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楼 位于洞庭湖畔的岳阳，古称巴陵，又名岳州，是一座集名山、名水、名楼、名人、名文于一体的历史文化名城。但许多人可能不知道，隋末唐初之际巴陵曾是萧铣割据政权的开国之地和初期的首都。 隋朝末年，天下大乱，各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眼看隋政权摇摇欲坠，一些地主官僚也趁机打出反隋旗号，盘踞一方。在北方中原地区，以李渊建立的唐、王世充建立的郑、窦建德建立的夏和李密领导的瓦岗军，实力最为强大。而南方的长江中游地区，则被萧铣建立的梁所割据。 萧铣是后梁宣帝的曾孙。祖父萧岩，隋文帝开皇初年叛隋降于南朝陈，陈亡 后被隋文帝诛杀。萧铣少时孤贫，以受雇给人抄书谋生，侍奉母亲很孝顺。隋炀帝时，因皇后萧氏是萧铣的叔伯姑母，萧铣遂以外戚身份提拔为罗县（今湖南汨罗）令。时罗县隶属于巴陵郡（郡治在今湖南岳阳市）。 萧铣在隋末乱世中崛起，纯属意外。大业十三年（617年），岳州校尉董景珍、旅帅郑文秀、沔州人张绣等共谋起兵反隋。众人欲推举董景珍为首领，但董景珍推辞说：＂我出身寒微，难以号令天下。罗县令萧铣是先前梁朝皇室的后代，宽仁大度，有梁武帝的遗风。我听说帝王兴起，必有天命。隋朝卦象中的正印位置，恰好被称作起梁，这可能是萧氏中兴的征兆。我们推举他为首领，顺应天意，岂不更好？＂见董景珍言之凿凿，众人便信以为真。于是派人联络萧铣，拉他共同举事。 隋末群雄割据图 萧铣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复兴梁朝的机会，欣喜之余奋笔疾书给董景珍写信：＂我的先辈臣服于隋朝，纳贡从来不打折扣，可隋人却贪得无厌，吞并我土地，灭我宗社。我对此痛心疾首，一直想洗刷这个耻辱。如今各位替天行道，有心重续梁朝国祚，福佑于先帝，我当然要挺身而出，与你们共图大业！＂萧铣遂以讨伐贼寇为名，募兵数千，响应董景珍起兵。 正当萧铣准备举事时，来自颍川的沈柳生起义军进攻罗县。萧铣率军迎战，却被沈柳生打败。萧铣意识到，如今天下豪杰纷纷叛隋，不打出反隋旗号，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以恢复梁朝的名义反隋，反而能收编其他反隋力量。当年十月，萧铣在罗县自称梁公，旗帜服色全遵梁朝旧制。沈柳生见萧铣已公开反隋，与自己目标一致，便率众归附萧铣。萧铣则封沈柳生为车骑大将军。仅几天时间，远近归附者达数万人。正如一句俗话所说的，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于是，萧铣率众前往郡治巴陵，在巴陵城南筑坛祭天，自称梁王。因祭天时有异鸟到来，遂定年号为凤鸣。 岳阳古城 由于好运来得太突然，萧铣不禁有点飘飘然。次年，萧铣觉得称王不过瘾，决定称帝。他依照梁朝旧制在巴陵重建政权，设置百官，追谥从父萧琮为孝靖帝，祖父萧岩为河间忠烈王，父亲萧璇为文宪王。又分封拥戴他有功的七名手下为王，其中董景珍为晋王、雷世猛为秦王、郑文秀为楚王、许玄彻为燕王、万瓒为鲁王、张绣为齐王、杨道生为宋王。虽然事业刚刚起步，可萧铣封起王来是毫不吝啬。 舞台搭起来之后，下一步就是唱戏了。由于当时群雄逐鹿的中心是在北方中原地区，南方的长江中游地区以萧铣一家独大，所以萧铣的开场戏可谓得心应手。萧铣派手下东取豫章（今江西南昌），北攻南郡（今湖北荆州），南平岭南（今广东、广西大部）。短短一年时间，萧铣便占据了东至九江、西抵三峡、南尽交趾、北临汉水的广大地盘，兵力多达40余万。 巴陵虽为萧铣的发迹之地，但由于城池太小，在萧铣看来不足以充当首都。因此，萧铣一攻下南郡，便匆匆将都城迁到了当时长江中游的中心城市江陵（今湖北荆州）。不过，迁都江陵之后，萧铣的好运也差不多到头了。 大业十四年（618年）三月，隋炀帝在江都被杀。五月，李渊在长安称帝，建立唐朝。唐朝建立后，图谋扫灭群雄，重新统一天下。萧铣为巩固长江上游的防务，于武德二年（619年）出兵峡州（今湖北宜昌），但被驻守峡州的唐军击败，士卒死伤大半。此战不仅未能达到预期目的，反而引火烧身，加速了自己的灭亡。 隋末唐初群雄逐鹿 武德三年（620年），唐高祖李渊令夔州总管、赵郡王李孝恭夺取通州（今四川达州）和开州（今重庆开州），基本控制了长江上游地区，对萧铣形成了高压态势。可这时的萧铣却屋漏偏逢连夜雨，内讧不断。萧铣手下的将领大多专横残暴，一个个拥兵自重。而萧铣表面上宽厚仁慈，实则小肚鸡肠，生性多疑。萧铣为加强对手下将领的控制，扬言休兵以便农耕，欲罢免诸将兵权。大司马董景珍之弟时为将军，心怀不满，谋图作乱，因事泄被杀。董景珍当时镇守长沙，萧铣虽然同意赦免他，却又命他返还江陵。董景珍担心萧铣加害于他，便向唐军统帅李孝恭献地投降。萧铣盛怒之下派张绣领兵进攻董景珍。董景珍兵败后被其部下杀害。萧铣于是提升张绣为尚书令。但张绣居功自傲，萧铣又杀了他。接二连三的内乱，令萧铣元气大伤，江河日下。 武德四年（621年），唐高祖以李孝恭为荆湘道总管、李靖为行军总管兼长史，集12总管之军，分三路围攻萧铣。庐江王李瑗一路从巴蜀顺江而下，黔州刺史田世康一路出辰州（今湖南沅陵）趋武陵（今湖南常德），黄州总管周法明一路出夏口（今湖北汉口），合兵攻打萧铣。各路唐军势如破竹，萧铣守将纷纷投降。不久，李孝恭、李靖大军兵临江陵城下。当时，江陵仅有数千守兵。虽然萧铣在岭南尚有十万兵马，无奈路途遥远，远水难解近渴。萧铣自知已到穷途末路，被迫出城投降。几天后，岭南十万救兵赶到，得知萧铣已降，便都归顺了唐朝。 萧铣被押送到长安后，唐高祖李渊斥责其罪。谁知萧铣成了阶下囚嘴巴却很硬：＂隋朝崩溃，英雄竞逐，我萧铣无天命护佑，故被陛下擒获，正如田横南面称王，难道对不起汉朝吗？＂李渊一听大怒，下令将其处斩。萧铣被杀时年仅39岁，自起兵至灭亡历时5年。 唐朝平萧铣之战 发迹于隋末乱世中的萧铣，明明有一手好牌，为何最后打得稀烂？ 萧铣虽为梁朝皇室后裔，其实并没有多大凝聚力。最初拥戴他的那些人，不过是想借他这块招牌扩大造反队伍，一旦势力坐大，便拥兵自重，不听使唤。《旧唐书》中称萧铣的手下是乌合之众，意即临时杂凑的、毫无组织纪律的一群人，可谓一针见血。实际上，乌合之众目光短浅的弊病，在萧铣起兵之初便暴露无遗。萧铣率众前往巴陵时，被萧铣封为车骑大将军的沈柳生，只因担心与岳州军会合后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会受影响，竟将前来迎接自己的岳州军将领徐德基扣押杀害。萧铣为给岳州军一个交代，只好下令斩了沈柳生。 《新唐书》中评价萧铣武功不足、文治有余，言外之意就是说他的才干还不足以成就霸业。实际上，萧铣最大的弱点是不善于驾驭人。三国时期的刘备，也曾武功不足，却在创业阶段笼络了一批当时最杰出的谋臣武将，而且一个个忠心耿耿。这种高超的驭人艺术，正是萧铣所欠缺的。萧铣把自己失败的原因归咎于无天命护佑，显然至死都没有认清自己的缺陷。萧铣能割据一方数年，纯属运气好。（文/谢志东） 美术作品《洞庭朝晖》（萧有恺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