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新候鸟到三亚为何选择坐绿皮火车

　　＂候鸟＂（作者抵达海南海口·2018年12月4日）
　　一
　　2018年10月，我退休了；12月，我们夫妻首个海南三亚过冬＂候鸟＂生活模式开启，经反复考虑，从浙江金华到三亚选择了坐绿皮火车。
　　话说一周前，单位同事吴女士在云南曲靖收房后乘坐绿皮火车返回金华，在微信朋友圈发了张站在绿皮火车旁的照片，有种酷的感觉。时隔一周，我和妻子登上K511上海南到海南海口的火车，同为＂绿皮＂。重建的金华火车站一个月后才完工启用，儿子开车送我们到义乌火车站上车。时为12月2日晚上11时。
　　时下，高铁、飞机成为人们远行的重要交通工具。事先或事后得知我们坐绿皮火车赴海南海口，然后转三亚，一些亲朋表示不解。其实，这个选择有讲究。
　　海边（2021年2月摄于海南三亚）
　　一是省钱。妻子和我先后退休后，收入被拦腰砍一半还多，日子不仅照样过，当了＂候鸟＂要从江南到海南，交通、房租是两笔额外开支，自然要算经济账，目的是怎么省钱怎么来。相比飞机、高铁，乘坐绿皮火车当然便宜多了，虽说时间要长许多：两晚一白天，整整31个小时。三亚是热门旅游城市，若直飞三亚凤凰国际机场，相比火车硬卧到海口，坐海口动车到三亚，费用更是高出两三倍。当时的火车硬卧票还十分紧俏，我们提前抢票，这趟车只剩一张下铺若干张上铺，两铺还隔些距离，只能将就，两张票合计1070元。我对此曾戏称：＂多睡两晚火车，权当加班，每人加班费百千元，很值了。＂
　　二是方便。到海南过冬，我们带了6件行李：两只拉杆箱、两只背包、一只大旅行袋和一只提包，夫妻两人手拉、肩背、手提，还真有点够呛，里面塞满衣物、床上用品（包括床单、薄毯、枕头）等各种生活用品，还有单反相机、路上吃的水果、面包等。衣物多，是出发、返回时浙江都冷，而海南则温暖如初夏，几季衣物都不能少。带上这么多行李，如果到杭州萧山机场转乘飞机，除了费用大增，行李这么多，拿下搬上、安检等增加许多麻烦；若改坐高铁，金华到海南没有直达车，转车同样不方便。这趟绿皮火车，倒是会一直把我们稳稳地送到海南海口，然后转海南环岛动车直达三亚落脚处，中途无须再折腾。
　　休闲（2018年12月3日摄于前往海南的列车上）
　　三是体验慢生活。退休了，我们有了大把时间可花，正可以进入慢生活模式，乘坐绿皮火车正对胃口。结果证明，这样的慢生活省钱、省力，可让思绪放飞，确实有滋有味。若不信，我在下面细细说给你听。
　　二
　　记得那天，我半夜上车即睡。次日白天，我端坐车窗前，细读慢品一本《半月选读》，内有鲁迅、老舍、沈从文等名家关于秋天的散文佳作，字字珠玑；还有别人笔下梁思诚与林徽因、傅抱石与罗时慧、王稼祥与朱仲丽等伉俪的爱情故事，感人肺腑……临行前，我从一堆杂志中翻到这本《半月选读》，特意带上消磨时间。读累了，摘下老花镜，手指轻揉眼皮，暂时跳出故人的诗意或诗意中的故人，眺望车窗外，快速后退的田野、农舍与高远处的蓝天白云，构成一幅幅动静相宜的初冬风景画，恬淡而悠远，让人遐思无限。
　　阅读（作者在前往海南的绿皮火车上·2018年12月3日）
　　掩卷不久，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朋友圈中是另一番热闹景象，一张张熟悉的笑脸，一个个新鲜或老套的故事与画面，是亲切、接地气的世俗之乐：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四个同学群，每天照样冒出众多类似＂同学好＂的祝福文字与画面，那些忧国忧民、指点江山的论述或争执，必定来自大学同学群……手机小屏幕如同儿时神奇的万花筒，亲朋好友的音容笑貌、言行举止、喜怒哀乐轮番展现，如春风化雨似地吞没旅行的寂寞时光，不经意间，车窗外已是日落西边。
　　飞翔（2019年2月摄于海南三亚蜈支洲岛）
　　对话（2021年2月摄于海南三亚崖城）
　　巡游（2018年12月摄于海南三亚国际音乐节）
　　晚上，随着车轮与钢轨持续的磨擦声、车厢有节奏的微微颤动声，我的思绪始终飘飞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无处不在；渐渐地，眼前似乎一片宁静，犹如进入时光隧道，记忆中的一个个人生小片段接踵而至，清晰如昨，有温馨，有惊喜，有苦涩……均与绿皮火车有关——
　　上世纪70年代我读高中，正值野营拉练成为学生的必修课。那年初冬的拉练目的地是新安江。于是，大家背着背包从金华徒步出发，经兰溪、寿昌抵达建德县新安江大坝，历时三天，累得要命。返回时乘坐绿皮火车，两个多小时一晃就到金华，真爽。
　　拉练（中排左五的作者与同学在新安江大坝·1974年冬）
　　上世纪80年代，作为当地教研室政治教研员的我，一次暑假，到西安参加全国中学政治科备课会，一路坐绿皮火车：先从金华到上海，然后转车赴西安，坐了一夜。第二天我提前在洛阳下车，游玩了白马寺和少林寺。第三天上同一班火车时没有座位，只能站着，车厢中人满为患，白天还好，晚上又困又累实在坚持不住，顾不上老师身份的斯文，也学别人样钻进座位底下蜷缩成大虾似的侧睡着，直到第四天早晨快到目的地，才蓬头垢面、腰酸背疼地钻出来……
　　三
　　列车的一些异样响动，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时为旅途中的第二晚，手机显示时间为凌晨1时多。我伸出头透过车窗，发现列车的一节节车厢已分别被缓慢地牵引上渡轮，将横跨琼州海峡。
　　车厢再次发出几次异响，意味着渡轮已过琼州海峡，各车厢上岸重新整装待发。我那飘逸的遐思宛如一只高飞的风筝被慢慢收回来，重新落脚到这趟即将结束的旅行。我发现，同为绿皮火车，今昔差别其实不小：火车头以前是蒸汽机、烧煤，现为内燃机、用电，效能和对环境的影响不同，速度更有快慢之分，虽说难比动车、高铁；以前的铁轨接缝大，车辆驶过响声也大，现在则相反，车厢环境和设施也明显好过以前……一趟乘坐绿皮火车的旅行，馈赠我特殊的时空与氛围，拥有静心阅读、细品人生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绿皮火车温柔地滑进终点站海口，正值晨光熹微，我心中不禁道一声：＂你好海南，浙江的新‘候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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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滨（2018年12月摄于海南三亚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