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苍山，花都开好了

　　兴兴
　　大理坝子的春天还是早早地来了。赏够了一冬苍山雪洱海月的水墨色，一阵春风，一夜变作油画，油彩铺天盖地。梅花红，菜花黄，就这么热闹起来了。
　　消息是油菜花送来的。开车往苍山的半路上，一阵招摇花香抢进车窗来，赶紧泊到路边。往田里略走十几步就寻到了一个绝佳的几位，黄艳艳的油菜花阵列铺开盖地，远景是挂着白雪的苍山。花粉气浓郁得招惹来蜂蝶乱飞，勾得人想立马炒上一盘绿油油的菜笕。
　　油菜花 本文图片除标注外均由作者提供
　　萝卜花就清淡安静得多，不声不响的小白花带一圈儿淡紫色裙边，有些农家习惯在油菜花田边种上窄窄的一溜萝卜，大概是够自家吃。萝卜花几乎没什么香气，在浓墨重彩的油菜花田边穿插得好，像是个轻轻的逗号。
　　萝卜花 GeorgeTan 图
　　滇西早春的大宗还有蚕豆，这里不像江南只吃鲜嫩蚕豆用葱油炒，云南的蚕豆几乎要吃一整年，清炒、煮汤、制豆米饼、做腌菜。蚕豆一茬一茬地开花，蚕豆花是个翅膀上带黑斑花纹的小蝴蝶，风一吹扑啦啦地振翅。蚕豆花和做茶饮的蝶豆花是近亲，只不过一入餐桌一入茶桌，花开起来都有点儿美不胜收的意思。
　　蚕豆花
　　冬春两季是山茶花的主场，云南又是山茶极盛的省份。海拔1500朝上，人工培育的和山间野生的，都层层叠叠地开花。年前赶集就会有折枝的山茶卖，一米来长的枝条打满花苞，四五枝扎一束，三五块钱就卖。虽然是寻常品种，养在水里也能开上一个多月，整个正月都够赏了。也有专门花市卖名种山茶，诸如紫袍、玛瑙、大理茶等名目，学问很深。
　　元宵节一过，春风就催开了银荆。这种从澳洲引进的乔木近几年很常见，据说是很好的水土涵养树种，好活易长耐寒耐旱，最适合做行道树。县道盘山路边最多，黄色小花序近看是无数个毛茸茸的小团，远看就是一簇鲜黄色烟花炸开，随风摇摆。银荆总是压着春寒开，天气预报似的，没几天就暖了。
　　银荆 Ron Corbyn 图
　　大理人很爱梅子，青梅酒，雕梅蜜饯，梅子红烧肉，从饮料菜品到甜食都离不开。据说好多乡里靠着养青梅的产业脱贫摘帽。正月里春寒料峭时，梅树先开花，山腰间一片连绵展开的香雪海，一边赏花一边就可以盘算春末来打梅子泡酒的计划。近处的梨树还没动静呢，巍山红雪梨也是近年新出的品种，再等个把月，万亩梨花也一样满山风吹好颜色。
　　梅花
　　攀枝花也在正月里开，不长叶子先开花，大朵大朵的木棉挂满了整棵树，红彤彤的又高又大气势惊人。若在苍山洱海之间的坝子碰上一树盛开的攀枝花，真是春天的至艳时刻，山头顶雪的纯白，洱海深不见底的蓝，正红色的木棉。《西京杂记》中写南越王赵佗赠攀枝花给汉武帝，＂至夜，光景欲燃＂，烧起来似的颜色。
　　忍冬和素馨，都是看着热闹、闻着舒泰的小可爱。滇西南最常见的忍冬品种是金银花，有院子的都攀上墙，走在山间野生的也随处可见。插瓶好看，香气清爽，晒干了泡茶又好喝又清火。忍过了冬天就开花，这是多好的意头。比或白或浅黄的金银花秾丽一些，粉嫩嫩的素馨也爱攀墙头，与滇西白族的三坊一照壁很搭配，本地人叫它的俗名＂狗牙花＂，春日菜场也有卖扎成束的素馨花，养在水里能开许多天。开了花粉白，没开的骨朵粉紫，诗人把它比做＂梅花雪＂，衬着白墙灰瓦好看煞人。
　　素馨
　　惊蛰一过，密蒙花就上场了，田间到处都有，不开花时乱糟糟的一丛绿叶毫不起眼。三月时枝头一嘟噜挤满了小花，专业的说法叫做＂顶生聚伞圆锥花序＂，乍一看像是丁香花，甚至香味儿也有几分像丁香花，只是很淡很淡。
　　密蒙花
　　密蒙花又叫染饭花，滇南傣族和景颇族用它蒸糯米饭，饭就被染成黄色，还自带花香，常常用来赕佛。
　　密蒙花
　　比密蒙花更细巧的胡枝子，更容易错过，未开时就是一丛乱糟糟的荆条——红紫色的小花也就只有小指甲盖大小，颤巍巍地在春风里招摇。初次见胡枝子开花，就是个陌生惊喜，每天都路过的灌木乱丛中居然开出娇嫩来，赶紧要查查，好想认识它。
　　胡枝子
　　山野间那么多似同而同的枯枝萎条，看起来无甚差别的绿叶子，只有在春天开花时一下子鲜明起来，喊着人别错过呀，快来认识我。若一时错过了花期，就又是一年擦肩。
　　再等几场雨，有烟花要开，有蓝花楹要开，有高山杜鹃要开，山和雨都说好了，只管期待就好。
　　责任编辑：朱喆
　　校对：徐亦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