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争拉开帷幕之后,总要有人迎着枪林弹雨逆行,扑进刀山火海当中。 今天要介绍的历史人物,便是我党红色特工钟奇,在他四岁那年,父亲就去了井冈山,参加革命之后牺牲在战场。 类似的悲惨命运,再次降临在了这个家庭,而且比上一代更加不幸,钟奇参加革命之后,于1949年被国民党抓捕,他的妻子才刚刚怀孕不满四个月。 原本幸福的家庭,遭遇时代的惊涛骇浪,钟奇四岁那年失去父亲,而他儿子的小生命,才刚刚萌芽不到四个月,就失去了钟奇。 钟奇这辈子,对孤儿的理解特别深刻,自从被捕之后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所以他在监狱当中,将遗书悄悄写在了烟盒上,说:我最后仍是爱你的,你一定要再结婚…… 关于钟奇的一生,要从1922年说起,他出生在湖南省醴陵,中农家庭出身,虽说算不上富裕,但总不至于饿肚子。 钟奇的父亲名叫钟伟续,是十里八村著名的教书先生,曾经在大上海闯荡过几个月。 钟奇四岁那年,父亲从大城市回到了家乡湖南老家,开始在村里宣传革命思想,开始领导当地的农民运动,打土豪、分田地、推翻军阀和地主。 在湖南地区,农民运动如火如荼的展开,钟伟续便是中国农民运动的早期参与者。 钟奇那时候年纪小,晚上睡觉的时候,父亲总是和母亲谈论革命思想。 母亲名叫江淑藩,她对布尔什维克一知半解,但却知道军阀和地主,一直都是压在人民头上的大山。 钟奇的父亲钟伟续,经常说:"我们要建立全新的国度,只需要二十年的时间,这就是咱们共产党的天下了,红旗肯定会插满全国!我们一定要革命!" 江淑藩是一位平凡的妇女,她问出了那个时代、无数个平凡妇女都会问的问题、她问丈夫:"什么是革命?你能说说吗?" 钟伟续说:"革命,首先革自己,不能贪图享乐,更不能贪生怕死,我们要成为纯粹的共产党人,将生命的一切奉献给农民运动,去推翻地主军阀!" 钟奇刚刚记事没多久,那时候对革命的理解虽然模糊,但人生已经有了方向。 而湖南的农民运动,遭到了军阀的打压,钟奇的父亲钟伟续,在1927年的时候去了江西井冈山,从那之后就了无音讯,父子二人永别。 地主恶霸立刻报复江淑藩和钟奇,孤儿寡母无奈逃出家乡,从湖南出发沿街乞讨,母子俩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只想找一个能填饱肚子,不被地主恶霸追杀的地方。 母亲江淑藩,领着四岁的儿子钟奇,背着一个大大的针线包,一边逃命一边做针线活,秀出花花绿绿的鞋面,希望有好心人来买。 在我们今天,乞丐讨饭的方式就是伸手要钱;不过在钟奇小时候,乞丐最差也要会唱几折戏曲,把人家夸高兴之后,才能获得果腹的食物。 江淑藩连最差的乞丐都比不上,但她是勤劳的女人,会用针线绣花草。 母子二人在外逃亡整整三年,这是钟奇童年生活当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一直逃到了湖北的罗田县,偶遇了远房亲戚。 母子俩这才安定下来,母亲去地主家里做工,而钟奇则站在私塾门口偷听,站在小学的窗户外面偷听,并且发奋学习。 也是钟奇命好,在湖北碰到了很多的好心人,所以学会了许多文化知识,可是小学知识能偷听,到了中学可就难了。 钟奇只能一边读书一边做工,既然买不起新书,就等学校里的孩子放假之后,去借或者买人家的破书。 钟奇想要通过勤奋,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且在这艰难的少年时期,培养出坚韧不拔、不畏困难的性格,他变得越来越坚强,也越来越勇敢。 钟奇命运的转折,发生在十七岁那年,他好不容易攒了一点点小钱,想要去学校里买几本破书,奈何碰到了恶霸抢劫。 在这种情况下,钟奇自然拼命反抗,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钱都被人家抢走,而且还被打了一顿。 钟奇坐在大树下,一没有哭二没有绝望,而是想着抢回自己的钱,一定要让恶霸付出代价。他经过调查之后,得知那恶霸的父亲是巡警,所以才敢有恃无恐欺负老实人。 在一天夜里,钟奇怀里藏着一把钢锥,躲在大树后面等着,在那恶霸的门前蹲点。 噗嗤! 钟奇一锥捅下去,那恶霸惨叫的声音随即响起,身受重伤。 钟奇转身撒腿就跑,也不管身后仇人是死是活,从此踏上了居无定所的流浪之路。 血气方刚的年纪,总是容易冲动的,钟奇后来回忆这段历史的时候,他对妻子说内心很后悔,因为自己虽然能跑,但母亲还在湖北呢。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俗话说技不压身,在这些年的学习生涯当中,钟奇打下了坚实的文化基础,而且他热爱创作,想要成为一名作家。 对于钟奇来说,虽然那恶霸的出现和毁灭,改变了他的人生,但他梦想的火焰从来没有熄灭,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成为作家的梦想更是越来越坚定。 钟奇先是逃回湖南,进入衡阳的一家瓷器厂做釉工,做了大半年之后,存了一点微薄的积蓄,随即去学习刻字,用了两年的时间从学徒成长为师傅。 钟奇从未放下过学习,这是他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越是在贫穷的大时代,人们就越是相信知识改变命运,钟奇也是如此,所以看书越来越多。 抗日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到了1943年的时候,钟奇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遇上了生命当中的第一个贵人…… 当时是在湖南衡阳,刻字厂的师傅请吃饭,宴请桂林的亲戚喝酒,师傅看钟奇头脑聪明,所以带来一并作陪。 那桂林的亲戚名叫李如一,乃是桂林报社的记者,他在这小餐馆当中和钟奇畅聊,结果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喜欢这个年轻人。 那记者李如一说:"桂林报社正在招人,现在正是抗战时期,到处都缺少人才,你有没有认识的同学,推荐给我呀?" 钟奇突然意识到,自己有成为作家的机会,急忙就说:"我能不能过去试试?" 李如一询问钟奇的年龄和学历之后,说:"还是算了吧,你的资历不够,万一去了之后,我们报社的领导说不要,那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钟奇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赶紧说:"我不要工资,只要给口饭吃就行,我能不能进入你们报社工作?" 刻字厂的师傅,赶紧出面帮忙说话,希望钟奇能够进入报社,毕竟年轻人要多闯荡多锻炼,师傅希望钟奇出去走一走。 李如一四十多岁的年纪,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说:"这样吧,我给你写个介绍信,你去了桂林报社之后,就说是我的远房侄子,就说想要找个吃饭的地方,我想领导会给你安排的。" 钟奇心中大喜,随即拿着介绍信,去了广西的桂林报社,报社看了介绍信之后,就给钟奇安排了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校对"工作。 意思就是,查一查稿子有没有错别字,审核地理位置、时间线、人物说话逻辑、有没有错误的地方。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钟奇才一步步走上了梦想的道路,距离作家越来越近。 1944年的10月,爆发了著名的桂林保卫战,报社内部出了汉奸,而且钟奇对于报纸的内容相当不满意,他希望宣传抗日内容,但报纸却喜欢花边新闻。 钟奇辞职去了重庆,这时候他已经有了"报人"的身份,或者说媒体从业者,而不是当初那个义务劳动的校对员。 重庆是当时的中国临时首都,报社自然宣传抗战更多一些,钟奇成了《扫荡报》实习记者,他拿出了自己百分之两百的勇敢和坚强,去战场上报道那些枪林弹雨当中的铁血壮士,歌颂抗日部队的功绩和奉献。 可别小看这《扫荡报》当时属于是根正苗红的军队报纸,完完全全是国民党的军队在控制。 对比来说:咱们新中国共产党的军队有十大元帅,而国民党的军队也有八大金刚,其中排名第一的就是何应钦,有个外号叫国军一哥。 而这《扫荡报》的理事长就是何应钦,蒋介石的女婿陈诚,担任副理事长,国共两党的红人张治中,也担任副理事长。 也就是说,《扫荡报》的背后,是国民党八大金刚当中、排名第一、第二、第五的将军。这报纸在当时的社会地位,相当于咱们今天的解放军报! 《扫荡报》报社的领导,对钟奇非常欣赏,单单是战场上走几个来回,写下大量的战场纪实文章,就足以从见习记者,晋升资深的战地记者。 报社当中有总编,自然也有军方代表,负责审核报刊内容的政府工作人员。 总编大力推荐钟奇担任重要职务,欣赏钟奇的文笔,评价说:既优美,又有力量! 军方代表评价说:你小子有种! 抗日战争胜利之后,钟奇已经成为真正的作家,一直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不过他不喜欢报纸当中、那些恶意抹黑共产党的内容。 而随着抗战胜利,在第五金刚张治中的推动下,改名叫《和平日报》从军方单位,改成是企业单位,还接管了日伪在上海留下来的报刊单位。 虽然名字改了,但是《和平日报》的性质没有改变,之前是反日、反共、而今日本人被打走了,则彻底成为国民党反共和反人民的帮凶。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是解放战争的爆发,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独裁统治阶层,悍然发动了内战。 钟奇对于内战尤其反感,而他此时的身份,已经不是那个闯荡社会的卑微少年,而是手握笔杆子,吹响舆论的冲锋号,反对内战、呼唤和平。 钟奇因为厌恶国民党的反动政权,所以主动接触共产党,尤其是在1945年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周恩来发表了讲话,强烈批评国民党挑起内战。 前文咱们说过,钟奇的父亲是共产党人,在井冈山的革命运动当中牺牲,所以他心中一直是向往共产主义的,小时候心中的革命种子,长大之后生根发芽。 像钟奇这样的寒门贵子,更具有独立思考和理性的判断,他认为国民党必定无法长久统治中国、人民群众必定会站起来奋起反抗。 钟奇决定加入人民的队伍,于是他进入了"中国民主实践社",这个组织听起来似乎平淡无奇,实际上是中共地下党的情报组织。 也就是说,钟奇成为一名我党的地下特工,其任务是联络贵州那边的地下党特工,来回运送情报。 再看《和平日报》这边,并不知道钟奇的真实身份,而今抗日战争结束了,解放战争也即将全面展开,报社这边说论功行赏也行、讲激励部下也罢,任命钟奇担任采访室主任兼记者。 也就是说钟奇升官儿啦,他的采访对象,是国民党的军政高层,可以出入国民政府的各个重要机关。 在身边的同事看来,钟奇属于是寒门出贵子的榜样,是自我学习反抗命运的经典正面教材;他们却不知道,钟奇的真正身份,已经是共产党的地下特工。 根据当代学者的研究:当时国民党好大喜功,各种谎报军情,说在什么什么地方,"歼灭"了多少多少解放军,这些假新闻被钟奇一一戳破。 尤其是胡宗南的部队,也就是西北那边围困延安的国军,更是牛皮吹得上天,说抓了多少多少解放军,打赢了多少多少胜仗,一份"战功"能够说成十份。 钟奇在报纸上的文章,则是向国统区的老百姓,揭露真实的国民党部队,另外反对内战,呼吁和平。 钟奇在国统区工作的时候,心情越来越烦闷,尤其是看到国民党的军队贪污腐败、搞那五子登科、更是让人气愤。 所以钟奇决定,离开国民党的《和平日报》去往共产党的解放区工作,去报道共产党的革命进程,去报道人民群众的建设热情。 1947年的时候,当时晋冀鲁豫边区的政府副主席张友渔,也就是我党的领导,开始做钟奇的思想工作。 张友渔说:"蒋管区还很需要人,你最好不去解放区,留在和平日报,能做出更大的贡献……" 张友渔对钟奇的思想工作很快就做通了,所以钟奇决定,继续在《和平日报》担任采访室的主任,继续做国统区的媒体界红人。 钟奇的主要工作虽然是搜集提供情报,但他难忍心中的愤怒,所以写文章痛批国民党反动派。 话又说回来,钟奇痛批国民党当局的文章,自然不能发表在和平日报,更不能用自己的名字。 所以钟奇用笔名"程岚"他把自己的稿子,秘密发到别的报社刊登,内容都是他的采访纪实,从国统区人民百姓的角度,去批判当时的国民党昏庸腐朽无能。 钟奇的文笔老练,既有文学性的优美,又有思想的深度,所以吸引了很多读者,其中有一位漂亮的大学生名叫萧德琪。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萧德琪很喜欢钟奇的文章,俩人多次书信来往。 那一代年轻知识分子,对社会总有这样和那样的思考,钟奇和萧德琪的思想,都是反对国民党当局,呼吁清廉政治、拯救百姓。 1948年的年末,钟奇和萧德琪的关系,从书信当中的字里行间,走进了现实当中,好一对才子佳人。 俩人的关系从文友升华成了恋人,在1949年的6月初,又从恋人升华到夫妻,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钟奇小时候,经常听父亲对母亲讲述共产党的革命思想,而现在钟奇长大成人结了婚,却从不跟妻子提起共产党。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钟奇是地下特工,即使妻子提起共产党,钟奇也只是把话题,转移到国民党的贪污腐败上面来,转移到国民党官员的麻木不仁。 其实,钟奇多么想光明正大地告诉妻子,说自己是共产党人,自己在拯救这个民族和国家。 但地下党有纪律,钟奇并不能违反,所以他一直没有把真实身份,告诉妻子。 此时的国民党已经人心离散,而解放军则以雷霆之势,展开了恢弘壮烈的大决战。 在同年10月份的时候,地下党指示钟奇,将一部电台送给贵州的共产党游击队,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 所以钟奇带着电台,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他对报社单位说,自己要去川东采访,所以要带着电台。 然而不幸的是,国民党的特务盯上了钟奇,查出了钟奇是地下党的身份。 清晨,钟奇正在清点行李,告别自己的妻子萧德琪,国民党的特务突然砸开了房门,持枪冲了进来。 钟奇被捕入狱,虽然宁死不从声称自己是记者,痛骂国民党封锁舆论,但是因为叛徒的出卖,所以钟奇的身份最终暴露。 可怜妻子萧德琪,才刚刚怀孕不到四个月,眼睁睁看着丈夫被带走,她挺着肚子四处找关系,也是在这过程当中,才知道丈夫钟奇的身份,乃是共产党的地下特工。 钟奇是四岁那年失去父亲,而他的钟晓岚,小生命才刚刚萌芽不到四个月,就永远失去了钟奇。 国民党的保密局(也就是军统)将钟奇关押子在枣子岚垭136号看守所,在监狱当中动用各种酷刑。 钟奇虽然身体瘦弱,却直面国民党的刑罚,他在铁窗当中,坚称自己是记者,并不是共产党的特工,坚称自己要去川东采访,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国民党的事情。 只要钟奇的意志稍微松懈,便可免受皮肉之苦,更可以保住自己的生命,然而钟奇宁死不肯透露地下党的任何机密。 此时的国民党政权即将土崩瓦解,钟奇在监狱当中蹲了一个多月之后,就听到重庆城外的轰轰之声,他知道那肯定是解放军的炮火,正在激战国民党。 钟奇和解放军相望,他知道自己等不到最后的胜利了,这些年来一直在国民党的内部工作,他自然清楚保密局的手段。 钟奇用自己的笔名程岚,在一个烟盒上,写下了自己的遗书,内容是:不要哭,眼泪洗不尽你的不幸,好好教养我们的孩子,使他比我更有用。记住,记住,我最后仍是爱你的。还有一宗,你一定要再结婚。祝福,我至爱的贤妻!程岚,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遗书写完之后,钟奇就把烟盒悄悄藏了起来,当天早上监狱没有派饭,大家都还饿着肚子,望着国民党特务的时候,目光已经变了,犹如是望着秋后的蚂蚱。 到了上午九点钟,一群保密局的特务,慌忙来到监狱当中,这里关押着一百多位革命志士,也就是国民党口中的"政治犯",特务带走了其中的三十二位革命志士和地下党特工。 钟奇就在这三十二人当中,被特务带到了所谓的刑场,地点是歌乐山上的松林坡。 一声声清脆的枪响,打碎了歌乐山的宁静,国民党特务的机枪,发射出罪恶的子弹,三十二位革命烈士慷慨就义。 整整二十七发子弹,击中了二十七岁的钟奇…… 重庆解放之后,妻子萧德琪收到了那个烟盒,她手指颤抖着,轻轻将其撕开,看到了丈夫留下来的遗言,泪水滚出了眼眶,整个人愣在了屋中。 钟奇的儿子名叫钟晓岚,他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说:"我父亲被国民党特务抓走的时候,我母亲怀胎才三个多月不满四个月……我还没有出生呢,父亲就已经是烈士。父亲希望,我能够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文章写到最后,纵观革命烈士钟奇的一生,父子二人为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迎着刀山火海,为新中国的创建,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血染的红旗不会忘记,红色的中国不会忘记,人民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