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先秦儒学的地域文化特色

　　儒学是一个开放的思想体系，它能不断吸纳不同文化因素以丰富其内涵。早在先秦时期，儒学在生成、传播的过程中，就从不同的地域文化中汲取营养，形成了异彩纷呈的地域文化特色。本文拟以邹鲁儒学、齐地儒学、三晋儒学为例，对先秦儒学的地域文化特色作一探讨。
　　一、邹鲁儒学的地域文化特色
　　鲁国位于泰山之阳，汶、泗、沂、沭水流域，属于相对封闭的内陆型国家。鲁国经济结构以农业为主，其境内丘陵间的土地宜于农桑。《汉书地理志》：（鲁）地陿民众，颇有桑麻之业，亡林泽之饶。鲁国政治上遵行宗周礼乐制度，以亲亲与尊尊作为治国原则。《汉书地理志》：周公始封，太公问：何以治鲁？周公曰：尊尊而亲亲。在地理、经济、政治等因素作用下，鲁文化形成了如下特色：
　　（一）尚俭朴。长期的农业经济生活，使鲁国形成了重农尚俭的风俗。《史记货殖列传》载，鲁国地小人众，俭啬，民好畜藏，好农而重民。《国语鲁语下》载，鲁国贵族夫人不但亲自纺织，还训告儿子：居，吾语女。昔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不材，逸也；瘠土之民莫不向义，劳也。鲁国的季文子辅佐三代国君，家中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无藏金玉，无重器备，生活十分简朴。
　　（二）重亲孝。鲁人有浓厚的亲亲观念，重视以孝道为核心的宗法伦理道德。据李启谦先生研究，鲁有君主以孝为谥者，如鲁孝公；有的贵族以孝为名，如施孝叔、孟孝伯等，这是鲁国重视孝道的反映。《国语周语上》周王室的大臣称赞鲁孝公鲁侯孝。《左传》中记载了鲁国宣扬孝道的言论，说孝，礼之始也，孝敬忠信为吉德，孝子之养父母，等等，都体现了鲁国对孝道的重视。
　　（三）崇礼义。鲁国以法则周公为施政纲领，铸就了根深蒂固的礼乐传统。春秋时期，鲁国成为礼乐文化的中心。鲁襄公二十九年，吴季札观乐于鲁，叹为观止。鲁昭公二年，晋韩宣子聘鲁，观书于太史氏，曰：周礼尽在鲁矣。邹鲁地区有很多深谙礼乐的饱学之士。《庄子天下》：古之道术，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在周礼文化的浸润下，鲁人养成了重礼义廉耻的风气。《汉书地理志》记载鲁国其民好学，上礼义，重廉耻。
　　二、齐地儒学的地域文化特色
　　齐国地处黄河下游，是一个典型的沿海国家。《史记货殖列传》：齐带山海，膏壤千里，宜桑麻。齐国存在多种经济类型，农林牧副渔业、手工业、商业诸业并举，多元发展。《汉书地理志》：太公以齐地负海舄卤，少五谷而人民寡，乃劝以女工之业，通鱼盐之利，而人物辐凑。齐国政治上有尊贤尚功的传统。《吕氏春秋长见》：吕太公望封于齐，周公旦封于鲁，二君者甚相善也。相谓曰：何以治国？太公望曰：尊贤上功。周公旦曰：亲亲上恩。在地理、经济、政治等因素的作用下，齐文化形成了如下特色：
　　（一）尚变革。齐国历史始终贯穿着变革精神。太公初封，因其俗，简其礼，以灵活变革的态度对待周礼。管仲辅佐齐桓公，政不旅旧，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实行军政改革。战国时期，齐威王大胆改革，励精图治。《管子正世》：不慕古，不留今，与时变，与俗化。表达的就是齐文化的崇尚变革的精神。
　　（二）务功利。齐文化推崇功用和实利，把人生目标的追求，不是放在对义理、道德等一种纯理性的精神上，而是注重实在的、物质的现实利益，把对物质的追求看作是对精神追求的基础。《管子牧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齐国的崇尚功利，也渗透在社会风气中。《管子大匡》载：朝之争禄相刺裚领而刎颈者不绝。鲍叔谓管仲曰：国死者众矣，毋乃害乎！管仲曰：安得已然，此皆其贪民也。揭示了齐人重利禄、轻礼义的一面。
　　（三）贵兼容。齐国濒临大海，大海赋予了齐文化海纳百川的包容精神。齐文化形成之初始，就是东夷文化、姜炎文化、商文化、周文化的融合体。齐文化的兼容并包，在学术领域表现得尤为突出。如齐国的法家，提倡法礼并举，融入了儒家学说，同时也包容了道家学说。齐国的道家，以老子无为思想为基础，兼采儒、法，形成了黄老之学。邹衍糅合先秦阴阳家、五行家的思想而提出五德始终说。齐国的稷下学宫汇聚了各地的学者，他们互相进行学术辩论、诘难，形成了百家争鸣的盛况。
　　三、三晋儒学的地域文化特色
　　晋国立国时，处河、汾之东，方百里。春秋、战国时期，晋国不断扩张领土。三晋疆域最大之时，除了占有今山西全境外，还据有今河北、河南的大部，陕西的东部、北部及内蒙古南部的部分地区。三晋地区自然地理环境复杂多样，为众多民族提供了生存、发展的空间。《国语晋语二》：戎、狄之民实环之。三晋地区自然地理环境复杂多样，经济结构存在明显的地域差异。南部为发达的农业区，中部为农牧业交错区，北部为典型的草原游牧区。晋国在政治上的特点：一是从夏戎杂处的国情出发，实行启以夏政，疆以戎索的治国方针；二是突破周代宗法制下的公族执政传统，形成晋无公族的政治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