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1966年4月，彭德怀来到石棉矿，多次提出要看看当年工农红军强渡大渡河的渡口安顺场。但由于种种原因，彭德怀始终未能成行。在种种因缘际会下，他偶然听说老船工帅仕高还健在，异常高兴。 此时，帅仕高正在医院治疗眼疾。听说情况后，彭德怀对工作人员说：＂既然去不了安顺场，那我们就去探望老船工吧！＂ 老船工帅仕高是何人，彭德怀又和他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图|毛主席会见彭德怀01 彭老总来医院探望老船工，勾起30年前的往事 见到这位老船工，彭德怀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你就是帅仕高吗，当年你们一老一少划一只船！我们可是老朋友了，我很早就想要去安顺场看看你们了！＂ 听眼前的这位干部一说，帅仕高用力睁大一双病眼，仔细端详着问道：＂首长，你咋就记得这么清楚。＂ ＂我就是当年的红军战士，还是记得当年工农红军和蒋介石打仗时，来到大渡河畔。我们能成功强渡大渡河，多亏了你们啊。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要想成功可就难了。今天我来看望你，是想要替当初所有的红军战士表达感谢。＂ 话音刚落，彭德怀便向眼前这位老船工郑重地鞠躬敬礼。老船工见状也是激动不已，忍不住点头还礼说：＂真是不敢当啊，当初红军和白狗子打仗，也是为了我们老百姓将来能过上好日子啊！＂ 说完，彭德怀陷入沉思，30多年前的往事浮现在眼前…… 图|帅仕高照片 1935年5月12日，中央红军在会理召开＂会理会议＂。会上，中央作出了继续北上大渡河天险，在川西北和红四方面军会师的重大决定。 大渡河是岷江最大的一条支流，漩涡密布，浪高水急。正所谓＂五月不渡大渡河。＂此时，战士们刚刚强渡了川滇边境的金沙江不久，很多战士们经过半年多的长途跋涉，早已经疲惫不堪，鞋子都破了，很多战士只能赤脚行军。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以急行军的速度，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来到大渡河边上的安顺场附近。就在此时，战士们收到了两项任务：一是夺取敌人的船只，二是要消灭全部敌人。于是，中央便一个营的兵力以包围圈的方式对敌军进行了猛烈的进攻。 此时，敌军还在梦中。他们做梦都没想红军的速度会如此之快，非常放松地拿出两个连的兵力在大渡河南岸作掩护。 红军的枪声响起后，敌人还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到一个小时，战士们便成功打垮了南岸的敌人，还抓到许多俘虏，顺利占领了安顺场。 于是，战士们便开始沿着大渡河边修筑工事，为渡河作准备。只见大渡河两岸是连绵起伏的高山，河水在陡峭的悬崖下咆哮。可红军正要渡河时，正好赶上讯期。大渡河深15米，300米宽，每秒流速7米。 据传，清末太平天国起义将领石达开就是在这里被消灭的。因此，蒋介石扬言：＂红军就是第二个石达开！＂ 正在大家焦急之际，彭德怀和刘伯承等人来到河边侦查敌情，研究如何顺利过河。思来想去，渡河唯一的办法还是要借助渡船，可国民党军队在对岸百米布防，将所有的船只收掉，红军唯一渡河的用具便是先遣队缴获一支翘首船。 而成功渡河必须要有熟悉水文情况的船工摆渡才能成功渡河。但这样的人去哪里找呢？在和当地村民打听后，红军先遣队得知最近一带最好的船工，渡口沿岸的人都称他为＂船老大＂。 红军先遣队司令员刘伯承得知消息后，立即电令杨得志：＂务必要找出这个船老大＂！＂ 图|刘伯承旧照 而刘伯承所说的这个＂船老大＂，便是帅仕高。此人年纪大约20岁出头，身体强健，性格沉稳，从小就在大渡河的激流险滩中搏击，很快便练就了一身的绝技。02 帅仕高帮助红军强渡大渡河 在当地热心的村民的帮助下，红军很快便找到帅仕高家中。但他见到眼前的陌生人，来人对他说道：＂不要怕，我们是红军！＂见他不是坏人，帅仕高便放心地开门迎接。 当他得知红军是专门给穷人打天下，得知对方的来意后，便爽快地答应了。尽管知道这个季节的大渡河下有漩涡和暗礁，对面还有国民党的枪炮，他还是不顾自己的个人生死，积极动员自己的父亲和村中会划船的十几个年轻人帮忙。 经过一番耐心地说服工作后，帅仕高在第二天又找来三名船工一同驾船渡河，1935年5月25日清晨，帅仕高一行人看着奔腾咆哮的大渡河，便将小船推下河，红军先遣队的17位勇士也紧跟着登上了小船。 帅仕高作为第一船的主舵手，双手握着长桨，快速地翻搅着滚滚的河水，小船披荆斩棘快速向500米的河岸边划去，一场惊心动魄的强渡就此拉开了序幕。 河水的对岸便是敌人碉堡，一路上一直有敌人的火力枪炮不停地猛攻。当子弹从他耳边嗖嗖划过时，他听得非常清楚。即便如此，他心中也丝毫没有畏惧，一心想着要以最快的速度划过对岸。 没想到这艘船即将要划过距离对岸100米距离时，不小心卡在河中的暗礁上，而这里正好在敌人能够控制的范围中。如果不及时通过，船上的船工和红军都会有危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帅仕高和另外一名船工直接跳到水中，用双臂在如此湍急的水中用力推着船只的前进，这才终于把船挪开，及时化解了困难。 就这样，他掩护17名战士在惊涛骇浪中与敌人展开激战，最终奇迹般地抢占了敌人的工事，成功控制了对岸渡口。 图|船工渡河油画 之后，帅仕高先后和其他77名船工护送了红军第一师和干部们成功渡过大渡河，强渡成功后，激动的彭德怀紧紧地握着帅仕高的手，连声表示感谢。在他准备离开之际，彭德怀还专门送给他八块大洋表示感激之情，但帅仕高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红军成功强渡大渡河后，怒不可遏的蒋介石发誓要毛泽东和朱德成为第二个石达开，便气急败坏的对负责大渡河防务的国民党24军军长刘文辉予以惩处，另一方面严令刘文辉追查相关守军以及帮助红军渡河船工的责任。 不久，将这条渡船留下的安顺场守军营长赖执中枪决。消息传到安顺场之后，一个好心的亲戚找到在渡口边摆渡的帅仕高悄悄说：＂帅老幺，赶紧跑，刘家军可要派人来抓你了！＂ 此时，帅仕高才知道敌人抓捕名单上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己。在成功送了渡河的乡亲后，他便赶紧上岸，通知其他帮助红军过河的船工。大家商议后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有远走避祸才是上策。 图|安顺场的红军渡 于是，帅仕高便和其他船工从安顺场离开。而敌人前来抓捕，最终却一无所获，他们才成功躲过了一劫。一眨眼15年过去了，大西南已经被解放军成功解放，彭德怀和刘伯承等将领都没有忘记昔日帮助他们的几个船工，一直想办法寻找他们的下落。 1950年年初，时任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刘伯承在百忙之中接待了彝族的父老乡亲。和她们交谈中，他得知昔日帮助他们的帅仕高和其他渡河的船工因帮助红军的缘故，至今还流落他乡。 于是，陈毅便立即下令：＂派专人去找以帅仕高为首的那些老船工，尽快帮助他们返回家乡，安居乐业！＂03 寻找老船工的艰难之路 安顺场位于四川棉县，此地是汉族和彝族杂居之地，解放初还属于西康省的建制下。时任西康省政府主席兼第62军政委廖志高在收到刘伯承的指示后，赶紧派人赶紧在安顺场走访，寻找帅仕高等人的下落。 工作组在经过一番调查后，才得知当年护送红军渡河的60多名船工中流落他乡的接近有20多人。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隐姓埋名、流落他乡，以跑马帮、打短工、淘金矿为生，还有的人流落到彝族部落，给黑彝奴隶主当了奴隶。 图|旧社会人民 可打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帅仕高的下落。自从他离开安顺场后，一直杳无音讯，而他的家人也因他受到牵连。国民党找不到帅仕高本人，他的父亲便被拽到石棉县政府监狱关押了三个多月，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几年过后，他的双亲带着对帅仕高的思念和牵挂遗憾离世。而他的哥哥、姐姐则背着＂通匪＂的罪名，在极度惶恐和战战兢兢中艰难度日。 这年秋天，工作组终于在当地乡亲的帮助下，将流落他乡的20多名船工送回安顺场并妥善安置看这些人。但令人遗憾的是，帅仕高始终音讯全无，工作人员只能失望地离开。 1952年春天，刘伯承来到北京开会。见到彭德怀，他转告彭德怀当年帮助红军强渡大渡河的船工帅仕高避祸流落他乡 。在经过一番寻找后，至今没有结果。 图|彭德怀旧照 两位元帅谈及此事，一直认为一定还要继续想办法找到此人。指示成功下达到西康军区后，军区工作人员多次进山寻找船工帅仕高，但始终没有结果。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西康军区副政委鲁瑞林在率部进驻大凉山平叛剿匪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原来，冕宁县大凉山嘎基彝族部落是个世袭的黑彝家族，在当地也颇有势力。新中国成立前夕，一些国民党土匪潜入该地，煽动彝族上层头目发动武装叛乱。 就在鲁瑞林带着解放军和民族工作队来到嘎基部落时。得到风声的嘎基头目早已经带着家族武装和国民党特务进山为匪，家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的奴隶。就在这时，一个奴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只见这个奴隶头发凌乱不堪，面容清瘦苍老，终日少言寡语，左眼已经失明，披着一件勉强遮身的蓑衣在牛棚、马棚当中，甚至吃饭、睡觉都在一边的稻草堆上。 图|旧社会人民 一番询问后，工作组得知这个没名没姓的奴隶并非是彝族人，而是流落到此地的汉族人，平日的工作主要是帮助主人放牛放马，一只眼睛被地气熏瞎了。虽然只有40岁，但看起来却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工作人员在和这个奴隶娃子交流时，得知工作队就是当年的红军时，他主动谈起了自己多年前为红军强渡大渡河的情况。此外，他还积极给工作队介绍情况，主动带路进山剿匪，主动帮忙发动群众。 随军记者在得知他的事迹后，主动采访他并发了一篇报道。很快，这篇报道便送到鲁瑞林的案头等待签发。看完这篇报道后，鲁瑞林激动不已，这不就是自己寻找多年的这位船工帅仕高吗！ 在确认报道无误后，他便赶紧将这个重大情况汇报给西康军区，一方面赶紧派人将帅仕高接到雅安。就这样，帅仕高在流落他乡十七年之后回到离别多年的家乡。 图|鲁瑞林将军 对于这位革命功臣，当地政府非常重视，还专门派人接他来到成都医院治疗眼疾。但让人遗憾的是，帅仕高因为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一只双眼已经永久失明了。幸运的是，他身上的其他疾病得到了治疗。 回到老家安顺场后，政府还给他分了三间房屋和一些生活用品。在政府的帮助和关心下，打了半辈子光棍的帅仕高很快娶妻生子，过上了平静幸福的生活。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中央首长居然记得自己这个名不经传的小船工。 04 我们31年前在一条船上！ 思绪回到现实中，只见老船工便抹去眼角泪水，认真地问道：＂这位首长，你叫什么名字啊？＂彭德怀不愿意透露自己真实身份，只好说：＂我叫湖南生，31年前我们在一条船上嘛！＂ 没想到身边心直口快地陪同人员说道：＂这位首长的就是彭老总，名叫彭德怀。＂＂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试问谁不知道彭老总彭德怀，更不用说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船工。 图|渡河的老船工 帅仕高听后，赶紧上前搂住彭德怀说：＂原来你就是彭大帅啊，是不是当初给我8块大洋，后来还派人接我参加强渡大渡河20周年活动的首长。最近好久都没听说你的情况，你最近还好吧。＂ 彭德怀笑着说：＂好啊，我好得很，毛主席派我搞三线建设。想当年毛主席带着我们连大渡河那么艰险的地方都过去了，如今还有什么能难得倒我们呢？＂ 见帅仕高的衣服又旧又破，彭德怀便问他家中的生活条件，老船工也一五一十相告。看着他蜡黄消瘦的面容和又旧又破的衣裳，彭德怀心中一阵辛酸。 临别之时，彭德怀从自己口袋中掏出30块钱，又让和他一起的随同人员取出仅有的三盒香烟递到帅仕高手中。 但帅仕高觉得受之有愧，无论如何都不肯收下。 图|送红军渡河的四位老船工 彭德怀一脸深情地说道：＂老朋友，你就接住吧，我的这些钱和香烟都是干干净净的，也是我彭德怀自己的，也是我代表当年全部渡江的红军战士们表达仅有的一点心意。＂听到这里，老船工帅仕高也不好说什么，双手不停地颤抖…… 彭德怀再次紧紧地握住这位老船工的手说：＂老朋友，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养病，把眼睛治好，我一有时间还会来看你的。我现在就住在矿区招待所，你有事可以随时随地找我。＂ 就在彭德怀回到招待所，吃过晚饭后在院子中散步时，突然听到大门外有人正在争吵。走过去一看，原来是老船工和看大门的警卫人员发生了冲突。好在彭德怀听到声音，才顺利为他解围，进入戒备森严的招待所。 原来，就在彭德怀来到医院探望帅仕高，这位老船工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于是便摸到矿区招待所，想要找他继续＂摆龙门阵＂。来到房间里，彭德怀又是为帅仕高倒茶、又是敬烟、又是让座，两个老朋友坐在一起热情地交谈。 图|《战士报》第186期载有《大地河沿岸胜利的总结》的文章和17勇士和5个模范名单 良久，帅仕高向彭德怀说了自己家中生活困难的情况。彭德怀说：＂我一直没能忘记你们帮助我们红军渡江的情形。如果没有你们这些船工的支持，根本不会有我们如今的胜利和幸福生活。你可是我们革命的功臣，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对你呢？＂ 说完，彭德怀便命工作人员喊来行署和县里的优抚领导。领导见到彭德怀站在这里，彭德怀也不让他们坐下，用手指着帅仕高当面交代要照顾他的生活，让其保持当地的中等水平。 交代完这些，彭德怀语重心长地对这些领导说：＂无论什么地方，当官的都不能先富起来。我们当官的要为老百姓办实事，人民才会永远地拥护我们。如今我们的革命成功了，却把这位老船工给忘记了，这可真是罪过！＂ 夜已经深了，矿区的灯火依旧灿烂。彭德怀将老船工帅仕高送到大门口。分别之前，两位老朋友再度紧紧握住双手，久久没有分开…… 图|张震将军与帅仕高合影 彭德怀没有忘记这位老船工，而其他参加过红军长征和将帅和无数的世人都没有忘记帅仕高。进入上世纪80年代，杨成武、杨得志等将领都先后派人寻访和接见帅仕高，还送了他很多像缝纫机、收音机、大衣等生活物品。 作为强渡大渡河的标志性人物，他一直受到当地政府和国家礼遇。对此，帅仕高常常和家人说：＂我其实也没有做了太多事，幸运的是国家和人民始终没有忘记我这个船工。＂ 1995年，这位为革命作出贡献的老船工安详去世，享年84岁。