能在病榻前多陪陪和多侍奉我的母亲，从此再无法回报母亲的生养之恩。
　　愧疚衍生强烈的思念。母亲走后不久有一次我去看父亲，敲门时，居然习惯地脱口而出妈，开门，是我。保姆开门时，我一下子楞住了，猛然意识到母亲己不在了而哑然失语。
　　进到家里赌物思情，仿佛厨房里，客厅里处处都晃动着母亲那熟悉的身影。
　　雨终于停了，天放晴了。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懂。母亲虽走了，母亲的爱却永远地融入我的躯体、血液和灵魂，无论我走到哪里，你变得多老，都会感觉到母亲永远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