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现代刻字艺术的色彩美学

　　现代刻字是一门融汇多学科知识的艺术门类，现代刻字艺术把丰富多元的色彩元素导入创作之中，主要是为了通过色彩的渲染和烘托来表现作品强烈的空间秩序和多维的视觉审美效应，一件成功的刻字作品中，各种色彩价值，在整体空间的和谐冲突下获得最充足的体现，同时，空间秩序也可以通过各种不同的色彩元素之间的调和而获得有序平衡。康定斯基说：色彩直接影响心灵。色彩宛如琴键，眼睛好比音捶，心灵犹如绷着许多根弦的钢琴，艺术家就是弹琴的手，有意识地按触一个个琴键，在心灵中激起颤动。〔1〕在现代刻字作品中，色彩的呈现已成为一个复杂深奥的课题，通过色彩的调节，现代刻字艺术作品有着更为丰富的视觉美感。
　　一色彩渲染与情感深化
　　古典书法以黑白两色延续几千年，相较而言，现代刻字艺术在很多方面都呈现出与书法迥异的审美取向，其中包括色彩的大量运用，可以说，色彩是一种个人化色彩浓重的风格语言。
　　通过色彩，我们不仅看到现代刻字艺术中所蕴含的缤纷斑斓的一面、体验激烈别致的视觉盛宴，更重要的是，通过色彩元素的应用与调和，我们体验到刻字艺术家丰富跳跃的心灵与神思。阿恩海姆对色彩与情感的微妙关联作了如此细致的阐发：红色之所以具有刺激性，那是因为它能使人联想到火焰、流血和革命；绿色的表现性则来自于它所唤起的对大自然的清新感觉；蓝色的表现性来自于它使人想到水的冰凉。〔2〕可以说，色彩是视觉中最具感情化的元素，它的实在和可感知，直接决定了它与欣赏者之间的距离，它使现代刻字艺术不像书法线条那般抽象，通过感性思维与理性思考的交织，最终才能得到一个相对比较明确的答案。在某种程度上，它使现代刻字艺术更容易进入欣赏者的眼界。因此，我们面对一件件优秀的刻字作品，除了欣赏其雄厚苍劲、细腻婉约的线条，除了体味其博大宽阔、精思清雅的神韵，对色彩元素的咀嚼深味也就成了一道不能忽略的程序了。譬如，当我们欣赏陈秀卿先生创作的《麋鹿》这件作品时，可以感受到作者面对自然界中的生命是如此地澹定与安和。色彩在这些作品中成了作者内心深处情绪外化的媒介，并且对情感的深化起着玄妙的催化作用。
　　二色阶高低与传达内容
　　在刻字作品审美情境中，作品所呈现出来的形象、构图、线质宛如自然状态中的事物，在未被预定关系和意义封闭的情况下，为欣赏者提供了一个可以自由活动、可以从不同层面进行阐发的多种可能性，让作品的形象在欣赏者内心经历一个电影蒙太奇的切换过程，并且这一过程在每一个欣赏者的内心都是相异的。
　　这种差异的产生，缘于刻字作品有着色阶的强弱变化。色阶的变化最容易给欣赏者造成一种审美心理的视知觉梯度，由于色彩的变化，显示了作品视像的动态美。这一原理与书法颇为相似，在书法作品中，虽然经典图式为黑白两色，但是，在这黑白两极之间却存在着许许多多的色阶梯度，所谓墨分五色便是善书者对于墨的调控掌握了相应的技巧，达到了相应的高度。于刻字艺术家而言，审美眼界当然包括对色彩的选择和色阶的调配能力。如何做到高雅而不庸俗，适度而不无节，这与创作者所要表现的内容息息相关。
　　色彩在现代刻字艺术作品中的表现功能，主要是通过其色调的冷暖变化来丰富刻字作品的形式之美，同时色彩冷暖的特定性格与刻字艺术家的主体精神、审美情怀息息相关，每一件刻字作品的产生都是刻字艺术家精神、情感外化的结果，刻字艺术家在对刻字作品敷色时对色调的选择，必将对作品所要传达的情感产生重大影响，同时在一定程度上还影响欣赏者相关的情感反应。譬如当我们驻足于一件以热色调为主要色调的作品前，我们会体验到一种温暖、律动、膨胀的审美感觉，并且产生亢奋、积极向上的精神体验；而冷色调给人的感受却是另一番情景，由于冷色调在色感的体验方面不是那么强烈，很容易使欣赏者体验到孤寂、安宁、冷清、内敛的感受，同时引发庄重、肃穆、辽远、深远、厚重的联想。欣赏者审美感受的特殊心理特征，是其在面对欣赏客体时，在头脑中映现出以往没有直接感知过的事物形象的一种特殊心理，这一过程不仅使过去的记忆得到改造与创新，同时又使得欣赏者业已形成的经验与眼前这种短暂的图景进行新的整合。
　　色彩的传达在很大程度上也要受内容的影响。如果作者想传达一种宁静恬美的超然意象，就不便用热烈激昂的热色调了。此时应该用一种较为柔和温润的色调来渲染整体构图，而且，可以通过色阶的不断调和，使人的情感在色阶的渐变中层层递进。相反，如果刻字艺术家想在作品中表现一种思想或文化的冲突与碰撞，那就不再是使用一些冷色调了，冷色调对热主题只会起弱化作用，此时，最好选择一些对比度很大，跨度很远的不同色阶来表现整体内容，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强调和催化思想内容的深度和冲突，才能产生最有力的情感迸发。
　　通过这种色阶高低的相互调节，欣赏者与创作者之间建立起一种无声的交流，作为创作者内心情绪的外化，刻字作品蕴含着个体精神与生命价值之间的矛盾与紧张、和谐与宁静。而作为欣赏者而言，它又表现了永恒活跃的生命本体与相对平静的观照方式之间的深刻矛盾。
　　三和谐之色：视知觉选择的最终归宿
　　刻字艺术家使用各种不同的色彩来渲染刀刻之迹，并不是刻意地去模仿或象征自然界中存在的各种形色，而是在构思、经营、思索整体构图诸元素关系的过程中，力求形成与宇宙世界之和相同构的审美之境。
　　和谐是美的最高境界。古今中外艺术家无不追求一种和谐，达到和谐美的艺术品，具有永恒的艺术魅力。所谓艺术中的和谐，主要是指艺术作品中各形式语言之间的关系在一定场域中达到一种平衡和融洽，和谐在艺术创作中是一种秩序和规范。黑格尔曾认为，在艺术中各因素之间的协调一致就是和谐，和谐一方面是本质上的差异面的整体，另一方面也消除了这些差异面的纯然对立，因此它们的互相依存和内在联系就显现为他们的统一。有着和谐之美的艺术作品，一切美学因子在其间各司其职各显其能，或使欣赏者的心灵陶醉在轻松愉快和谐美好的心境中，或使欣赏者的心绪沐浴在自由激荡的情境里。
　　对现代刻字艺术而言，和谐之美是各方形式语言综合的结果，色彩、线条、构图等等都是形成和谐之因子。因此，如何处理各种色彩之间的关系，对于追求和谐而言尤为重要。当今中国刻字界，在追求色彩和谐方面还做得不够，对色彩的理解还存在很多偏狭之处，随便翻动全国各大刻字艺术作品集，映入眼帘的色彩一律是厚重深沉的，色彩跨度很小，以至于色调一致，情调一致。作为艺术审美，我们所期望的永远不是单一和雷同，因为不同的色彩元素，产生的视觉意象、形成的表达氛围、萌生的语言环境肯定是不同的，最终予人的审美感受也是不同的。而同一阶层的色素，无形中把欣赏者情感中的某一部分情绪抑制了，使其不得释放。在设色方面，这种近似雷同化现象的出现，可以说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刻字艺术家囿于特定的审美氛围，迅速聚集地接收、认同同一信息所造成的。审美氛围是社会心理的集合、构成，相应地规定着审美的走向，但是却不应成为造成审美惰性和限制审美取向的特定因素。
　　当代刻字艺术家对色彩的理解应当更深入、更全面，不能成为好色之徒唯色之徒。因为，刻字作品所呈现出来的色彩，其功能不仅仅是视觉意义上的色，而是与整体构成紧密相关的功能意义上的韵。韵的缥缈与不可捉摸，要求刻字艺术家具备独异的审美感知力和对色彩的敏感力，刻字色彩的显示，表面上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复调结构，实际上却是各种色彩的和谐统一，由此唤起欣赏者思维的联想，进行心灵的交流。现代刻字艺术家通过刻字作品，将生活的感受和强烈的主观愿望倾注在每一个色块里，用色彩所蕴含的意义来把握刻字作品的主题，两者互为促进，最终揭示色彩元素和刻字主题的整体精神和意义。
　　一件优秀的现代刻字作品，各种色彩元素的作用绝不是孤立单一的，而是处于一个相互补充、相互协调的和谐状态。现代刻字艺术家在奏刀之前，要对作品进行主题构思和空间设计，此时也就应该考虑这件作品色彩的敷陈和刀法的选择了，特别是色彩的选择必须充分考虑主题和形式构成的需要，当然，现代刻字作品的整体构成、色彩和材质的选择被视知觉捕捉时，也会因欣赏者的审美经验存在差异而产生不同的关注点，从而引发不同的审美感受，以至于产生不同的审美价值评价。
　　当然，现代刻字作品中有很多作品对色彩的应用缺乏最起码的调控能力，为了达到所谓的视觉冲击力，而动用各种制作手段，比如喷洒、皴擦、做旧、熏烤应有尽有，泛滥无度，最终，这些出格的行为都超出了色彩运用的界限，造成作品品格的低下。
　　达到和谐并不容易，一方面要求刻字艺术家要敢于尝试、敢于创新。另一方面要求现代刻字艺术家要不断补充其他学科的知识，眼界的提升是其最有力的保障，眼高方能越众，只有如此，作品色彩的呈现才能经得起欣赏者挑剔目光的严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