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ampampquot专列ampampquot去旅行
一九八三年大年初一下午,按照习俗给先人们上坟拜年后回家的路上,站在运河大堤,极目远望,东面远处京沪线上,列车像一条巨龙,看到火车,突发奇想,何不趁春节假期坐火车去看看三姐?说去就去,连家都没回,穿过田野,向火车站走去。
这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火车站,被称为"票房子"的侯车室比家里的三间北房大不了多少,站台也很短,有好几节车厢是没有站台的。春运的景况我是经历过的,我担心人们趁年末都往家赶,车上没有立足之地,早早做了被挤成馅饼的准备。由天津开往邯郸的火车来了,上了火车,让我大吃一惊,整个车厢,除了我,再无他人!这是什么情况?昨天刚回到家里的本家堂哥还说他在火车上差点被挤成肉酱,今天火车上怎么就空无一人?是不是咱上错了人家的预留车厢?还是到别的车厢看看吧!走了一个车厢,空的!又走了一个车厢,空的!一连走了四个车厢,竟全是空的!啊,这趟车简直就是我看望三姐的专列!咱才工作没几年,为党为国家很少贡献,然而,出趟门儿竟享受如此规格的待遇,怎不令人受宠若惊,激动万分!这个车厢属于我,这趟列车属于我,在大大的空间里,我可以坐,可以躺,可以走动,可以放歌,啊,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这是一列十分亲民的绿皮慢车,逢站必停,而且风格很高,经常十分友好地为其他列车让行,开起来也怕速度太快而影响了乘客美好心情,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小脚老太太,走起路来从容不迫,四平八稳,慢条斯理,白天黑夜就是那么一个节奏。天渐渐黑下来,车上没有暖气,冷得出奇,列车员好像忘记了专列上的贵宾,一路上也没见个人影,更别说提壶给倒杯热水了。车过德州,没人上这节厢,衡水一站,上这节车厢的人数是一个圆满的零,我心想,要想找个作伴解闷的,只有石家庄见了。车到石家庄,倒是上来两个,可两位从这头走到那头,像官员视察一样,再也没有回来。口干舌燥,没水;饥肠辘辘,没饭;算了,睡觉吧,闷一觉就下车了,随手把包从衣帽钩上摘下来当枕头,咦,怎么这个硌得慌?什么东西?打开一看,啊,一身冷汗下来了,原来是上坟时没放完的几个爆竹!车站上和列车的工作人员如此高看我们这个级别的贵宾,竟一切免检。不行,这是危险物品,赶紧想法处理!厕所?对!好主意!于是,走到厕所里,把包里的爆竹从厕所池里丢下去。一个,两个,丢了四个,还剩一个,突然想到,留一个吧,作为本次旅行的纪念。于是,把最后一个爆竹藏在棉衣胸前的口袋里,斜躺在座位上,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不知到了什么时侯,列车工作人员送来饭菜,啊,真是过年了,多么丰盛的美食啊,有荤有素,有酒有肉,美丽的列车员小姐笑容可掬地为我斟满美酒,列车长为我点上香烟,啊,太幸福了,真是不虚此行啊!
有人拍我肩膀,说,醒醒,车到终点站了!梦醒了,邯郸到了,专列旅行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