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奇长女刘爱琴曾当过童养媳,中年家破人亡,去世后捐献遗体
"救命啊!"
1935年,湖北汉口城中,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正在井边汲水,忽然她眼前一黑,被水桶拖了下去。
男主人循声跑到井边,低头看到井中拼命扑腾呼喊的孩子,连忙把梯子放下去。
被救上来的小姑娘浑身湿透,垂头站在院子里,听着女主人恶声恶气地骂她,眼角还挂着泪花,却一点哭声都不敢发出。
水井(素材来源于网络)
这样的事情,于她实在是家常便饭,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一辈子都要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度过。
她只要再忍一忍,三年后,周恩来总理 便会设法来搭救她。父女相认,聚散难由人
"臭丫头,起床了!"
小姑娘被这一声吼叫震得从梦中惊醒,她揉了揉眼睛,往窗口一张,天光还未亮。
不需要女主人交代,11岁的她已经懂得看人脸色,起床后她便像往常一样,劈柴火,打扫屋子和院子,烧火、担水、做饭。
记得养母告诉过她,来到这户人家就可以吃饱穿暖,但她在这里和奴隶无异,整天都在不停地干活,稍有一点让主人家不满意,就会遭到打骂,因此她浑身没有一处不是淤青。
很久以后,爱儿才知道,原来养母是将她卖给了这家人做童养媳。
穷人家的孩子(素材来源于网络)
要是没有来这里就好了,小姑娘一面 打水,一面怀念养母家的日子。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爱儿!"
小姑娘闻声转过脑袋,愣了一愣,面前的女人正是她想念不已的养母,她立马跌跌撞撞扑到女人的怀里,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而她给人家做童养媳的日子,马上就要终结了。
这次被养母接走后,她便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而是跟着一个叔叔去了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随后搭上了去延安的火车。
听办事处的周恩来伯伯说,她的父亲叫刘少奇,正在延安盼着她回去。
周恩来和刘少奇
打小就没有父母的她,得知马上就能见到亲生父亲,激动不已,只恨火车太慢,不能立马飞到延安。
父女重逢那日,窑洞中有很多人,旁边的人给她指了指,说那就是她的爸爸,起哄让她叫一声"爸爸"。
可真正见到了父亲,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愣在原地,无所适从地望着他。
自打1927年将女儿寄养在武汉一位工友家中,刘少奇便再没见过她。
见女儿不肯喊他,心中一阵酸楚,但还是朝她慈爱地一笑,将她拉到一边坐下:
"几岁了,爱儿?"
爱儿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 "不知道"。周围的人听了,皆忍俊不禁。
众人很是喜欢这个小姑娘,便一人一句地问爱儿,爱儿一递一答。
忽然,她转向父亲那边,问道:"为什么我见到了爸爸,没见到妈妈?"
整个窑洞立时静了下来,刘少奇心下涩然,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你妈妈牺牲了。"
何宝珍烈士
原来,在1933年,国民党白色恐怖笼罩全国,无数革命义士被捕,爱儿的母亲何宝珍时任全国互济总会的领导职务兼营救部部长,为了营救同志,于上海被捕入狱,次年在南京雨花台英勇就义。
爱儿本以为来了延安,就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和父母幸福地生活下去,却不料她再也没有妈妈了,不觉鼻子一酸,眼泪豆子一样滚落脸颊。
尽管母亲去世是很大的遗憾,可来了延安,和父亲相处的日子仍是很愉快的,一切曾经缺失的,在这里都得到了补偿。
过去的11年里,她只有"爱儿"这个乳名,刘少奇便又给她取了个大名,叫刘爱琴。
刘爱琴
刘爱琴不曾上学读书,刘少奇便手把手地教她认字,教的第一个字是‘刘’字,她看着半边错读成 ‘倒’字,父亲又写了一个‘倒’字,她就彻底蒙了。
刘少奇并不恼,仍旧耐心教导女儿。
同年七月,流落在外的同胞哥哥刘允斌也来到延安与亲人团聚,刘爱琴欣喜万分。
有父亲有哥哥陪伴的生活,令刘爱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爱和幸福,遗憾的是,这样的日子仅仅持续了一年。
刘少奇与儿子刘允斌、女儿刘爱琴(均为何宝珍所生)
1939年,刘爱琴和哥哥刘允斌离开延安,经新疆抵达苏联的莫尼诺国际儿童院。
这是苏联专门接收世界各地共产党和革命者后代的一个地方,距离莫斯科有两三百公里远。
时值二战,苏德交火,儿童院附近并不太平,也没能幸免于德军的轰炸。
为了自保,学校老师组织孩子们巡逻,给年长些的孩子发一把樱枪似的武器,到楼顶站岗,一旦发现情况不妙,就通知大家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老师担心照顾不到所有人,便让大孩子保护和照顾小孩子,当时刘爱琴12岁,负责保护两三岁的孩子。
除了生命安全没有保证,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儿童院的生活物资也得不到保证。
1949年8月,刘少奇与刘允斌、刘爱琴、朱敏在莫斯科
苏德一交火,物资输送链便被切断,与外界彻底隔绝,吃穿用度都要勒着裤腰带安排,常常忍饥挨冻。
有一年冬天,酷寒难耐,雪下得很大,仿佛要把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整个掩埋,孩子们挤在一团,冷得直哆嗦。眼看着物资迟迟无法抵达,炭火告罄,老师们便将院子里没长大的树砍掉烧火取暖。
越是这种饥寒交迫的日子里,刘爱琴便越想念安稳祥和的延安,更想念父亲,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一家人才能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不再忍受别离之苦?
刘少奇长女,是荣耀,还是束缚
苏德战争结束后,刘爱琴17岁,已经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决定到莫斯科通讯技术专科学院进修经济规划,报到那日,她遇到了一位令她毕生难忘的白月光般的男子。
他叫费尔南多,西班牙人,有着一头漂亮的栗色头发,鼻梁高挺,双目深邃。
交谈之下,两人得知对方都曾在 莫尼诺国际儿童院待过,心生亲切,不过由于分属于两个系,他们很难有更多交集。
可俗话说得好,千里姻缘一线牵,何况他们还同在一所学校。
1946年岁末,学校举办了新年舞会,所有学生都会参加,刘爱琴再次见到了费尔南多,还一起跳了一支舞。
舞池中央,灯光摇曳,刘爱琴双手搭在费尔南多的肩上,与他翩翩起舞,留声机播出的古典音乐如泉水般流泻于大厅之中,是谁的耳根染上红晕,又是谁的心跳漏了一拍。
两个身在苏联的外国人,在浪漫的革命气氛中,很快坠入了情网,并且结为夫妻。
彼时的两人并不觉得国别可以阻碍他们的相恋,他们在苏联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并没有料到父母的反对可能给这段跨国婚姻带来什么样的结局。
1949年,刘少奇秘密访苏,父女俩时隔十年,终于又见面,刘爱琴心中很是欢喜,但这份欢喜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变成了无尽的痛苦。
刘少奇与女儿刘爱琴
刘爱琴的婚事遭到父亲的激烈反对,哪怕费尔南多愿意和刘爱琴定居中国,父亲也还是坚持要求她离开费尔南多,即刻随父归国。
归国前,刘爱琴在父亲和费尔南多之间反复挣扎,为此事不知哭了多少回,掉了多少泪。
她不明白父亲那句:"西班牙的制度同我们将要建立的国家不一样,爸爸要对你和工作上负责"是什么意思,不明白政治何以会成为两个人不能相爱的理由,更不明白在她心中神明一样高大的父亲为什么会罔顾她真正的情感和需求。
仓央嘉措诗云"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面是自己深爱的丈夫,一面是多年未见的父亲,夫妻俩冥思苦想许久,也没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在父亲的连番劝告下,刘爱琴终究还是屈服了,忍痛离开了丈夫。
青年时期的刘爱琴
回国后,刘爱琴生下了费尔南多的孩子,取名"索索",很快,父亲刘少奇便又为她张罗起了婚事。
父亲给她精心物色了一个名叫巴彦孟的男人。
"他政治上好,出身也好,你们又是人民大学的同学。"父亲苦口婆心地劝她。
像那个时代的许多父亲一样,出于对女儿的爱,刘少奇也免不了在女儿婚事上做出说一不二的决断,而刘爱琴的声音是那样微弱,只能湮没在那个大局至上的年代。
刘爱琴最终还是嫁给了巴彦孟,而刘少奇永远不会知道,他看好的这位女婿会在后来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的女儿。
婚姻上,刘爱琴作为刘少奇的女儿,失去了自主选择的权利。工作、生活和学习中,刘爱琴也得比普通人更加勤奋刻苦,付出更多努力,言行举止更加谨慎克己。
刘少奇一家
当北师大女附中的领导在刘少奇面前夸了一句刘爱琴,刘少奇不喜反忧,立刻严肃道:"爱琴来这儿有两个任务,一是做老师,教俄语;一是当学生,学习中文。请一定对她严格要求。"
当党支部通过了刘爱琴的入党申请,刘少奇摇了摇头,觉得女儿还不够格,当即撤销了女儿的入党资格。
后来国家动员干部援疆,刘少奇认为他的女儿更应做好表率,便敦促女儿下放内蒙,一去就是十几二十年。
父女俩聚少离多,但刘爱琴时时都挂记着父亲和家里,在物资稀缺的那几年,她常常往家里背羊肉,但家里又都吃不惯,后来就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家背土豆。
而父亲远在北京,也常常关心她的工作和生活。
"好好工作,不要在单位里和别人争什么。"这是刘少奇经常对女儿刘爱琴讲的一句话。
其实刘爱琴从来也没和别人争什么,也不喜欢掺和麻烦事儿,但父亲总是有这样的担心。
作为刘少奇的女儿,好处一点没有,身上的约束反而远多过普通人。
刘少奇风流云散后,享受安宁的晚年
1966年6月底的一天,刘爱琴乘车赶来北京处理事情,期间父女俩都很忙,第二天早饭过后,刘爱琴便急匆匆回了内蒙。可万万没想到,此一别会是父女二人的最后一面,后来她回忆起这一天,总是悔恨万分 ,恨自己没能多陪陪父亲。
1969年,从别人口中得知父亲去世的噩耗后,刘爱琴悲愤不已,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那几日,只要一想起与父亲为数不多的相处情景,想起父亲的严厉与慈爱,她便忍不住掉泪,在外面她不敢哭,就偷偷躲在被子里抹眼泪,哭了两天两夜。
何宝珍与刘少奇
一切回归正轨后,刘爱琴先是在河北石家庄工作,后来在北京中国人民警官大学教授俄语。
按照父亲的遗愿,他的骨灰被撒向大海,因此刘爱琴每年便到父亲的故居花明楼去祭奠,低调地去,低调地离开。再之后,刘爱琴便年年都去雨花台烈士陵园凭吊。
晚年的刘爱琴,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定期与从前那批去苏联的孩子们聚会,做做俄罗斯菜,唱唱年轻时候的歌,用俄语交谈,追忆儿时的趣事。
平时会去颐和园遛弯儿,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耳清目明,喜欢读书,早晚都读,也写书,根据自己和其他长辈的回忆,刘爱琴撰写了《我的父亲刘少奇》一书。该书以伟人女儿的视角,讲述了刘少奇波澜壮阔的一生,字里行间可见刘爱琴对父亲的深沉复杂的感情。
阅尽沧桑后,刘爱琴早已释然,时代造就的悲剧,她早就看淡了,只希望自己能够安度晚年,让后辈们远离仕途,本分生活。
历经坎坷,终归尘土。2020年6月7日19时43分,刘爱琴因病在京逝世,享年93岁。刘爱琴生前曾希望将自己的遗体捐献给医学研究,至此,刘爱琴走完了近一个世纪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