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国庆前夕,我订了前往济南的高铁票,是想要去看看老舍先生笔下小水墨画一样的济南以及趵突泉,可能没办法领略响晴响晴的冬天,但可以去看看这口"假若没有这泉,济南定会失去一半的美"天下闻名的泉。可惜后来因故取消行程,甚为遗憾。 先生一支妙笔,不仅让济南天下闻名,更让北京这个古都与他紧紧联系在一起。先生语言俗白精练,雅俗共赏。他说过:"没有一位语言艺术大师是脱离群众的,也没有一位这样的大师是记录人民语言,而不给它加工的。"他用地道的北京话写北京人,本土本色,活泼有趣、质朴自然,生活气息迎面扑来,透出了北京话的神韵,显示北京话活泼的生命力和先生驾驭北京口语的能力。 记得小学学过先生的课文《猫》,啊,那一只只古怪的小猫,又是老实贪玩尽职融于一体;又是"高兴"与"不高兴"听凭它的高兴,高兴的时候在先生写稿子的时候跳上桌并且在纸上踩印几朵小梅花,不高兴咧,无论谁说多少好话,它一声也不出,连半个小梅花也不肯印在稿纸上!其次,它既胆小又勇猛,那股"非把老鼠等出来不可"的劲头,就会相信它的"勇猛",即使是"遇上蛇也敢斗一斗",性格的对立更见其可爱。即便是小猫在花盆里摔跤,抱着花枝打秋千,所过之处,枝折花落,他也不肯责打它们。因为它们是那么生气勃勃,天真可爱。当朋友来访的时候,先生还会请他们赏花、看猫,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爱猫党"无疑了。 真正让先生名声大噪的是话剧,尤其是人艺演出的《茶馆》《骆驼祥子》。 1957年12月2日,老舍先生带着刚刚完成的《茶馆》来到了人艺首都剧场。按照人艺不成文的规定,老舍先生亲自朗读剧本,他的朗读堪称一绝,不是照本宣科,而是边读、边议、边演,把各个人物的思想性格、感情方式、生活习惯、穿着打扮,以及面目表情、走路姿势等等,都要演绎一番。只见老舍先生一会变成唐铁嘴,一会儿变成刘麻子……一部剧本读下来通常都要三个小时。这三个钟头他一气呵成、绘声绘色,语言惟妙惟肖,等到剧本读完,听者掌声雷动。导演、演员和舞台美术人员全部沸腾了,连声夸好。演员们争先恐后地申请扮演剧中的角色。传说于是之更是为了申请到扮演王掌柜,硬是挥笔写下"血书"。在2004年,当年扮演无名小角色的朱旭老先生写下对联:"听老舍读剧本畅饮甘露,随茶馆跑群众神游六合。" 《茶馆》上到前朝贵胄、封疆大吏,下到贩夫走卒、流氓地痞,他们在风雨飘摇的时代里各自挣扎求存,以老北京裕泰大茶馆的兴衰为背景,反映了从清末到抗战胜利,三个不同时代、近半个世纪的中国社会风貌,揭示了旧中国的动荡、黑暗,也成为一个时代的缩影。老舍 先生举重若轻,毫不费力地把泰山般重的时代变化托到观众面前,这真是大师的手笔。 话剧剧中的自然音效、叫卖声和"数来宝",都强化了民族化的表现手法,突出了整个戏的民族味道。作为北京人艺的经典保留剧目,《茶馆》每年都在上演。 同样引起全城轰动的还有《骆驼祥子》。写的是乡下淳朴憨厚的小伙子祥子在北平靠着卖膀子拉洋车谋生,三年之中,攒下100块钱买下属于自己的人力车。刚看到一点希望,刚好处于北洋军阀混战时代,他被当成壮丁抓到兵营当苦力,没过两天,抓他的军营败退了,他逃跑出来了,但车没有了,可是顺手牵羊把兵营的骆驼偷出三只来,卖了35块钱,所以有了"骆驼祥子"这个外号。回到北京进入人和车场拉车,并与虎妞成就一段崎形的婚姻。后来虎妞在痛苦绝望中死于难产。再加上心爱的小福子被父亲和弟弟卖到妓院后自杀了,祥子的内心防线彻底击垮了,从此,祥子变了一个人,天天吃喝嫖赌,直到有一天走在街上,一脑袋栽倒再也没起来。 据老舍先生的儿子舒乙先生回忆,1957年9月27日《骆驼祥子》话剧首演,剧院领导们免费请祥子们带家属看戏。祥子太太们大多是坐在三轮平板上来到剧场的,一时间场内外热闹非凡,情景壮观,前所未有。演出深深打动了老少祥子们和他们的家属,勾起了许多不堪回首的回忆,引出了他们激动的热泪,也更加庆幸今日的翻身和进步。老舍先生坐在他们之中,同样被他们的激情所感染,散场后执意要请他们吃饭,让他们直接把车蹬到附近的萃华楼饭庄。进门老舍先生就大声地要整支的红烧胕子,说吃不完可以带回家去。 一时间,北京城内外几乎都在讨厌祥子和虎妞。 当今天人们说起北京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要讲到京剧和老舍。先生与北京的关系,并不是一般北京人与北京城的关系,他与北京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关系。他已然成为北京的文化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