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熟悉图游华夏网头条号的读者朋友们，应该知道我们一直在整理解读晚清、民国、新中国的老照片，每每看到那些旧影，笔者和大家一样，仿佛也穿越着历史，回到祖辈生活的时光里，而神秘的中华大地景象，更被那些穿梭往来的外国人，带回到自己的国家，无意间，我们发现了一篇美国旅游记者Jessica Puckett所写的文章，她回忆了自己祖母的70年代中国之旅，非常感人，从而特地以中文的形式与读者朋友们一道分享。 文章的题目为 ：《 追溯我祖母在 1970 年代中国的旅程 》 发表于 ：2020年9月24日 文章正文 我对我的祖母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在前往她在密西西比州一个小农场的家时，她为我的家人做了一顿丰盛的南方晚餐，包括鸡肉和饺子，不过当时我还是幼儿园的孩子，吃得不多，夜里我睡眼惺忪、饿着肚子醒来时，她并没有感到麻烦，而是又给为我准备了一份 PB&J(注：花生酱和果酱三明治)，然后又偷偷放进了一个冰淇淋三明治，当然没让我父母发现。 在那次看祖母后不久，她就去世了，尽管在记忆中只和她有过这次相遇，但她一直在我脑海中浮现，主要是我听说她在晚年时开始冒险旅行的故事： 1970年代到夏威夷、瑞士、意大利的单人旅行和团体旅行，以及她那个时代最遥远的中国。 关于她生活的轶事往往聚焦在她留下的纪念品上，这些纪念品散布于我们在圣路易斯的房子里。父亲总告诉我这些是荣誉徽章： 这是你祖母在威尼斯捡到的玻璃酒瓶；那是她从中国带回来的丝扇。 直到我长大后，我才完全理解父亲为何把这几件纪念品说成是荣誉勋章 ：因为像我祖母这样的女性，也就是说，那些出生在贫困中，又缺乏正规教育的女性，在那个时候基本上没有办法出国旅行，更不用说是独自一人。 我的祖母在密西西比州农村（注：上图红色箭头是密西西比州）长大，从未上过高中，15 岁就结婚了，在她 16 岁那年，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此后共有4个孩子。 我长大后，一直渴望了解她的一生，随着我成为旅游记者，职业的习惯促使着对她的旅行越来越好奇，尤其是祖母的中国之行。我自己也热爱旅行，这份共同的爱好是我们之间的一种特别联系，在更深层次上，我被她的旅行所表现的大胆和独立迷住了，通过探查她旅行的细节和深度，我希望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来了解她，而不仅仅是作为母亲或祖母的角色。 就这样我当作了一个目标，准备一有时间就开始研究她的旅行，在新冠肺炎在2020年3月份开始在纽约大流行的时候（上图为2020年 3月15日的美国纽约时报广场 ），人们开始居家隔离，这正好给了我时间，成为认真调查她中国之行的难得机会，虽然在我自己的生活中，旅行已经被搁置，但至少我可以利用这项研究来和她一道探索地球上的另一个角落。 世界上存在很多年的历史记录，但是想要找到 40 多年前发生的切实证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 找到一条线索，可以是一张照片、一张盖有签证的护照，甚至一张明信片， 这些将证实她中国之行的一些细节，我想把她旅行的物证拿在手里。 我永远不知道我的祖母是否和我一样幽默，我们说话的语调是否相似，或者我们是否有相同的缺点，当可以肯定的是，她探索周围世界的冲动和我一样强烈，而这正是我找寻的动力。 ＂ 我们是一个非常蓝领的家庭 ＂父亲通过FaceTime 告诉我，并解释说我的祖父母都是用他们的双手工作，祖父在圣路易斯（见上图的密苏里州境内）为当地的一家工厂生产线建造和修理机器，他们在那里待了几十年以养家糊口，直到晚年返回了密西西比州老家。 至于我的祖母，爸爸告诉我：＂ 她总是在工厂工作 ＂，除了在罗林斯棒球工厂的装配线上工作，同时期她还为镇上的一家工业面包店包装烘焙食品。＂她把甜甜圈装在盒子和袋子里，她会通宵工作，周末也会工作，印象中她总是在工作。 ＂，她挣的工资大约每小时 2 或者3 美元，积累下来，虽然不能保证全家的全部生活，但足以支付一些家庭开支，并充实到她的旅行基金里。＂她想了解这个世界，这就是她接受教育的方式 ，＂爸爸说。＂她把她能结余的外快都存了起来，用她的自己的钱完成旅行梦想。 ＂ 国际旅行在她的同龄人中并不常见，然而，在快 50 岁的时候，我的祖母第一次乘坐飞机，这次旅行将带她去瑞士，标志着她旅行的开始。 在她进行了几次国际旅行之后，1978 年，她有机会成为自 1949 年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批冒险进入中国的游客之一，而这一年中国还在对世界大部分地区关闭了边境。父亲回忆她是在报纸上发现了一则关于中国之旅的广告，那时的中国刚刚开始＂ 改革开放 ＂，作为一个隔绝西方已久的国家，为了振兴经济，除了欢迎外国人的投资，其中的一个政策就是向国外开放旅游。 通过父亲的回忆，我了解到祖母在中国旅行的一些轶事，让她的旅程听起来像是一次深不可测的冒险，她沿着长城的一部分散步显然是亮点之一，但让我印象深刻的故事是她参观了一个乡村小镇，一个如此偏远的地方，以至于我的祖母是第一批到访的西方游客，我很想知道那个小镇的名字和它周围的历史细节。 父亲的叙述显然来自于祖母，可真实的证据究竟在哪里，我想找到当时报纸刊登的中国之行广告，在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工作生活的祖母，那时只可能会阅读本地出版的日报： 《邮报》（Post-Dispatch） ，而该报拥有从 1874 年开始的报纸内容数字化档案库。 随后我在纽约布鲁克林的公寓里，开始检索该报的数据库，搜寻任何涉及中国、旅行和 1970 年代的文章或广告，一共筛查到数千个结果，随后我眯着眼睛一条条地看内容，从中国在战略武器谈判中的作用，到中国二手橱柜出售的话题，终于从 1978 年 6 月 4 日的周日旅行部分出现了一段剪报： ＂ 在中国进行为期 16 天的激动人心和严谨的冒险，这是迄今为止最长的陆路旅行，提供给那些持有当前美国护照并能够立即做出决定的人。 ＂ 这次旅行由华盛顿大学圣路易斯继续教育学院提供，由中国研究教授Stanley Spector率领。＂ 中国国家旅行社路行社规划的土地安排和行程将包括北京、广州、杭州和上海、南宁和附近著名的洞穴将首次向游客开放，并包括在这次旅行中。 ＂ 绝对是它，最后我联系了位于圣路易斯的华盛顿大学图书馆系，想了解学校有没有留下当时的游记档案和其它更多信息，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该大学的校园也在关闭状态，我必须等到重新开放才能全面搜索图书馆的资料。 那段时间，我变得非常痴迷： 随着居家隔离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花了好几个小时阅读学生报纸上的文章，甚至只是顺便提到了中国，担心线索可能会从我身边溜走.，我读了一些教授的讣告，他们可能参与了大学赞助的旅行计划。他们有没有亲戚仍然可以保留那次旅行的照片？ 一周又一周，我都在构思新的策略和要联系的人。在这样一个疫情流行期间，沉迷于一种感觉很有效，甚至很重要的探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但是经过几个月的寻找、等待和疑惑，这些希望破灭了，2020年8 月中旬，我的Email邮箱收到了来自华盛顿大学图书馆管理员的新消息＂ 嗨，杰西卡，我在校园里浏览了我的资源，不幸的是，我没有找到任何关于 您说的1970 年代中国之行的信息 ＂最后她告诉我她也无能为力，并祝我好运。 对此我感到非常沮丧，天真的我很快就想通了，我的祖母不是杰出的教授或著名的中国问题专家，为什么我认为她的一些旅行记录会被这个机构精心保存数十年？随着新冠大流行继续升级，这个想法对我的打击特别大，世界一天天变得更加脆弱和短暂，几乎每个人来到世上所留下的痕迹，都可能会消失得如此彻底，这样的前景让人难以承受。 然而，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的手机亮起了妈妈的一条短信＂ 尽快打电话给我，有祖母中国之行的新消息。 ＂ 我的心立即跳到了嗓子眼里，原来妈妈一直在利用长达数月的隔离时间，来清理房子的旧壁橱和储藏室，这些地方多年来都没有动过。我立即打通了电话，妈妈接起了电话告诉我＂你永远不会相信这一点 ，我在清理房间的杂物时发现了奶奶的整本中国之行相册。 ＂ 我立即大哭起来，一种面对真实祖母的忐忑情绪不由自主地浮现，这是我不认识祖母而形成的强烈遗憾，这些照片是我与她的一种最深的联系，这样的残酷现实，对我来说，我永远没有机会听到她来解释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而我也无法向她展示我在世界各地旅行时的照片，我意识到，我不仅一直在寻找与祖母之间的联系，而且近一年来，我无法和亲人相见，让我再也无法抑制这种伤感，我也为搬到他们只能乘飞机到达的地方生活而感到内疚，这些情绪都在相册的发现中释放，也感觉就像是全年中的第一个好兆头。 妈妈发来的照片，一如我想象的那样：我的祖母在北京攀登长城（见上图），游走在紫禁城的庙宇中；在乡村崎岖的悬崖面前；戴着松软的太阳帽，乘坐巨大的独木舟顺河而下。 1978年夏天，作者的祖母在紫禁城内。 1978年夏，作者的祖母在上海的一处街道，当时的上海约有 1600 万人口，处于现代发展热潮的边缘，照片中的祖母，她站在热闹的街道中间，这些居民们正在骑自行车、步行，有人盯着这位身高近 6 英尺、留着蜂巢式发型的美国女性，仿佛她似乎是在挤满了人的家中。 祖母还在上海的一处鲜花墙边拍照。 她还拍了一些当时的小场景照片： 餐桌上摆满了点心；一张简单而优雅的酒店房间照片，配备了一张简单的床、漆木办公桌、柳条椅和一个绿松石色的电风扇。人力车和手推车拖着货物的照片，街头小贩在锅里烤肉的照片。 所有这些都为见证她的旅程提供了一个亲密的窗口，而我认为她的旅程已经永远关闭了。 以她的相册为灵感，我向自己保证有一天我会去中国，我会漫步长城，漫步故宫，品尝街头小贩的丰盛菜肴。诚然，在持续的新冠疫情大流行中，这种雄心似乎更接近于白日梦，而不是现实的旅行目标。那些曾经对我祖母开放的中国边界，至少是暂时的对我关闭了。但我也知道，当我能够再次旅行时，我必须要有耐心，就像我的祖母在圣路易斯的那条装配线上工作的那些年一样。我将登上飞机、轮船或火车，再次向世界敞开心扉，多年前她设法做到了，不管怎样，我知道我也会这样做。（原文完） 后记 当整理完这篇文章，从原作者Jessica Puckett真情流露的笔触，通过她找到的祖母照片，笔者也仿佛看到在1978年的那个夏天，一位50岁左右的美国女子，远隔万里之遥，独自参加旅行团，来到了她想来到的中国，那一年的中国，刚刚开放，正如作者的遗憾，踏上中国大地的她，究竟感受了什么，虽然这位祖母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我们知道，那些时光，必将永远在她留下的照片里，在她留下的家人回忆中，永不会消失，也真诚希望疫情结束，Jessica Puckett能带着祖母的照片，重新来到中国，与她的祖母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相伴而游！ 感谢Jessica Puckett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