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节日之沐浴节

　　我来拉萨是要长住的，上网找房租了一间。房子就在拉萨河畔，院子铁栅栏大门前，横着一条不平坦的沙石路，路基垒有预制板的挡水墙，下去就是拉萨河了。
　　沿着挡水墙分出了一条先窄后宽的支流，支流和主河道之间是狭长的沙砾滩（名太阳岛），生长着稀疏杂草和低矮灌木。虽然被川流不息的河水围着，但土壤少蓄不住水，植物都长成了纠结姿态。时令入秋，草木显出萧瑟，透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得倔犟。河对岸是起伏的山脉，覆着闲看青绿直视已泛黄的浅草，裸露出的晦暗岩石仿佛在追忆造山运动前的万顷碧波。山峦间见不到一棵树木，也就少了些许趣味，如动物在树林中可以撩情，人在林间可以恋爱。当一切都一览无余，就遐想不出朦胧的故事。如果把这景象比作人生，那就是我此刻的生活状态了。
　　既然要长住，想得自然不是谈情说爱了，况且正是因爱不得才自作聪明地跑来青藏高原自我放逐。最要紧得是先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在拉萨人地两生，还是要去网上找，尽管我不太相信虚拟世界。我在网上联系到一家工厂，去面试，顺利通过了，很是高兴。于是在超市买了2听啤酒，鸡爪和鱼，自我庆祝一下。回到住处，拉萨河畔拥满了男女老幼，几天来忽然见到这么多藏族人让我诧异，多得象内地赶集都来河里洗毯子被褥、厚衣物，铺晒在斜坡的挡水墙上。更让我惊讶的是，不但男人只穿着裤衩，女人也只穿着无袖薄短衫和内裤，甚至坦露着胸在河边洗浴。女人的胸部总是被包裹着的，虽然高原女人比不上南方女人肌肤细腻白皙，但还是有明显的色差，也白嫩得扎眼。我可不敢明目张胆地欣赏，偷瞥几眼得了。说实话，我到拉萨才几日，并不了解藏族的文化风俗，别让剽悍的藏族爷们修理了，还是老实点好！
　　立在拉萨河边，丝丝寒气扑面而来，我用手试过清亮的河水，那么柔情地绕指而过，只要一瞬间你就会感受到水比石头更冷，好象有闪着寒光的利齿咬进了肉里，寒气渗透肌肤顺血脉缠绕而上，体内的热量似扎破的皮球被流水迅速带走，片刻间就感觉到骨头都在收缩颤栗。我赤脚从支流的浅处趟过，河水冰冷彻骨，让我龇牙咧嘴直抽凉气。不想滩上乱石却被阳光炙烤的滚烫，尽管日头已过午了。光脚板踩在炙热的石头上，加之有的石头棱角还没磨圆，歪歪扭扭神经质似的跳动根本不似正常之人在行走，象在受炮烙之刑了。冰与火在脸上展现的表情是一样的，我龇牙咧嘴着到河边石头上坐下，濯脚穿上鞋。这处成箭形扎入主河道的乱石滩头，远离欢乐的人群，没有一棵草木，很适合孤单的人放松心情。我摆下肉食，坐在石头上独酌。眼前的河水不知倦怠地奔流，骄阳下的浪花闪耀着只有先秦智者才能读懂的光。我溯流而望，寒水自然是来源于碧空之下闪着银光的雪山。殇殇之水从遥远的山巅历尽险阻流到平缓谷地，千万年来见证了多少文明的兴衰，智者站在水边将大声疾呼：逝者如斯夫！我向身后望去，人又何曾消失过。你看太阳岛上散落着用欢乐撑起的帐篷，大人们在饮茶喝酒，笑谈生活；孩子们稚气未脱，追逐风筝，音乐荡漾，纸莺高飞，这是一卷多么生动的秋高喜乐图，忽然间让我明白那自我流放的想法多么幼稚，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有一位藏族汉子走到石滩，脱个精光在河里洗浴。男人们无论矮胖瘦，体形各异，但都不会多长出奇葩的物件，正所谓同性相斥。我仍自在地喝着啤酒。男人在河水里安静地沐浴了十分钟的样子，穿衣服走了。忽然有三位年青女子翩翩而来，可能是蓦然回首看到坐在水边的我，走得更远一些。虽然我看不清她们的面容，但身材窈窕，风送来的声音悦耳。正因为离得远我才敢欣赏那纯粹的美。她们背向我，脱了旗袍式藏服，只穿一件内裤，披散了乌黑长发，坐在浅水里，互相洒水，笑语盈盈，只可惜我听不懂。热情的阳光洒在淋了水的肌肤上，闪着莹莹亮光，脊背上有两竖一横的白印痕，是戴纹胸留下的。很象汉字的草字头，添上化字，就是花。是的，女人如花。我也有了到河里沐浴的欲望，只是我到青藏高原才几日，害怕高反，终不敢下河。
　　相识了藏族人，聊起那日的情形，才知道是沐浴节，在每年藏历的7月6日至12日。传说在沐浴节，当月亮升起仙女就会飞临拉萨河抛洒藏药，在河水中沐浴的人，一年都会身体健康。后几年，沐浴节时我也到拉萨河沐浴，在拉萨7年多偶有小恙，终无大碍。人自然要生老病死，但沐浴节的氛围却是美好的，是一幅古朴而鲜活的民俗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