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态与动态论汉英中性词的语义偏移

　　编者按：语言的结构（形式）是语言研究实现科学化的理想初始点，然而学术界不少人却受ldquo；超越结构主义rdquo；美好愿望的驱动而忽略它。本期的组稿以ldquo；规则与变异rdquo；（马晓华、孙寰）为出发点，经过传承（王莉）环节凸显出语言的运作机制；情态的定量分析（宋丽珏）和模式化（郭淑芬）昭示我们，语言不是世界本身，而是人心智操作生成的相应图景（徐涛）。提要：语义偏移是一种特殊的语义现象。词语的意义有静态义和动态义之分。静态义是存在于词典或人的大脑中的词的意义，动态义是完成交际功能所表现出来的意义。语言中有些词的静态意义是中性的，但在动态时，虽然没有受到形容词修饰，一旦出现在某些特定的格式中，意义却向正极意义或负极意义转移。这种现象被称为中性词语义偏移现象。关键词：中性词语；语义偏移；格式StaticandDynamicSituation：PerspectivesofSemanticShiftofChineseEnglishNeutralTermsMaXiaohua（NortheastForestryUniversity，Harbin150040，China）Thisarticleprobesintospecialsemanticphenomenon。Themeaningsofwordsarecategorizedasstaticanddynamic。Staticmeaningisthemeaningofawordinthedictionaryorinthehead。Dynamicmeaningiswhatisexpressedwhileincommunication。Inlanguagesomewordsappearneutralmeaningwhentheyarestatic，butindynamicsthEirmeaningswilltransfertocommendatoryorderogatoryoneswhentheyariseinsomespecialconstructionsthoughtherearenoadjectivemodifiersbeforethem，whichisknownassemanticshiftingphenomenonofneutraltermsbysomescholars。Keywords：neutralterms；semanticshift；fixedconstruction1引言词语的意义一般分为静态义和动态义。所谓静态义（staticmeaning），就是词语在静止状态下（在词典中或存储在人的大脑里）表现出来的意义。所谓动态义（dynamicmeaning），就是把这些语言单位投入使用，完成交际任务后所表现出来的意义，又称为ldquo；语用义rdquo；。一般情况下，静态义与动态义应该是一致的，即静态义动态义。但也有相当多的时候，二者并不相同，也就是出现ldquo；偏移rdquo；。ldquo；语义rdquo；包括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本文讨论的ldquo；语义偏移rdquo；不包括语法意义的偏移，也不包括词汇意义中的理性意义的偏移，只指词语感情色彩的偏移。一般汉语教材在谈到感情色彩时，往往把它分为褒义、贬义和中性3种。这样的分类未免过于狭隘。例如：他的讲话很有水平。泥牛入海无消息。的ldquo；水平rdquo；指高水平，的ldquo；消息rdquo；指ldquo；很少信息rdquo；，两者的意义都很难用ldquo；褒义rdquo；、ldquo；贬义rdquo；概括。所以，我们同意邹韶华的分类：ldquo；正极意义rdquo；与ldquo；负极意义rdquo；（邹韶华2001：1）。ldquo；正极意义rdquo；包括ldquo；褒义、大义、多义rdquo；等。ldquo；负极意义rdquo；包括ldquo；贬义、小义、少义rdquo；等。因此，上面两例可以表述为：的ldquo；水平rdquo；偏向正极意义，而的ldquo；消息rdquo；偏向负极意义。本文选取几个有代表性的结构，探讨中性词语义偏移现象，分析和阐释汉英中性词语义偏移的取向和偏移的格式。2中性词语义的两极张家骅用俄罗斯当代语义学中的ldquo；标尺两极rdquo；规律来解释中性词的语义偏移。他认为中性名词受到人们在认知方面的ldquo；标尺两极rdquo；规律影响，意义向标尺的极端偏移（张家骅2001：9）。中性词的语义偏移包括偏向正极和偏向负极两种情况，个别情况向两极偏移。例如：开完会浏览黄山，大家就有情绪了。他不会来了，他有情绪。显然，句中的ldquo；情绪rdquo；处在动态时，是偏向两极的。的ldquo；情绪rdquo；向正极偏移，的ldquo；情绪rdquo；向负极偏移。2。1正极其次，中性词语义向正极偏移还可以用礼貌原则来解释。Leech（1983：132）的礼貌原则包括6个准则。其中，4个准则与评价有密切关系：1）赞扬准则（要尽力缩小对他人的贬损，尽力夸大对他人的赞扬）；2）谦虚准则（尽量缩小对自己的表扬，尽量贬低自己）；3）赞同准则（尽量缩小自己与别人的分歧，增加共识）；4）同情准则（尽量减少自己对别人的厌恶，增加同情）。Brownamp；Levinson的礼貌原则的核心是ldquo；面子rdquo；概念。按照Brownamp；Levinson的理论，在和人谈话时，应以个人的正面面子为取向，采用正面的礼貌策略（Brownamp；Levinson1978）。例如：2011年马晓华静态与动态：论汉英中性词的语义偏移第3期我生日时，我的朋友送给我一件很贵重手表，真够意思。我们经常骂一些道德败坏的人：ldquo；不够中国人！rdquo；洪达不够朋友。例的ldquo；意思rdquo；、例的ldquo；中国人rdquo；、例的ldquo；朋友rdquo；都隐含正极意义，展示说话人的情感偏向。ldquo；够意思rdquo；指的是ldquo；对朋友的美好情意rdquo；，ldquo；不够中国人rdquo；表达的是ldquo；不够一个真正的中国人rdquo；。例如：Quiteaman！Hethinkshimselfsomething。2。2负极中性词ldquo；进人构式以后，就不再仅仅表示其概念义，还增加作为区别特征的具体评价义素rdquo；（张治2008：50）。下面的中性词就被附加了明显的贬低意味。这人真不是个东西。ldquo；东西rdquo；一词在ldquo；是不是rdquo；、ldquo；算什么rdquo；结构的影响下发生正极意义的偏移。由于前面是一个否定，所以表示对人的一种厌恶情感。例如：人老了再打扮也是那个味儿。语义偏移：ldquo；那个rdquo；促使ldquo；味儿rdquo；偏向负极。3汉语中性词语义偏移的条件及格式任何一个构式都有一个准入条件，不符合该条件的词一般无法进入这一构式，语义偏移除了受评价性语境影响外，中性词ldquo；本身的性质也是一个制约因素rdquo；（张治2008：49）。因此，并不是每个中性词在动态状况中国下都会发生语义偏移。发生这种偏移要受两个因素制约：一是词语本身的性质，另一个是在特定的格式中。3。1动宾格式3。11（没）有N格式这是一种主要的使语义产生偏移的格式。例如：你老郭头带头，我就没话说！这家ldquo；西来顺rdquo；饭馆，原本是要名声有名声，要气派有气派的。句中的格式都包含ldquo；有没rdquo；，不同的地方是只能成对地叠用，而且必须顺着一个方向说，没有类似ldquo；要名声有名声，要气派没气派的rdquo；的用法。2。12（不）是N格式生活真是一坑烂泥，实际上大赵庄人过的不是生活，仅仅是活凑合！没想到《还珠格格》第二部越来越不是味儿了，怎么越来越像ldquo；琼瑶剧rdquo；了！ldquo；生活rdquo；偏向正极，ldquo；味儿rdquo；也偏向正极。2。2副词N名词存在着与程度副词语义上的某个吻合点，从而得以具备彼此选择的前提，但在实现过程中受到名词自身语义特征蕴涵程度和其他条件的制约。这种组合本质上是双方语义特征的选择和匹配过程，体现语义的双向选择原则。如ldquo；学问rdquo；意义为ldquo；正确反映客观事物的系统知识rdquo；、ldquo；知识、学识rdquo；，但使用时经常偏向为褒义：ldquo；特学问rdquo；意指ldquo；学问很高rdquo；。由于该类名词所指称事物的性质意义由中性偏向褒义或贬义，因而词语本身附上一定的感情色彩，从而获得程度性。例如：据店主介绍，ldquo；Dansleventrdquo；是意大利文，就是ldquo；很潮流、很时尚rdquo；的意思，但所经营的全部是在香港设计和生产的流行前沿服饰。我们部门来了一位新人，可大家觉得她是一个挺个性的人。这里的ldquo；潮流rdquo；、ldquo；时尚rdquo；、ldquo；个性rdquo；的语义显然是偏向正极的意义。2。3副词V汉语有些动词的前面如果用ldquo；很rdquo；、ldquo；真rdquo；、ldquo；太rdquo；等副词修饰，后面动词发生偏移的特征则更为明显。如ldquo；会rdquo；、ldquo；能rdquo；等。她不但很会穿衣服，而且很会打扮！他太会说。4英语中性词语义偏移的条件与类型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同时也是人类最重要的思维工具。从形式逻辑角度看，人类各民族的思维方式应该大体一致，因此这种语义偏移的现象在各种语言中应该普遍存在。有人称为ldquo；跨语言现象rdquo；或ldquo；跨文化现象rdquo；。例如：Hersquo；dwantedtomakehercomeacrosswithoutanytrickerybutiftrickerytherehadtobe，hewasthemanforit。man的静态概括义指ldquo；（任何）人rdquo；。但中，以iftrickerytherehadtobe为前提，man的语义偏向正极，特指ldquo；权威、行家rdquo；。4。1搭配义沈家煊指出，ldquo；英语的这类表达式lsquo；固化rsquo；的程度较高，大多已形成一个词或固定的短语，都在词典中一一列出。汉语相应的表达式还未完全lsquo；固化rsquo；，还有相当程度的能产性，因此词典中不宜一一列出rdquo；（沈家煊1996：8）。例如：Everytoolisinplace。Maybeyouwoulddoit，Sonny，butyouhaveawifeandkidsandyouhavetorunthefamilybusinessuntiltheoldmanisinshape。中的place（适当地方）和中的shape（正常的或良好的状态）都发生语义偏移，偏向正极。4。2添加词缀有些英语语义偏移由词缀体现。派生词只有偏移意义。这一偏移意义以生产词词义为理据，但不为生产词所具有。如brainless，inhuman，earthly，tasty，undervaluation，smelly等。英语贬义词常以褒义词加上否定词缀的形式出现。很多负面评价概念在语言中没有专门的词表达，只能以正面评价词为基础，通过加否定语素构成新词表达（张家骅2001：13）。如infamous，ungood，unhappy，unbeautiful，unbookish，maladjusted，dysphonic等。由表示积极评价的形容词加否定语素构成消极评价形容词的现象十分普遍。但是由消极评价形容词加否定语素构成积极评价词的现象却相对少见，褒义词极少以贬义词加上否定词缀的形式出现。如slow，bad，foolish，nasty，stupid，dull，lazy，sad，ugly等。4。3词语的选择性Icouldnrsquo；ttoleratehismanneranylonger。该句中的manner偏向负极，相当于badmanner。由于动词tolerate与之搭配的词语应具有贬义色彩（不喜欢或不赞成的某事物），使后面的中性词语manner承受ldquo；坏的rdquo；、ldquo；不好的rdquo；那一部分含义，语义发生偏移。上例说明一个词可能会由若干个义素构成，但在没有进入交际状态之前，这些还只能够看成ldquo；潜在的语义特征rdquo；，只有等到它跟其他词语组合成句法结构（动态）时，才能显现其价值。一旦词语进入该格式，格式会强制赋予词语显现与其匹配的这个内在隐含的语义特征。这里表现出语义形成过程中的ldquo；突显性rdquo；特征，即合成后的新的典型语义特征不再是构成要素语义的简单相加，而是在其基础上产生新的语义特征（ldquo；动态义rdquo；）。突显性通常产生于两个词语的相互作用下。汉语也存在相同现象。即有些动词要求与其搭配的词语必须具有正极色彩，而有的动词则要求与其搭配的词语必须具有负极色彩。如在ldquo；纠正姿势、纠正发音rdquo；短语中，ldquo；姿势、发音rdquo；则偏向负极意义。由于ldquo；纠正rdquo；对宾语贬义性的要求，它经常和ldquo；不正确的姿势、不正确的发音rdquo；连用。久而久之，在省略原有的负极性修饰语时，ldquo；姿势、发音rdquo；接受前面修饰词语的语义成分，即使不出现这些词语，仍能准确理解语义。5结束语词语发生语义偏移同格式及搭配词语密切相关，受其制约。脱离这种搭配组合，语义偏移就无从谈起。虽然这种偏移也是在特殊语境中产生的，但与纯粹的语境制约产生的感情色彩的变化又有很大不同，受句法结构制约显得更强势。Goldberg认为，ldquo；构式语法理论可以对进入其中的词的词义变化作出合理解释rdquo；（Goldberg1995：4）。构式义是由进入构式的词的词义集合体现并支撑的。但是，无论什么样的词语、什么样的格式，离开ldquo；动态rdquo；这一条件，不会发生前述的语义偏移现象。更确切地说，这种语义偏移只出现在动态状况，绝不出现在静态状况下。因此，词语进入交际状态才是造成语义偏移的根本原因。参考文献程丽霞。《频率与语言结构的显现》述评J。当代语言学，2004（2）。吕叔湘。中性词与褒贬义J中国语文，1983（5）。陆俭明词语句法、语义的多功能性：对ldquo；构式语法rdquo；理论的解释D外国语，2004（2）陆俭明。句式语法理论与汉语研究J中国语文，2004（5）。陆俭明王黎。开展面向对外汉语教学的词汇语法研究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6（2）。马彪。浅谈同义反复辞格J求是学刊，2005（6）。沈家煊。ldquo；有界rdquo；与ldquo；无界rdquo；J中国语文，1995（5）沈家煊。英汉对比语法三题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6（4）沈家煊。语用bull；认知bull；言外义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7（4）沈家煊。不对称和标记论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1999束定芳。认知语义学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9。王惠。从构式语法理论看汉语词义研究J中文计算语言学（台湾），2005（4）。王志武。谈ldquo；味rdquo；的褒义和贬义J中国语文，1986（4）。杨华。多音误读与语用频率的关系J。语言文字应用，2003（2）。张家骅ldquo；标尺两极rdquo；规律与词汇语义偏移J。中国俄语教学，2001（4）张建理英汉双宾语句认知对比研究J外国语，2006（6）张治。汉语中性格式的语义偏移。J汉语学习，2008（3）。张照东。中性词语义偏移的俄汉语对比分析D黑龙江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6邹韶华中性词语义偏移的原因及其对语言结构的影响A语法研究和探索（四）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邹韶华语用频率效应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邹韶华语频bull；语义bull；语法J汉语学习，2004（2）邹韶华中性词语义偏移的类型与成因J。外语学刊，2007（6）Blank，Andreas。WhyDoNewMeaningsOccur？ACognitiveTypologyofTheMotivationsforLexicalSemanticChangeA。InBlank，Koch。Peter。HistoricalSemanticsandCognitionC。BerlinNewYork：MoutondeGruyter，1999。Brown，P。amp；S。Levinson。UniversalsinLanguageUsage：PolitenessPhenomenaA。InE。N。Goody（ed。）。QuestionsandPoliteness：StrategiesinSocialInteractionC。Cambridge：CUP，1978。Grice，H。P。LogicandConversationA。InPColeJ。L。Morgan（eds。）。SyntaxandSemantics，vo13CNewYork：AcademicPress，1975。Goldberg，AdeleE。Constructions：AConstructionGrammarApproachtoArgumentStructureM。ChicagoUniversityPress，1995Leech，GPrinciplesofPragmaticsM。London：Longman，1983Leech，G。SemanticsM。Harmondsworth：PenguinBooksLtd。，19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