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三月下旬，温风似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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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江徐
　　春天的风，时而像西北风。
　　呼呼的响，吹在坐于餐桌前的人心头，吹在窗楞上，吭吭咚咚，又夹杂管弦乐那种尖细中带有婉转的尾声，有点像恐怖片恐怖镜头的预兆音乐的前奏，让我想起小时候吊在屋檐下的栅钩，水滴一点点沥干，它在风里轻轻摇摆，又想起中学时代在教室里集体午睡时，侧耳倾听风吹过窗户的宁夏。
　　苏仙诗云：耕者欲雨刈者晴，来者顺风去者怨。惊蛰那天没有下雨，也没打雷，老天爷大概也是一天到晚忙活，忘了这一茬事，于是赶在春分之前补上。
　　大概四五点起，似梦非梦着听了好久一场管弦乐奏响曲。及至天亮，天地阴沉。黑云压城时黑云之外异常的白光总是让我兴奋。不消多时，大雨降落。每次忽将大雨，就会带来节日来临般的喜悦。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之后，泪流满面。有时候，我对这种激越的心仪胜于一弯新月天如水的宁静。
　　小雨，就是毛毛细雨。中雨，就是瓢泼大雨。大雨，就是倾盆大雨。小学老师是这么教的。毛毛到底有多细，一瓢雨到底多大体量，一盆水够不够把一个人浇成落汤鸡，也就从来没有人去细细思量和验证了。大家都是聪明人。
　　我好像有点心理扭曲，只要人呆屋内，外面雨越大，那种被大家称作安全感的东西就会像雨一样，源源不断地下到我心里来。
　　有一次，无关紧要的一天，我在下班路上，大雨滂泼，打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幸而有雨披加持，大雨中感到特别的安全。今天也是如此，我看到有人穿了雨披冒雨上班，虽然雷声叱响，却也为他感到安全。他的安全感，被我挪来用了。
　　将一盆养了三年的栀子挪至窗外，双手捧奉，让它承受雨露滋润。风里，枝叶轻轻摇摆，它的欢愉也专供我享用了。数了数，有四五个花苞，今夏能开四五朵花。其实也没有十分用心照看，它却年年如期而来。假若我把它当心当命呢？说不定也会像很多衰人那样莫名其妙地养死一盆仙人掌吧。世上诸事，执者失之。
　　早起大雨浪浪，将近昼午已是雨过放晴。因为耽恋那份貌似扭曲的安全感，雨停十分，反倒有点让人不舍。我是属于雨夜的阴暗生物。
　　就像一位作家所说，自然是最好的疗养院。
　　面对自然的时候，我就没法再生谁的气，也不再跟自己找不自在。而且，春天总能带来烟花那样噼里啪啦的纷繁小巧的快乐。
　　比如，女真的一粒小果子悄无声息地掉落，那么一瞬，于时间的无涯荒野中，它恰恰被我遇见，生与死、缘分的样子，想来都在这颗果子里呀。
　　比如，虽然是阳春三月，有时风吹过，还夹带着八月桂花的幽香，真是岂有此理。比如，白玉兰不长叶，光开花，光秃秃的枝干擎着一碗一碗的大白花，那种瓷白，简直有点让我不好意思（尽管我长得也挺白）。
　　比如，栾树还没复苏长叶，影子逶迤地投映在地面，一个孩童摇摇晃晃地踏过枝丫，一只狗儿漫不经心地踏过枝丫
　　春天
　　一场雨后，路面落下一批香樟黑不溜秋的小圆果子。从上面踩过，忍不住在心里说声抱歉，马上感到自己的可笑，又因为这点无关痛苦的破坏而得意。你们能把我怎样呢？人总是喜欢做犯法的事。香樟似有若无的气息真是沁人心脾啊！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阳历三月下旬，农历算算，二月十四，怪不得下午五点，东北方向的月亮又大又圆。快到昼夜均而寒暑平的春分，门外已是温风似酒。一圈溜下来，踏进单元门，忽觉凉飕飕。
　　楼下那只拉拉，最近落下一窝狗仔子。有一天，我从它家门前走过，它正趴在门口闷闷不乐。后来从主人哪里获知，它的娃死了。总共落了十一只，天气太冷，加上优胜劣汰，现在只剩下三只。
　　每次经过，我都要给拉拉带根火腿肠吃，所以，它对我也总以一副有奶便是娘的德性。
　　今天从外面回来，忘了带火腿肠，空手去看看它们一家。大雨停歇，阳光滟滟。它的三只狗仔正酣睡，不知天高地厚，也不论外面魏晋。其中有一只，小眼都懒得睁开，努力站起来，步态蹒跚地挪了挪，挤到另外两只的中间，然后继续安睡。那一小块罅隙里正有阳光照射。那一刻，我的心都被萌化了。
　　一霎暴雨，一霎晴暖，一天有时好似一年。
　　昨天想着今天早起跑步，可是今早下雨。明天，明天要早起跑步，跑很远。
　　【作者简介：江徐，80后女子，十点读书签约作者。煮字疗饥，借笔画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诗情谁与共》。点击右上角关注，收看更多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