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观音堂乡

　　【村考笔记骆驼岸上的旧梦】
　　从空中鸟瞰滹沱河的北岸，从东向西依次排开的是南甸河、郭苏河、文都河、柳林河、卸甲河、营里河。七条河流，像众星参北，万水朝东、奔涌着汇入滹沱河，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向着大海流去。有人说，它是天上的七仙女，婀娜多姿，风情万种。也有人说，她像孔雀开屏，片片锦绣。七条河流中，最默默无闻的是柳林河，千百年来，她躲在闺中无人识，一旦走近她，细细的端详，她竟是那样鲜活生动，潺潺徐来，涓涓而去。观音堂是个美丽的地方，那一串串富有诗意的名字就令人陶醉，秋卜洞、骆驼鞍、上盘松、下盘松、罗万、柏山，如果以文字命题，每个村庄都是一篇优美隽永的散文。观音堂的优秀可以追溯很远，明代长城的五个重要关口，鹞子岩、秋卜洞、寺坪岩、车辐岭、古榆树关在群山中蜿蜒起伏，蔚为壮观。明嘉靖年间修建的古榆树关碉楼至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虽历经沧桑，但容颜不改。仍雄踞高山之巅，大有王者气象。罗万千佛堂始建于明正德十二年（公元1517年），距今已有五百年了。佛堂在半山上就地取材，凿石成窟。内有释迦牟尼等众佛造像一千多尊。取材优质，佛气满洞。当地民众传说，此为古代一农妇捐资而建。但我以为，如此有法度的造像，应该与大同的云冈石窟、五台山佛像、山东面的灵寿幽居寺有关联。更多的时侯，我们只能看见历史一个背影，有时越追越模糊。抗战时期日军首次对它进行了破坏，再后来，当地一个精神病患者对它进行了第二次破坏，佛像身首分离，石屑满地，一片疮痍，令人唏嘘。虽然遗憾，有关文物部门早先已留下了详细的普查记录，也算是一件幸事。观音堂最令人动容的表情，是发生在上个世纪抵御外侮的那场战争中。这里地处太行深山区，境内千米以上的高山林立，层层叠嶂，东邻灵寿，西北连五台阜平，每有扫荡，聂荣臻就率部向蛟潭庄、瓦口川和观音堂一带转移，由于这里更隐蔽。八路军的后勤机关及医院、兵工厂、印钞局、银行、被服厂几乎悉数驻扎在骆驼鞍下，柳林河畔的几十条山沟里。当地老百姓为了掩护和支持后勤机关作出了重要贡献和牺牲。晋察冀军区第四军分区五团在这里与日寇展开过殊死的搏杀。每一座山头都燃烧着烈火，每一条河水都淌着血在流。观音堂的沟沟岔岔里，村村有烈士，家家都支前。全国闻名的子弟兵母亲戎冠秀、战斗英雄韩增丰是这块土地上的优秀代表。日军为寻找八路军，制造了惨绝人寰的柏叶沟惨案，连杀八十一个人，也没能从老百姓嘴里掏出一句话。解放了，隐藏在千沟万壑中的部队机关都进城了，这里依然是高山伟岸，流水无声。朴实的老百姓还是那样默默无言。从不抱怨，也不图取，像这连绵的大山一样稳重而又安详。村考中发现，这里大部分的村庄不是明洪武、永乐年间随大流来的，十之七八是在清朝中晚期，因灾荒和战乱，从毗邻山西的盂县、五台迁来的。观音堂人的基因中有山西人的精明，又有太行山的厚道。局部的移民合理地分布了人口生存的空间，使柳林河畔星罗棋布地落满了四五十个村子，这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人们过着男耕女织，割柴烧饭的田园生活。如果不是上世纪侵略者闯进来的那场战争和前几年的乱开矿，他们应该生活的很安然。随着城镇化步伐的加快，年轻人外出打工了，有些村庄也向条件好的地方迁徙了，村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有人担心，村庄会断了烟火，我想不会的。因为人在，村庄就在。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观音堂是他的故乡。（原作亍2019年5月9日）张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