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2"这组数字的含义对于探险爱好者来说是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14是指全世界十四座海拔超8000米的高峰,7代表七大洲的最高峰,2则是南北两极的中心。 每年都有无数探险家们朝着这个目标奋斗,甚至还有不少人为此付出了生命。 目前世界上有两个人顺利完成了这个目标,一个是已故的韩国人,还有一个是我们的同胞。那么完成了它就意味着征服了大自然最严酷的地形吗? 大自然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些山川虽然高耸,但也绝非遥不可及。 而真正难以征服的是那些号称人类禁区的地方,其中我国就占了好几个,罗布泊、可可西里、瓦屋山迷魂凼、昆仑山死亡谷等等,还有就是今天要说的主角——梅里雪山。 一、惊现 云南省德钦县的西边有一个古老的村寨,名字叫做明永村。村民以放牧采药为生,而村子背靠的那片雪山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座天然宝库。 中国有句老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像黄河边的人们把它称作母亲一样,那片雪山也被藏族人民奉若神明,各自拥有自己的名字和故事,而主峰卡瓦格博更是被亲切的成为"阿尼",意思是"爷爷"。 在藏族人民眼里这片雪山就是世代养育他们的神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1998年7月,三位明永村的村民像往常一样在山上放牧,打算等到牛儿吃的饱饱的,就回村子里。 可是,今天的牛儿却表现的有点反常,吃了没一会儿就不再继续啃食新的草皮了,而是自顾自地反刍着。 村民们见状很是无奈,可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于是就决定绕道去雪山下的冰川采点草药什么的回去。 那冰川是雪山消融的冰雪落下千米高的冰瀑而形成的,也是明永村最重要的水源。平时看上去的样子就像雪白的绒毯,带着一些自然形成的褶皱,但是今天却意外多了些彩色的点缀。 好奇的村民们慢慢靠近了这摊奇异的景象。 "那是啥,黄黄绿绿的。" "好像是衣服,那边还有手套,还有包。" "咦,死人,衣服下面有死人。" 村民们被这一幕着实吓了一跳,但是不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应该是雪山上遭了难的人,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三人随即取了一些没和遗体沾边的东西带回了村里并把山上的遭遇报告给了村长。 二、溯源 人命关天的大事,村长自己也做不了主,赶紧往上报吧。没过多久,相关单位就派人来到了村里,同行的还有警察和几个奇怪的人。 说话点头哈腰的,明显不是中国人,但是从他们的情绪上不难看出,这次的发现让他们很激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村民们也是一头雾水,直到相关单位说明了那几个怪人的来历才揭开了一桩7年前的惨剧。 时间回到1989年,此时中日关系正处在蜜月期,中日组成了联合侦察队向雪山发起了第一次挑战,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最终止步于海拔5500米。 次年日方在财阀的赞助下取得了梅里雪山的首登权,当然,同行的也必须有中国队员。 首登权的时效只有5年,对于一座从未被征服过的天险来说并不算十分充裕。日方在做了充分的准备后再一次发来了攀登申请,预计将于1990年底,再次尝试登顶。 转眼到了出发的日子,一行由6个中国人和11个日本人组成的"中日联合登山队",集结在主峰"卡瓦格博"的山脚下安营扎寨整装待发,建立了如今已是旅游景点的笑农大本营。 这是一个风景极美的地方,脚下是郁郁葱葱的草坪,抬眼就看到了与云朵一样洁白无暇的卡瓦格博。但是,任谁也没想到,这连接两种颜色的道路成了他们人生最后的旅途。 告别了笑农大本营,一行人开始向雪山进发,带头的是队长,日本气象学专家井上治郎,副队长则是来自我国的登山家宋志义。 对于这组经验老道的登山队而言,前期的山路显然没什么挑战可言,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登山队都是以每天海拔100多米的高度拉近与峰顶的距离。 稳定高效地推进让登山队一度觉得这次的任务毫无难度,终点就在眼前。事实上他们离成功也仅有300米左右的垂直距离。 但是,这座藏族人民心中的神山越到高处,它所散发出来的威严就越发强大,强大到负责冲顶的队伍寸步难行。 12月28日,宋志义带着四个队员组成了冲顶突击队,毕竟17人的团队带着厚重的装备一起冲顶是相当困难的。 经过和队长的商议这支年轻力壮的小队扛起了率先冲顶的重任,离开临时营地朝着峰顶冲刺。 中午11点30分,海拔6470米,卡瓦格博的顶点海拔6740米的终点就在眼前。 但是,怒吼般的狂风突然袭来,紧接着一片阴云遮盖了原本与太阳一般闪耀的峰顶,暴风雪来了。队员们只好俯身紧贴着山壁,成功虽然近在咫尺,可是要有命才能享受这份喜悦啊。 宋志义用无线电联络了临时营地的井上,得知暴风雪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于是便打消了放弃这次冲顶的念头,带着队员继续伏在山壁等待时机。 谁叫人家是气象专家呢,再等等看吧,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直到下午4点也没见暴风雪有变小的迹象,更别提专家说的停止了。 出于安全考虑,突击队只好放弃了这次行动,谁也不想在下着暴风雪的山壁上过夜,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等到5个人回到临时营地时都快到第二天了,暴风雪还是依旧呼啸着。至于当时专家的表情,可惜已经没人可以描述了。 从它开始的那一刻,就一直没有停过。登山队被迫据守在海拔5100米的第三营地等待着再次挑战的时机。 12月29日,大雪。 12月30日,大雪。 1月1日,外面的雪似乎更大了,为了缓和队内压抑的气氛,登山队办了个小型的迎新聚会,可是谁又能在这极地的暴风雪中高兴得起来呢。 队员们的身体状况也逐渐出现了问题,出现了幻觉和发烧的症状,但是该死的暴风雪却反而越下越大,似乎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在大风的加持下帐篷外的积雪不得不定时派人清理,要不然整个营地很快就会和雪山同化。 1月2日,大雪。 1月3日,大雪。 冲顶的日子一拖再拖,原本以为难度不大的任务,现在看来却有着无法逾越的天堑,大自然的力量阻止着他们继续前进,把他们死死地压在了仰望可以看见终点,却怎么也到达不了的高度。 三、遇险 1月4日,大本营里负责与登山队联络的周俊像往常一样,一大早拿起对讲机与山上的队员们联系了解情况。 可是无论怎么呼叫,对讲机都没有再响起嘈杂的风雪声和队员们的回应。 坏了,这绝对不是个正常的现象,队员们在这恶劣的环境下本来就睡不踏实,早上5、6点就应该起来报平安了,而且积雪的速度也容不得他们倒头酣睡。而对讲机没电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至少不可能十七台全部一起没电。 连续呼叫了几个小时,所有人都没有应答,可能发生的情况就只剩下了一种,那就是全军覆没了。 大本营里仅剩的三人站在帐篷外眺望着卡瓦格博,但是除了雪白的一片外又能看到什么呢? 17人的队伍再也没有了音讯,没有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而那绵延数日的暴风雪却不知何时收起了神通,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卡瓦格博。 搜救工作于1月9日才陆续展开,参加救援的有中国登山协会、西藏登山协会和日本救援队。 直到21日,除了在中途的营地中发现了一些遗留物品外根本找不到一丝有用的线索,救援工作被迫中止,因为他们根本到达不了事发地点的三号营地,阻挡他们前进的依然是那突如其来的暴风雪。 等到天气再次放晴后,所有人都意识到那支队伍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几乎为零。中方派出了直升机前往事发地段一探究竟,但是从带回来的照片中根本找不到原来的地形地貌,卡瓦格博就像戴上了一个雪白的面具,不想让人看到他发怒后的样子。 根据三号营地区域厚厚的雪层判断,遇难的原因基本锁定是遭遇了雪崩,连日来的暴风雪给卡瓦格博积蓄了太多的能量,全部倾泻在了登山队身上,所以他们才走的那么突然。 四、死心 5年后,也就是首登权的最后一年,日方卷土重来,打算再次挑战卡瓦格博的威严。 5年的科技发展让他们对这次的行动势在必得,很快就来到了海拔5300米的高度驻扎下来,准备一口气冲到顶峰。 但同时也是因为科技的进步,人们对天气的预测也越发精准了。经过中日双方气象部门的观测,接下来的几日里卡瓦格博又将迎来连续数日的暴雪。 为了避免重蹈前人的覆辙,小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啊,首登的荣耀毕竟是身外之物,登山队仅花了1天时间就从爬了6天才到达的冲顶营地撤回了大本营。自那以后日本人就宣布再也不爬卡瓦格博了。 五、魂归 再次回到98年的明永村。 所以,之前说的那些奇怪的人是遇难登山队中,日方的相关人员。其中一人名叫小林尚礼,和那些日本队员们一样是登山部的部员,同时也参与了当年的搜救行动。 找不到遗体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但现在终于有了一线希望。 小林迫不及待地来到明永村查看带回来的那些遗物,对比着昔日部员们的合影,眼中泛着泪。 "是他们,七年了他们终于回来了。" 说罢便想让村民带他们上山去,可让他们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村民们不仅没有带他们去找遗体,反倒是在门外聚集起来,嚷着要什么赔偿。 可不是么,原本赖以为生的水源里发现了尸体,这跟谁说理去。但是,如今有人自己找上门来认了,要不是他们执意要爬神山,卡瓦格博也不会发怒收了他们。现在还把他们送回来,但却脏了村里的水源,不就该找他们赔么。 在民警和登山协会的协调下,村民才勉强同意先带他们上山收殓遗骸。一行几十号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朝着发现地去了。 在熟悉山路的村民带领下,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卡瓦格博伫立在远处低头俯瞰着,仿佛在催促快点把这些不洁之物带走。小林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登山装备,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物品主人的面孔。 "这是学长的,这是近藤君的,看衣服这个应该是宋桑……" 遗体并不完整,也没有像其他雪山上的遇难者一样保持着生前的样貌。应该是雪崩把他们冲到了海拔较低的位置,气温随着季节变换使得冰雪消融后又凝结,年复一年,最终把他们送到了这里。 这片区域里一共发现了10具遗体,其中5具能从还保留在身上的衣物判断出身份。遗物中还发现了一些信件和记事本,不知道从中是否能找到他们当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有传言说,根据遗物中的日记记载,登山队曾经看到可疑的人影,听到女人和小孩的哭声,最后的时刻嘴里还喊着救命,想回家之类的话。 但是根据大本营中的队员描述,失联前的晚上他们还用对讲机聊着天,开着玩笑等待着一拖再拖的冲顶日到来,一直聊到了十点多才关机睡觉。 第二天大本营发现他们失联时,雪崩应该早就发生了。所以他们遇难时应该大部分人正睡得迷糊,根本来不及呼救,大自然的破坏力又岂能是脆弱的人类可以承受的。 遗体被带回后不久便举行了火化和安葬仪式,身份明确的几人家属各自接回了久别的亲人。看着家属们恸哭的样子,小林也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有生之年要把剩下的队友找到并带他们回家。 截止目前仅有两人还未被找到,一个是日方的队医清水久信,卒年36岁,还有一个是队内唯一的藏族同胞,负责引路的斯那次里。 斯那次里 也许是卡瓦格博生他的气,带着外人骑到了它的头上,所以不肯放他回来。可怜的是他年迈的母亲至今还在遥望着卡瓦格博虔诚地祷告,祈求神山能原谅她的儿子,让她能再见一面。 当初他要是肯听话不去当什么向导,也不会触犯了神山的威严,被留在了山上侍奉神明。 斯那次里的母亲 而其余被找到的队员们也一样,如果当初能听藏民们的劝阻,不去亵渎他们的神山,想必现在也能安然地在家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吧。 可是,生的机会已经在突击队冲顶失败时给了他们,执意登顶才是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 六、敬畏 人类征服的从来不是什么无人能及的高山,而仅仅只是高山顶上那串海拔数字而已,当面对大自然的考验时,什么先进的科技和坚强的毅力都如同蜉蝣撼树,不堪一击。 只有保持着敬畏自然的心态,理性的从事冒险运动,把安全放在第一位,远离一切致命的隐患,才能从冒险中收获更多的成就。 梅里雪山是美丽有危险的存在,海洋性气候注定他会比其他高山有着更多的雨量,也意味着更容易发生雪崩,以人类现在的力量并不适合与卡瓦格博近距离接触。 2001年,为了避免更多的人为了莫须有的荣誉来挑战卡瓦格博,政府出台法律将梅里雪山定义为禁山,不准任何人擅自攀登。 当然,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不再伤害藏族同胞们的信仰,让这座神山远离人类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