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节选之十八

　　（内容提要：1950年10月，刘春普调任志愿军后秦二分部军需处长，他从北京赶到丹东后的第二天，就奉命先行入朝打前站。1951年4月，第五次战役开始之初，刘春普带领车队为志愿军运送物资。恰遇美军飞机轰炸，为了掩护车队隐蔽，刘春普指挥司机开车引开敌机，吉普车被炸翻而身负重伤。）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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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鲜是个狭长的半岛，自北向南全长1100公里，东西宽230公里，山地约占国土面积的五分之四。公元前12世纪时，商纣王的叔父箕子，因其道不得行，其志不得遂，＂违衰殷之运，走之朝鲜＂，在平壤附近建立箕子朝鲜。后来周武王灭商，封箕子于朝鲜。1895年《中日马关条约》后，朝鲜独立，但一直被日本所控制。1945年日本战败后，美苏两国商定以北纬38°线为在朝鲜半岛接受日军投降的分界线，各自进驻朝鲜半岛北、南地区，分别成立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大韩民国，朝鲜半岛从此处于分裂状态。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朝鲜人民军将韩国军队压制到釜山一带，为此，美国纠集英国、土耳其等17个国家的军队组成＂联合国军＂，于9月15日在朝鲜中部的仁川登陆，迫使朝鲜人民军北退到鸭绿江沿岸。朝鲜政府紧急向中国政府求援。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帮助朝鲜作战。
　　1950年10月，火车＂哐当哐当＂的晃荡了两天两夜才到了丹东。还处在兴奋中的刘春普一走出车厢，就从那清冷的空气中闻到一股子浓浓的硝烟味。远远望去，东边的天空中弥漫着黑烟，不时还传来阵阵炮弹的爆炸声。
　　火车站的窗户玻璃上都贴着＂米＂字形的纸条，许多军人和职工都在紧张地忙碌着，这种气氛强烈地感染了每一个来到丹东的人。
　　跟着来接站的协理员，刘春普乘坐吉普车匆匆赶到东北军区后勤部前方指挥所。这是一座陈旧的小楼，楼前停放着几辆卡车，十几名战士正紧张地从卡车上往下搬着东西。
　　中国人民志愿军后勤二分部部长王希克的办公室在二楼。白白净净的王希克看上去很年轻，但十分精明干练。他接过刘春普的介绍信，热情地说：＂欢迎欢迎。＂
　　然后，他请刘春普坐到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水，语速很快地说：＂刘处长，咱们二分部是刚从东北军区后勤部分离组建起来的，我也是前两天才上任，机构不全，人员也没配齐。目前军情紧急，咱们就长话短说。毛主席10月8日发布命令，将东北边防军改编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一批志愿军部队马上就要秘密入朝。你的任务是立即组建二分部军需处并全面开展工作，尽快组织运送第一批入朝物资。在火车运输没有开通前，先组织汽车运输，争取明天晚上就开过鸭绿江去。然后咱们跟着部队走，他们打到哪里我们就跟进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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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1年4月的一天下午，正在新安州组织转运物资的刘春普突然接到王希克的电话。王希克在电话里焦急地说：＂刘处长，你马上到分部来！＂
　　按照志愿军司令部＂一切都要靠前指挥＂的命令，二分部设在刚刚收复的平壤附近。
　　军令如山，十分钟后，刘春普就已经带着警卫员杨振华坐上了吉普车，向二百公里外的平壤开去。简易公路上到处都是向前线开进的部队和运送物资的车队，把窄窄的公路挤的满满的。公路沿途散乱地堆放着被美军飞机炸坏了的汽车残骸。司机不停地揿着喇叭，吉普车紧挨着长龙般的运输车队向前赶去。
　　驶过一条长长的峡谷，刘春普乘坐的吉普车沿着弯曲的公路行驶到一片开阔地。刚才还堵满了公路的运输车队突然全都魔术般地不见了踪影，一大段公路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这辆吉普车风驰电掣般地开行着。
　　司机说，这一段是河滩，汽车和部队都不便隐蔽，所以这里也是敌机轰炸的重点，他们几乎每天从早到晚都要来炸几遍。所以车队白天大都在附近的山洞里隐蔽，到天黑了后才快速通过。
　　刘春普说：＂咱这车小，灵活，敌机没来咱就开快点，它来了咱就躲起来，赶路要紧。＂话还没说完，附近就响起了防空哨发出的防空枪声。
　　很快的，河滩上空就出现了几架美军飞机。司机老赵抬眼一看，张口就紧张地说：＂B-29轰炸机！＂
　　话刚说完，那几架B-29轰炸机已经飞临公路的上空，没有俯冲，就向公路上投下几颗巨大的炸弹。顿时，公路上不分远近都变成一片火海，浓烈的硝烟笼罩在空中，呛得人喘不过气来。炸弹爆炸的冲击波把刘春普乘坐的吉普车冲的一阵颠簸，差点没翻到路边的沟里。
　　刘春普没来得及拉住扶手，他的头＂砰＂地撞到汽车风挡玻璃上。
　　看到刘春普的额头上流出了血，司机老赵一脚猛地踩住刹车，急急地问：＂首长，您没事吧？＂
　　刘春普用手捂着伤口，用力睁开眼，苦笑着说：＂怪你个啥！还好，就是头有点懵。＂
　　杨振华从后排座位上探过头，紧张地说：＂我看看我看看。＂
　　刘春普笑嗔地说：＂你又不是大夫，看个屁。＂随后，他摇摇头，又晃晃肩膀，觉得脖子和腰都没事，就笑着说：＂没事，还是人脑袋硬。＂
　　杨振华连忙掏出个急救包，抽出一卷绷带，帮着刘春普把伤口包扎好。
　　刘春普戴上帽子，对着后视镜照了照，骂道：＂娘的，这还没见到美国鬼子的面，先就负了伤！＂
　　志愿军后勤二分部设在一座大山下的山洞里。洞不深，但很潮湿，洞壁上还滴着水。此时王希克正在焦虑地等着刘春普。
　　刘春普走进山洞，环顾了四周，笑着对王希克说：＂你这地方不错，不愁没水喝。＂
　　＂还水呢，都成了水帘洞啦！你看我这褥子，潮得一把就能捏出水来！等这仗打完，我也准得得关节炎！哎哟，老刘，你脑袋上这是怎么啦？什么时候负的伤？＂
　　＂半道上遇到美国鬼子的飞机，子弹没打到我们，我的脑袋却撞在吉普车的风挡玻璃上了。＂
　　＂可得多加小心！＂王希克一边抽着烟，一边对刘春普说：＂老刘，我这边也出大事了。彭总那个火发的，好家伙，桌子都差点没给拍垮了。＂
　　＂怎么了？＂刘春普顿时紧张起来。
　　＂昨天上午，美国飞机把三登转运站给炸了。整整炸了十个钟头！你看看，260多万斤的粮食、33万斤豆油，还有大量的罐头、咸猪肉、军装，90多节车皮呀，全被炸没了！这可都是给39军、12军、15军、66军和63军准备的物资！＂
　　王希克把一份情报递给刘春普。
　　＂入朝以来，美军就把切断我后勤补给线作为他们空军的主要作战任务。他们仗着空中优势，对我军后方供给线实施‘绞杀战’。由于美军飞机封锁破坏了我们的后勤运输线，前线作战地区又根本就找不到补给，所以每次战役全靠战士们自己携带的那一点点给养和弹药。如果后方不能及时补给，部队就只能在缺少弹药和忍饥挨饿的情况下作战。我们的装备本来就差，你说这仗怎么打？＂
　　刘春普皱着眉头，静静地听着。
　　＂我们也不是没有粮食、弹药和被服，全国人民都在支援着我们。可问题就全出在这后方运输线上，敌人封锁得太厉害。这几次战役，我们的汽车就几乎损失了一半！百分之八十的粮食被服都被炸毁在运输的途中！＂
　　＂志司才刚开了会，会上首长们可都说了，咱们能否在朝鲜打赢这场战争，关键点就在我们的后勤供给上。我这里有份资料，你听听：‘美军第一次遭到中国军队的大规模攻击是1950年10月26日，11月2日中国军队停止攻击，美军撤退到清川江南岸，战斗历时8天。’记住了，我们一共打了8天。‘11月25日，美军再次遭到中国军队的攻击，到12月2日，中国军队停止了攻击，战斗历时8天。’我们又打了8天。第三次，‘12月31日，中国军队开始了第三次大规模攻击，到1月8日停止攻击。’又打了8天!我的同志哥，为什么我们每次的攻击都只持续了8天？那就是因为我们的后勤补给跟不上，我们的战士在进攻前只能自带一个星期的粮食和弹药，多了背不动。没有充足的粮食和弹药，我们的战士再勇猛再不怕死，攻势最多也只能维持一个星期！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军要拼命打我们的后勤补给线，就是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这个软肋。这可是个大问题呀。＂
　　＂彭总在会上说了，如果这次战役打胜了，前线指战员的功劳算一半，后勤工作算一半。可彭总刚说完，三登就被炸了，你说彭总能不发火？＂
　　＂又要打了？＂刘春普问。
　　＂准备打第五次战役。前几次战役咱们都只出动了六、七个军，这回要增加到14个军，炮兵也增加到11个师，还有4个坦克团。目的是要成建制的吃掉敌人的5个师！部队数量增加了，我们后勤保障的难度也就大大增大了，到时候就怕运不上去影响了整个战役，那咱们可真就吃罪不起了。＂
　　＂来的这一路上我也在想，敌机对咱们的运输线轰炸得太厉害，咱们能不能化整为零，把大车队分解成小车队或是单车，这样一来，运输量虽然小了一点，但进退灵活，便于就地隐蔽，还能培养出一批后备司机来。即便就是遭到轰炸，损失的也少。＂
　　＂这倒是个办法。可以试试。正好15军正在君子洞集结，我们要马上送一批物资上去。＂
　　＂这样吧，这一趟我带着车队上去，争取摸索点经验出来。＂
　　突然，刘春普觉得身上发痒，他知道那是虱子又在捣蛋了，就把手伸进内衣里挠起来。王希克一看刘春普在摸虱子，就觉得自己身上也跟着痒起来，也把手伸进衣服里挠起来。
　　他俩相互看着看着，突然都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王希克说：＂两个大老爷们管它那么多呢！干脆，咱们来个彻底革命，把那些吸血鬼统统消灭掉！＂
　　说着，他们两人就坐到洞里用来去潮气的炭火盆旁，脱下衬衣，专心致志地找起虱子来。王希克说：＂比比看，看咱俩谁抓的虱子多！＂刚说完，他就惊叫起来：＂我逮到一个！喝了我这么些血，少说也是个虱子班长！＂
　　＂我也抓住一个，嘿，还长了条长尾巴！是个虱子排长！＂刘春普也喊了起来！
　　王希克的警卫员和杨振华见状，连忙嘻嘻笑着端来两盆热水，又拿来几件干净的衬衣，叫他们洗洗身上，再换上衬衣。
　　王希克感慨地说：＂咱们这些在后方当官的都长了一身虱子，那些一直趴在战壕和坑道里的战士又会咋样呢？我越来越觉得现在这场战争跟我们过去和小日本跟国民党打还真不一样！这后勤保障实在是太重要了。＂
　　＂是呀，这在国外和国内真就不一样，没有可靠的后勤保证，这仗光凭战士们的勇敢还就真没法打下去！我们一定要搞出一条可行的供给办法来。＂
　　王希克思索了一下，说：＂也好，你去我才放心。路上可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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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分部仓库到君子洞的公路里程不到150公里。在平时，汽车跑这点距离，转眼就到。可现在的＂制空权＂在美国人的手里，他们为了彻底掐断志愿军的运输线，美军飞机不断对各条公路的要点连续狂轰滥炸，运输人员的生命毫无安全可言，不少人就牺牲在半路上。而更为严重的是，如果粮食弹药送不上去，就会严重影响前线部队的作战，那将会对整个战局带来难以想象的恶果。
　　出发前，刘春普带着军需科长张伯秋再次检查了运输车辆的车况。为了更好地隐蔽，汽车车厢两侧都捆绑着几根粗大的树干，上面绑满了密密的树枝，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长长的树林。
　　刘春普对运输队长说：＂你马上去安排一下，这趟我们采用单车或双车分距离运输的办法，就是每台车为一个单位，单独行驶，各车的间距不要小于200公尺。＂
　　天刚擦黑，30辆满载着粮食和弹药的苏制嘎斯51型汽车组成的车队一辆接一辆的出发了。刘春普和张伯秋、警卫员杨振华乘坐的美式威利斯MB吉普车走在车队的最前面。
　　夜幕中，司机们趁敌机还没来轰炸的空隙，都打开大灯，飞快的向前冲去。刘春普从车厢里探出身子，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一个的亮点连续不断，就像一条闪亮的长龙。但此刻刘春普的心却一直紧紧的揪着，感到格外紧张。虽说这会儿山谷里除了嗡嗡的汽车马达声外，一切都在寂静之中，但刘春普心里十分明白，暂时寂静的后面就是敌机猛烈的轰炸。此前刘春普也曾参加过几次押运物资，但这次是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发火后的第一次运输行动，仿佛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刘春普倍感压力沉重。
　　就在这时，山谷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敌机又来了。
　　没等刘春普发出命令，公路上长龙般的灯光一下子就全都熄灭了，车队行进的速度也马上减慢下了。但都没有停下，司机们都竭力地分辨着道路，朝前方不远的山洞赶去。
　　刘春普叫司机老赵把吉普车开到路边，把道路让开，让运输车队尽快向前冲进山洞躲避。老赵把车停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催着刘春普、张伯秋和杨振华赶紧跳下车，掩蔽到在路边的一条沟里。
　　只见四架美军F-51野马轰炸机从黑黝黝的山影后面飞了过来，在山谷上空盘旋着，搜寻着地面上的目标。飞机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车队，飞机又降低了高度再次盘旋着。就在这时，天空中闪出几个银色的光点，顿时，整个天空和山谷里变得一片雪亮。
　　老赵说：＂照明弹！＂
　　刘春普没有说话，只是紧张地盯着在明亮的公路上几辆又突然加速行驶的汽车。张伯秋焦急地失声喊道：＂快停车，快停车！＂
　　F—51野马轰炸机发现了还没来得及冲进山洞里的汽车。霎时间，一颗颗炸弹就投了下来，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公路上瞬时变成一片火海。硝烟弥漫中，有几辆汽车着火了。司机们连忙从驾驶室里跳下来，和站在车厢上负责瞭望的副驾驶一起挥舞着衣服和树枝奋力地灭着火。
　　那几颗照明弹熄灭了，天空也渐渐黑了下来。那些刚才停下来的汽车又猛地轰足了油门，一辆辆飞速朝山脚下开去。等F—51飞机盘旋回来，再次投下照明弹的时候，整条公路上除了那几辆着火的汽车，又变得空空荡荡的，来不及进洞躲避的汽车都紧贴在一座高山陡崖旁停下。
　　虽然敌机发现了停靠在山脚下的车队，但由于山高陡峭，美军驾驶员害怕飞机碰到山上，不敢贸然靠近俯冲轰炸，只好飞到高空投掷炸弹，炸弹把山石炸得四处飞扬，但车队几乎无损。
　　＂这些司机可真不得了！＂刘春普赞叹着。
　　＂那也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司机老赵悄声说着。
　　为了搜寻隐蔽起来的运输车队，F—51野马轰炸机降低了飞行高度，机翼几乎就擦到了树梢头。突然，一架飞机向公路上丢下几个汽油桶，后面的一架飞机朝这几个油桶发射了一串子弹。油桶中弹后爆炸开来，喷出的汽油飞溅到停在山崖下的几辆汽车上，又把那几辆汽车给点燃了。
　　＂这帮美国鬼子可他妈的孬，用了这么个鬼法子！＂张伯秋恨恨地骂着。
　　见到几辆汽车燃起熊熊大火，那四架F—51飞机盘旋了几圈后就飞走了。
　　美军飞机刚一飞走，公路上顿时又热闹起来，长龙似的汽车立刻就发动起来，一辆接一辆飞速向前方驶去。
　　刘春普和张伯秋跑过去指挥着把那几辆被炸坏汽车上的物资快速转运到其他车上，再跟上驶远了的车队。
　　行驶不久，前面的汽车又都停了下来。刘春普催着老赵加快车速，赶上前去查看究竟。
　　原来，前面是一座大桥，由于美军飞机的连日轰炸，大桥多次被炸垮，又连续被志愿军工程兵快速架起。虽说可以勉强通车，但那用枕木和钢轨临时拼搭的没有护栏的桥面不少地方只有一辆车宽，桥两侧就是深不见底的山涧。站在桥面上，可以感觉到整个大桥随着汽车的通过而在不停的颤动着。
　　由于担心引来美军飞机，大桥区段实施灯火管制，到处是漆黑一片。所有的汽车就在夜幕中一辆辆小心翼翼地排着队驶上大桥，然后又摸索着向前开行。
　　看着看着，刘春普的心里就不由得一阵阵发毛，＂在这黑咕隆咚的夜里要是哪辆车稍不留神——要是大桥经不起这重载车队——要是这时美国飞机飞临这大桥上空，丢下一颗照明弹……＂此时的刘春普紧张得手心都攥出了汗，他盯着一辆辆在桥面上缓慢行驶着的汽车，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快点，快点过桥……
　　万幸的是美军飞机没有来，刘春普等车队所有的汽车都上了桥后，也坐着吉普车慢慢上了桥。车刚上桥，一名战士就跑到吉普车前，只见他后背正中竖披着一条宽宽的白布条，慢步走在桥面正中。老赵睁大眼，竭力操控着方向盘，汽车保险杠几乎就紧贴在那战士的后身，缓慢地开着车。
　　＂这是咋回事？＂刘春普有些惊讶地问老赵。
　　＂这是引路兵。我就是盯着他背后的那块白布开车的，要不这黑的天咋辨别方向？＂
　　刘春普没有言语，只是紧紧握着汽车扶手，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车队过桥后，刚通过一条隧道，就见两架美军F—51轰炸机又飞了过来。这次飞机来得太突然，防空枪刚响，那两架飞机就已飞到公路的上空。公路右侧是平缓的小山，左侧是深深的陡坡，汽车根本无处隐蔽，眼看着车队就要成为敌机轰炸的活靶子。刘春普连忙叫停了吉普车，回身把张伯秋拽下车，命令道：＂你马上组织车队退回到隧道里去！＂
　　刘春普又把杨振华推下车，说：＂护着张科长去!＂
　　＂我是你的警卫员！＂杨振华拉住吉普车车框，焦急地喊着。
　　刘春普一拳打掉杨振华拉住车门的手，吼道：＂你要不服从命令，老子把你给毙了！＂说完，刘春普命令老赵：＂打开大灯，向前开！＂
　　老赵明白刘春普的意图，他踩着离合器说：＂首长，我一个人就行了。您也下去吧。＂
　　刘春普对着老赵喊道：＂再不开车老子连你也毙了！＂
　　老赵无奈地说：＂首长，那您可得抓紧了，小心车颠。＂
　　＂少废话！快开！＂
　　只见老赵一咬牙，打开了吉普车的大灯，再猛踩油门，吉普车箭一般向前冲去。黑夜中，只见吉普车的两盏大灯射出两道雪亮的光柱，随着汽车的颠簸左右闪动着。
　　美军飞机立刻就发现了这辆汽车，一下子就飞了过来。
　　眼看着敌机飞近了，没等敌机开枪，老赵突然一个急刹车，一下子就把敌机就给甩到前面去了；等到敌机再盘旋回来，老赵又猛地加大油门，箭一般朝前冲去。这一下可把这两架美军轰炸机的驾驶员给撩毛了，他们连续投下一串炸弹，炸弹的气浪几次都险些把吉普车给掀翻。老赵不停地左右转动着方向盘，绕过一个又一个弹坑，吉普车越开越远，两架F—51紧跟过去，又投下几枚炸弹。
　　突然，一颗炸弹在吉普车前十多米远的地方爆炸了。飞驶着的吉普车没来得及避让，一下子就被炸翻。吉普车顺着公路陡峭的边坡向下翻了个滚，＂哐当＂一声，摔在一个大弹坑里。
　　老赵被甩出车外，滚到山坡下的水沟里。刘春普则被卡在车座里，口鼻出血，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