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伍子胥

　　明朝人冯梦龙在《东周列国志》第七十二回开篇说：伍员，字子胥，监利人。这是监利人引伍子胥为同乡的一个根据。
　　伍子胥的传说在监利民间故事中占有很大的比重。监利历史上曾有过员公庙、伍公祠、子胥相府等纪念建筑，现在县城中心仍然矗立着伍子胥雕像。
　　伍子胥属于历史。二千五百多年来，人们没有遗忘过他，都热衷于评价他。孔子、庄子、屈原、范睢、司马迁、刘向、诸葛亮、王安石、司马光、李贽等等，都对伍子胥有过评语。他们几乎众口一词，肯定伍子胥是一个忠臣良相，是一个壮烈的人，忠孝两全，精于治国，协助吴王阖闾称霸，具有雄才大略。庄子说：世之所谓忠臣者，莫若王子比干、伍子胥。子胥沉江，比干剖心。战国纵横家陈轸说：子胥忠其君，天下皆欲以为臣。孝己爱其亲，天下皆欲以为子。诸葛亮说：子胥长于图敌，不可以谋身。
　　但今人对于伍子胥的评价渐渐变得模糊，争议大于崇敬，主要因为两件事：一是伍子胥身为楚人，却带领吴国军队攻陷了楚国都城，赶跑了楚昭王，因此背上叛楚的骂名。二是对于残杀自己父亲和哥哥的楚平王，伍子胥出其尸，鞭之三百，因此被人说成是一个心胸狭隘、性格暴戾的人。
　　我们先来说说鞭尸的事。历史上对鞭尸一说早有争议，明末思想家顾炎武说，考古人之事必于书之近古者。在春秋史最重要的典籍《春秋》《左传》和《国语》中，对伍子胥鞭尸之举只字未提。顾炎武考证《春秋谷梁传》《吕氏春秋》《越绝书》《淮南子》等书，都只提到了伍子胥鞭墓，没有鞭尸记载。伍子胥掘墓鞭尸之说兴起于两汉时期，持这种说法的人只有司马迁、扬雄、赵晔三个人，他们距伍子胥年代已久，大抵是随着伍子胥的民间形象与性格日益丰满和典型化，附会与虚构的成分逐渐增多，鞭墓演变成了鞭尸。至于后人还有些书中细节讲得更加煞有其事，左足践其腹，右手抉其目手持九节铜鞭，鞭之三百，肉烂骨折，这完全成了戏剧的桥段，不足信也。再说伍子胥逃离楚国的原因，是他不愿像父兄伍奢和伍尚那样愚忠，且毫无意义地死去。
　　公元前527年，楚平王干了一件荒唐事，他15岁的儿子太子建迎娶秦景公之女孟嬴。平王听说儿媳长得美貌，便使人用婢女掉包，把孟嬴抬到了自己的宫中。事后平王担心事情败露，就派太子出宫守边城。太子少傅费无忌与太子太傅伍奢不和，借此事一石二鸟，诬告伍奢勾结晋国，指使太子谋反，怂恿平王囚禁伍奢，并设局诱捕其子伍尚和伍员（伍子胥），以削太子建羽翼。伍子胥看破骗局，请与兄逃走。伍尚不同意，临别说：我以殉父为孝，汝以复仇为孝，各行其志，不复相见矣。伍子胥与兄泣别，亡命天涯。伍子胥出逃后，楚平王的亲生儿子太子建也逃到宋国去了。过了21年，伍子胥带着吴国兵马回来，他的军队里还有一位被后世人称作兵圣的人物《孙子兵法》的作者孙武。郢都被攻破后，楚平王的继任者楚昭王出逃，人们以为伍子胥会趁势灭了楚国，报21年前满门抄斩的仇恨。但伍子胥没有这样做，他和孙武共计，楚国与秦国有婚姻之好，灭楚必遭秦国讨伐，于是在楚国割地求和之后，伍子胥退兵，楚国便复国了。
　　伍子胥伐楚，不是为了一己私仇，被吴王阖闾拜相之后，伍子胥已经完成了他的思想转型，他不再是个单纯的复仇者，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军事家，他懂得审时度势，他一生的雄才伟略就是协助诸侯称霸。
　　孟子说，春秋无义战。评价伍子胥，不能定要他困死于楚平王之手才算忠义。司马迁说向令伍子胥从奢俱死，何异蝼蚁。
　　春秋战国时局动荡，诸侯之间谋臣武将的人才流动，相互为用本是常事，不可因伍子胥离楚而断定他即是叛楚。商鞅本是魏人，却在秦国大刀阔斧搞改革；吴起本是卫人，先后拜官于鲁、魏、楚等国；张仪本是魏人，游说于秦，官至相位；李斯本为楚国上蔡人，在秦国拜相施展才干，等等。
　　惟楚有才，晋实用之，这是一个历史教训。刘向说：楚不用伍子胥而破，吴阖庐用之而霸，夫差非徒不用子胥也，又杀之，而国卒以亡。这句话可以看出，得人可以得天下，失人亦可失天下。
　　同样作为楚国人的爱国诗人屈原，对伍子胥不但没有微词，相反充满赞美。他在《涉江》中写道：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在《悲回风》中写道：浮江淮而入海兮，从子胥而自适。诗中，屈原不仅点赞伍子胥，还表达自己将以他为榜样，终身学习伍子胥。
　　可见评价伍子胥需要大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