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冈山排名朱毛之后的红军第一叛将,有着怎样的人生结局?
【长征传奇 连载11】
没有参加长征、被留下来坚守苏区的高级干部中,也有经不住考验,卖身投敌的。他就是当时任中央军区参谋长的龚楚。
年轻时的龚楚
要说龚楚,他可是红军创始人之一。1928年1月,朱德率南昌起义军余部转战到广东北部,遇见了龚楚率领的农民军,双方合并整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三师,朱德任师长,龚楚任党代表。1928年4月,龚楚跟随朱德上了井冈山,与毛泽东会师,成立了红四军。因为参加革命时间早,再加上受过教育,龚楚在井冈山有较高的威望和地位,担任红四军前委常委。与毛泽东、朱德并称为"红四军前委三人小组"。当时,中共中央湖南省委给红四军前委的信,都把红四军称为"朱毛龚"。可以说,在当时的红四军中,龚楚的地位仅次于毛泽东和朱德。
后来,龚楚被党组织安排到广西工作,参与策划百色起义。也正是在起义中,龚楚结识了邓小平。起义后,红七军成立,张云逸任军长,邓小平任政治委员,龚楚任参谋长。龚楚结婚时,邓小平担任证婚人。
龚楚随红七 军进入中央苏区后,马上就被派任红12军34师长。两个月后,又接任红12军参谋长。到职仅七天,因军长李明瑞在肃反中被杀,于是龚楚又被调往江西会昌,接任红7军的军长。在下面的一年里,龚楚率红7军参加了扩大中央苏区的历次战役,如赣州战役、水口战役等,立下不少战功。后来,他被认为犯了"右倾机会主义错误",被撤去军长一职,这让龚楚对党组织产生了怨言。
那么,龚楚到底犯了什么"右倾机会主义错误"呢?据龚楚在自传中的回忆:"根据共产国际的指示,在中央苏区开展了"消灭地主"的运动,有田四十亩甚至不满十亩者便在被消灭之列。清算接连清算,杀了一批又一批,甚至杀到红军干部的家属,如江西独立师师长杨遇春,他是瑞金武阳围人,父母叔伯都被捕去清算,家中屋宇财产全被没收……迫得他冒险逃出苏区,向国军投降……",这里提到的杨遇春是江西瑞金人,进过黄埔军校,参加过南昌起义,是一个很能打仗的人,二十岁出头就当上了红军独立师师长、红12军35师师长,曾是龚楚的老部下。龚楚正是对这种滥杀政策表示了异议,就被戴上了"右倾机会主义"的帽子,使得他对革命发生了怀疑,这也是他日后投向国军的最主要动因之一。
龚楚
实际上,当时的中央对龚楚的军事能力还是认可的。甚至一度让他出任红军总司令部代总参谋长,直接参与指挥第五次反"围剿"战斗。中央红军进行战略转移时,被留下的龚楚又被委以重任,出任中央军区参谋长。但龚楚不这样认为,他内心深处觉得留下来是被党组织抛弃了。
1935年,苏区全部丢失,是南方三年游击战最为艰险的一年。龚楚率领红军余部突围后,在湘南一带进行游击战,被国民党军穷追猛打,龚楚东躲西藏,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看不到革命胜利的前途。他终于做出决定,逃离红军,另寻出路。5月2日,刚刚结束一天行军的龚楚对勤务员说自己不舒服,吃完饭后便休息了。第二天,政治部何主任怎么也寻不到龚楚,就去他的房间找他,龚楚早已不见踪影,只有桌上的一封信,上面写着:"何同志:你回来时候,我已到广东去了。……倘若你们认为我的出走是错误的话,那么,人各有志,请从此别。"看到这里,何主任明白,龚楚当了逃兵!
龚楚离开红军后,先是偷偷回了趟广东老家。几个月后,龚楚辗转找到国民党广州绥靖公署秘书长张昭芹,经其引荐,被蒋介石接纳。因为龚楚担任过红军军长、中央苏区参谋长等高级职务,是当时投靠国民党级别最高的红军干部,因此他也被称为"红军第一叛将"。
对于龚楚的叛变,蒋介石非常高兴,他认为龚楚了解红军的战术特点,有很大利用价值,便让龚楚在粤军余汉谋部任职,先后任剿共游击司令、粤湘边区剿匪指挥官等职,专门负责对付滞留在南方的红军。而龚楚为了向蒋介石表忠心,欣然接受了任命,向自己昔日的战友举起了屠刀。他率人伪装成红军游击队,四处诱捕红军队伍,使得广东、湖南一带的红军游击队损失惨重。1935年10月13日,龚楚甚至设计袭击项英、陈毅所部,差一点就抓住项英、陈毅,多亏有人及时发现,才让他们躲过一劫。
抗日战争爆发后,龚楚参加了正面战场的对日作战,官至少将。但到了解放战争时期,龚楚继续为蒋介石卖命,与我人民解放军为敌,担任广东省北江地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率军负隅顽抗。本来,此时的解放军可以彻底消灭龚楚,但为了尽量减少伤亡,组织还是决定对其进行劝降。龚楚觉得大势已去,决定向解放军投诚。接受龚楚投降的是林彪所辖部队。当年林彪上井冈山时还是一名小小的连长,而龚楚已经是排名第三的军级干部。而现在,林彪率领的大军从北到南,势如破竹,不可阻挡;看看自己丧家之犬的模样,不知当时的龚楚会不会悔不当初?
时任广东省省长的叶剑英得知此事后,觉得龚楚可以发挥一定作用,便在请示中央军委的意见后,派龚楚前往海南岛策反国民党守将薛岳。龚楚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按照计划他应该转道香港,从香港飞往海南岛。但到了香港之后,龚楚又打起了小算盘,他觉得自己过去把事情做得太绝,杀了太多自己的同志,此时是因为觉得自己有用才留着自己,指不定哪天没有价值就被毙了。所以,龚楚决定留在香港,观察一下情况。没有想到,解放军很快就解放了海南岛,龚楚也就再也没回来。
龚楚一家在香港
也许是念及当年的功劳,中共并没有认真追究和通缉龚楚,甚至可以说是放了他一马。随后,龚楚带着他的家人定居香港。当时,国民党为了收容无家可归的将领和高官,专门在新界的侨园购置了党产。龚楚一家人在侨园分到了50亩地,一家老小靠养猪、种植和出租门市维持生活,日子倒是过得去。后来,龚楚在香港侨园的地皮和房子被国民党收回,他只好跟着定居在美国、英国的两个儿子居住。
到了80年代中后期,龚楚又回到了香港,由小儿子照顾。此时的龚楚住在香港的一栋出租房内,身体每况愈下,他感到自己时日无多,返乡的心情更加迫切。按照老家的风俗,人不能死在外面,即使重病住在医院,死前也要抬到祠堂,死后葬入祖坟,是为落叶归根。但他深知自己犯下的罪孽,始终不敢回到家乡。直到1988年3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关于不再追诉去台人员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的犯罪行为的公告》时,他才下定了回乡的决心。
龚楚回到老家祖屋
1990年9月13日,龚楚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广东乐昌长来村。时光如流水,冲淡了血痕,故乡的乡亲们原谅了他当年所犯的罪孽,用掌声欢迎他这名在外飘荡了几十年的游子。龚楚瞬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几天后,他给当年的证婚人邓小平去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大意是:"当初有罪,但现在年事已高,身体欠佳,已回故乡广东乐昌探亲,希望准许我留乡长久居住,落叶归根,死也死在老家。"
邓小平看着龚楚的这封忏悔信,一时间感慨万千。历史已成过去,我们要理性对待,对于龚楚的功过得失,自有后人评判。
1995年,95岁的龚楚在长来村家中去世,并实现了埋入祖坟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