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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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一站在我床边。
　　安辰，你爱我吗？
　　爱啊。
　　凌晨三点，我木然坐在床边，冒着冷汗回想可怖的梦境。轻轻碾死一只企图逃离掌心的黑色小虫，不费吹灰之力。就像现实这粗糙强劲的大手轻而易举扼住梦想的喉咙，没有窸窣湮灭的机会，硬生生将它从我的灵魂中抽离、粉碎。直到天色大亮，才回过神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苦苦追求两年的小一打来的。
　　ldquo；亲有什么事吗？rdquo；我闭着眼睛。
　　ldquo；呃，那个，今天是我妈生日。rdquo；小一支支吾吾。
　　ldquo；那你是想送阿姨康乃馨还是玫瑰呢？rdquo；
　　ldquo；我不是要买花啦！下午来陪我买礼物，中心广场，两点见哦！rdquo；小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
　　我无奈，只好穿上衣服先去花店上班。
　　真是美好的一天啊，走在阳光明媚的大道上，令人感到温暖。也许是我在黑暗中躲久了。抬头望望挥洒着金色阳光的初阳，总感觉身边的一切有点说不出的怪异，是太真了还是太假了？我不知道。真实和虚幻总是难以琢磨。也许是我多想了，一会儿要向老板请假呢。
　　老板精心修剪着盆景：ldquo；安辰，你下午帮忙看店。rdquo；
　　ldquo；啊？下午我有很重要的事啊老板！rdquo；
　　ldquo；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rdquo；老板直勾勾地盯着我。
　　ldquo；这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要再说了，我走了。rdquo；老板抱着盆景幽幽踏入小径。
　　盯着门外来来往往冷漠的面孔，瞌睡虫立马占据了我的意识，脑袋昏昏沉沉，早把去中心广场的事抛在脑后。
　　突然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手机来电铃声惊醒了我。
　　小一抱怨ldquo；喂！你在哪呢，等你半小时了，老娘可没耐心！rdquo；
　　我擦擦脸上的口水解释ldquo；哎呀，大小姐，我被老板扣花店里了。他逼我看店。
　　ldquo；我马上到！rdquo；
　　我想象小一口吐烈焰的模样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稍稍整理衣冠，小一就到了门口。
　　ldquo；哎，快走！rdquo；小一推门而入。
　　ldquo；我这儿走不开啊。rdquo；无奈状。
　　小一破口大骂：ldquo；有种你他妈永远死这儿！rdquo；
　　ldquo；大小姐，我错了还不行嘛。走走走。趁今天老板不在，你快挑支花，我们走！rdquo；
　　ldquo；我一定挑一支最贵的！rdquo；小一喜笑开颜。
　　ldquo；嘘！小声点儿！rdquo；
　　我借着买礼物的机会于小一约会。
　　咖啡厅所有人都盯着小一：ldquo；唉，我爸是要累死我啊！非得让我学钢琴，还装什么淑女！我去！我就这样怎么了？！老娘我哪儿不淑女了！rdquo；
　　ldquo；哪儿有淑女叫老娘的hellip；hellip；rdquo；我揶揄道。
　　ldquo；你说什么！rdquo；小一拍桌子的举动再次吸引眼球。
　　ldquo；小声点儿！别人恨不得吃了咱俩。就算你是一恐龙我也来者不拒！rdquo；
　　ldquo；找死！rdquo；小一咯咯地笑了。
　　ldquo；那我可真死了啊！表后悔rdquo；
　　ldquo；赶紧的！死了好埋你rdquo；小一依偎在我怀里。
　　ldquo；我去趟卫生间，别给拐走了rdquo；我像是看穿了什么，压抑地喘不过气。
　　ldquo；把我拐走了正和你意！rdquo；
　　ldquo；说的也是啊，到时候我在找一美女？rdquo；
　　ldquo；你敢！哼！rdquo；
　　ldquo；好了好了，快去卫生间吧。rdquo；
　　我不放心嘱咐小一别乱走。该发生的终会发生。等我回来时小一已不见了踪影，心想：这丫头跟我玩捉迷藏呢。
　　直到咖啡厅打烊也未见小一，急忙掏出手机打给她，无人接听。那一刻我彻彻底底慌了，黑暗将我淹没，熟悉的绝望包裹我。我发疯似的赶去她家，空无一人。学校的奶茶店，小花园，还有中心广场，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最终像受伤的孩子跪在街头哭成泪人，整夜未眠。第二天的黎明终于迎来了小一的消息。
　　ldquo；昨晚你在哪儿rdquo；我沙哑着嗓子问。
　　ldquo；我哪儿也没去啊。rdquo；听到熟悉的声音真好。但小一对自己的突然消失竟然毫不知情！
　　ldquo；你没事吧？rdquo；
　　ldquo；没啊。rdquo；
　　ldquo；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dquo；我极力安慰自己。
　　小一又一次无缘无故凭空消失是在餐厅。我弯下腰捡小一掉落的钱包，结果抬头小一竟不见了。一切将要结束，不。是一切将要开始。此后小一消失频率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我越来越难见到小一。尽管我用尽各种方法，关系，也无法获得小一的一丝音讯。在没有小一陪伴的日子里，我几乎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同学聚会那天小一也没有出现。
　　我拖着疲倦憔悴的躯体去见同学老师，只为捕获小一的消息。
　　家俊瞪大眼睛：ldquo；你说的是两年前跳楼自杀的小一？！rdquo；我愣了。跳楼身亡？怎么会！哈？跳楼？
　　忽然小一出现在楼梯口，ldquo；等等，小一来了。rdquo；我欣喜地辞别聚会。
　　ldquo；小一，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rdquo；我紧拥小一。
　　ldquo；我一直都在啊，呵呵。rdquo；小一笑了，我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我张开嘴说不出话。我的身体僵住了。
　　ldquo；安辰，你醒了。rdquo；身旁的医生舒展了笑容。
　　ldquo；小一呢？我的小一呢！！rdquo；我撕扯他的衣服失声大吼。
　　ldquo；什么小一？你说什么？你已经昏迷一个月了！rdquo；医生努力使我镇定下来。
　　我狞笑：ldquo；你这个骗子，你把她藏哪儿了？我要去找小一！rdquo；
　　医生将我摁死在病床上。
　　ldquo；你知不知道小一两年前就死了？rdquo；
　　我睁大眼睛望着医生，突然狞笑：ldquo；骗子！我不信！我不信！rdquo；
　　他拿2008年4月19日报纸给我。
　　触目惊心大标题刺痛眼眶ldquo；本市15岁女学生不堪压力跳楼自杀rdquo；
　　医生告诉我，我患了严重妄想症。
　　医生说，只有我忘记小一，病才会好。
　　ldquo；那怎样才能永远和小一厮守呢？rdquo；我乞求他。
　　医生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ldquo；帮我个忙好吗？我想和小一在一起。rdquo；
　　冰冷的液体注入我的肌肉。
　　小一，你不会再离开我了。
　　初三：陈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