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不能太甚，皮则即将大战狗则木根根连载5

　　母亲一看战火升级，一边急急拉住父亲，害怕事态继续扩大；一边谩骂父亲：＂你也是个孙子，这样你能管下你个老子？让你回来是想法子，你这能埋人哩！＂瞬间，头上冒乎乎地涨起了一个大疙瘩的皮则，气势汹汹地趿拉了鞋子摔门而去。
　　整个过程我们几个都吓傻了眼，敛声屏气，团坐那里不敢言语一声。皮则一出门，母亲便大叫一声：＂都死下了？ 还不快去看看，别让他跑了！＂我们几个像得了玉皇的敕令，急忙穿衣拉鞋，黄尘漫天，一伙＂嚯隆隆＂地追皮则去了。
　　月亮清冷地挂在天上，四周一片静谧，只有村对面偶尔传来几声狗叫，越发显得苍茫而荒凉。我们出来院时，皮则已急匆匆地到了垴畔上了。瓤则那时也16岁了，长得却只有13、14岁的样子，瘦得一根筋似的，就是动作还灵敏些。瓤则的速度明显超过了皮则的速度，没多久瓤则便追上了皮则，只可惜瓤则身单力薄，皮则说了一句：＂跌得远远的吧！＂就把瓤则推倒在地。芯则和我只是叫唤起来老高，关键时候啥事也不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皮则大步流星地向山上走去。
　　在淡淡的月光下，我忽然发现皮则头上反射着微弱的光芒，知道他一定是由于发怒出门时忘戴了帽子。于是我急忙叫道：＂哎————皮则，你的帽子！你的帽子！＂
　　皮则一听见我的叫唤，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傻傻地愣在哪儿不动了。——皮则患得这鬼剃头是他的一块严重心病，害怕别人摘他的帽子，甚至害怕别人朝他的头上多看两眼。严重的自卑与极强的自尊使皮则过分地维护他的短处——不能使头晾在光天化日之下。我的这一声叫喊，给了我们抓住皮则的极好机会，连同赶来的母亲，四个人推搡着皮则回家了。后来我和母亲回忆，不是我们的劲大，而是皮则发现他不戴帽子不便走了，才让我们逮住的，要不牛犊子一样的后生，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经过＂萧何月下追韩信＂这一出戏后，母亲在三天时间里不知和皮则较量了多少次，才打通了皮则犟筋里的＂任督二脉＂，使他才勉勉强强地答应了去。
　　其实对皮则此次外出搞基建，母亲有母亲的想法：一是满足了王万山的要求；二是家里暂时少一口子吃饭，可以节省些粮食；三是还可以多挣工分，县里比村里挣得多；四是借此可以锻炼一下皮则，尽管心里强忍着皮则被笑话、被侮辱的心痛。虽说皮则出去苦一点，总比窝在家里强。说动了皮则的母亲，又开始低唱起了她仅会唱的一首《蓝花花》了。
　　皮则和元旺是坐着公社的手扶拖拉机去王家坪的。一路颠簸，一路饥寒，一路好奇。天擦黑时，他们才进入了王家坪水库工地。
　　王家坪位于屈产河的上游，距县城五公里。屈产河从吕梁山支脉——石口山流经王家坪时，河床陡然变窄，垂直落差较大，加之不远处是口袋形的小盆地，是天然适宜建筑水库的地方。但是修建用的石料却要在距此五、六百米的地方打、取，皮则与元旺和一百多人到这里就是备石料来了，准备明年天气暖了再动工。
　　到这里干活，让皮则高兴的是，活虽重些，但窝窝壳子却能放开肚皮吃、杂饭也能放开喝；不足之处是这里的年轻人老要在他的头上作文章，老要耍笑他这个不争气的头。
　　那年月，人们十分时兴戴帽子，前进帽、虎头帽、八角帽、兵帽啥都有，还有的额前绾个大疙瘩扎着手巾，可谓是三般五样。可是一到前晌，天一热，人们都摘帽了，唯有皮则不摘。这虽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但初来乍到，大家都不怎熟悉，玩笑也很少开。
　　可过了一段日子，彼此混熟了，玩笑也自然多了。因为当时的确没多少可供娱乐的项目，＂念书学文化，跟工学瞎话＂，讲故事、说风流段子、评论国际大事是人们工间饭后的主要娱乐活动。本身自卑再加上头上有隐疾的皮则，总是最忠实的听众，坐在人群的边上，独自沉静在自己波澜不惊的世界里，从不言语。
　　渐渐地，大家知道了皮则头上的病，也知道了皮则的犟性子。大家也只是和皮则嘴上开开玩笑，逗逗而已。可工地上的王狗则却不信这个邪，总想显摆一下他的威风，捉弄捉弄皮则。
　　一天上午休息时，狗则乘皮则不注意摘掉了皮则的帽子，露出了皮则 ＂雪藏＂了许久的＂花狸脑＂，引得众人一阵哄笑，有的还指指点点。惹得皮则恼羞成怒，一蹦三尺高。
　　＂你给不给？再摘你小心则，真你妈个孙子！＂
　　＂我就要这样，看一下怎么了？＂狗则还嬉皮笑脸望着皮则，一股轻蔑的神气。
　　＂你给我攒着！＂
　　＂我等着哩！＂
　　直到觉得玩够了，狗则才把帽子抛给皮则，皮则也才双眼红丝丝的拾起帽子，悻悻地戴上。狗则的过分举动，受到了大家的谴责，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还当面训斥了狗则一番……一上午，皮则是在被侮辱的阴影里度过的，脸色难看，闷闷不乐。尽管工地领导为了息事宁人，给皮则说了好话，也批评了狗则，但是皮则心中的屈辱还是没能释放出来……
　　一下午，皮则就思谋着出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